靈宗聖女蕙質蘭心,聞弦歌而知雅意,顧葉落而曉秋至,緩緩道:“那是當然,二上宗願意來我靈宗講經授道已經讓晚兒喜不自勝,不敢在多擾上宗清修,明日就還是勞煩二位上宗辛苦一番了。”


    柳尋香聽著好笑,心中對中州修士也不免高看了一眼,之前還以為中州修士不懂變通,如今看來,一個個也是滿嘴流油,打起謊張嘴就來。


    常玉等人也知道瞞不過他,但彼時雙方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誰也不說破。


    酒過三巡,七頌也緩了過來,隻是人還是有些走神。


    靈宗聖女道:“聽聞這次白骨淵再開,不知三位可有人願意與之一同前往?”


    蕭末晚也要去白骨淵。


    常玉等人苦笑,知道她說的是客氣話,畢竟以自己這些人蛻靈初期,化丹後期的修為,去白骨淵,那簡直就是千裏送人頭。


    遂搖頭,道:“我等還有要事要回宗門稟報,就不去白骨淵湊熱鬧了。”


    話出,常玉麵色一苦,心知自己失言了,偷偷看向柳尋香,果然,柳尋香一雙眸子正陰晴不定的盯著他。


    回宗門稟報要事,能有什麽要事,場中人心知肚明。


    如此,柳尋香還會讓他們活著回去嗎?


    常玉有些煩躁起來,不自主的撓撓頭,秦璿等人則麵如死灰,埋怨的看著常玉。


    讓你這廝多嘴,提醒了這煞星,這下好了,他定然要殺人滅口了!


    柳尋香不著痕跡的收回目光,四根骨節分明,白皙有力的手指輕輕的案幾上敲打著,聽得洗墨書院眾人心情更加壓抑幾分。


    靈宗聖女恍若未覺,又問道:“那不知七頌道友和東域少主可要去白骨淵?”


    七頌盯著杯中酒,愣愣出神。


    小魔頭道:“去,我們跟白發頭的約好了,一起去,怎麽,你要跟我們一起嗎?”


    “???”


    眾人疑惑,七頌跟柳尋香約好一起去白骨淵?


    這場景,不亞於狼和狐狸約好一起去捉兔子,狼盤算著捉了兔子後把狐狸一並吃了,誰知狐狸說的地方根本就沒有兔子,隻有陷阱和刀叉。


    看來這白骨淵,此去又要多一具白骨了。


    屏風背後的女子現在頗有種自己挖坑埋自己的感覺,不去吧,小魔頭都這麽直白的問出來了,到時候傳出去豈不是說自己不給佛子麵子。


    去吧,這二人明顯是抱著幹掉另一方的念頭結的伴,自己夾在中間,稍有不慎,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句話,可不是誰憑空捏造出來的。


    就在靈宗聖女左右犯難時,柳尋香突然道:“我倒是願意與聖女結伴一起,不知聖女嫌棄柳某否?”


    開玩笑,拋開柳尋香邪修身份不談,他的戰力,即使放在中州年輕一代,也當屬頂尖一流,跟他一起去,別的不說,安全絕對是有保障的。


    前提是遇到危險他願意出手搭救。


    靈宗聖女又不傻,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有些喜悅道:“當然不嫌棄,白骨淵是中州大凶之地,晚兒此行能有柳少主照拂,實在是天大的榮幸。”


    她倒是不擔心柳尋香不出手救她,畢竟三千萬上品靈石的分量還是有些秤手的。


    誰知,從酒宴到現在都不說話的七頌也開口道:“那小僧也與你們二人一起,相互之間也有個照應。”


    “.......”


    常玉等人紛紛咳嗽,假裝什麽也沒聽到。


    靈宗聖女半晌沒說話,想必也是沒反應過來。


    想不卷入其中,沒想到還是被卷入其中,心中不由得歎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最終,三人約定後日清晨便動身前往白骨淵。


    接下來的酒宴就在一片虛假的笑聲中結束,等到眾人皆離去後,屏風後麵,一名長相俏皮,身著錦繡華服的少女正襟危坐,看著之前柳尋香的座位發呆。


    “聖女,可是有何不妥?”少女身後,一名侍女恭聲問道。


    這侍女若是柳尋香見著,必會認得,就是在望月樓五層拍賣場,送來業火紅蓮果的那名侍女。


    華服少女一改之前的端莊,雙手撐在案幾上,拄著小臉道:“你說,這柳少主是個怎樣的人?”


    侍女想了想,將自己在拍賣場包廂看到的那一幕講了出來。


    沒一會,屏風後麵傳來一陣哈哈大笑。


    “真的假的,笑死我了,你說,這事傳出去會不會震驚中州,東域少主蒙麵打劫,佛子同謀為其掩護,這一切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哈哈哈哈.....”


    “聖女!”


    侍女連忙製止道:“你再笑下去老祖宗知道了又該訓斥你了。”


    “.......”


    少女癟癟嘴,不滿道:“這不是人都走了嗎,還不準我笑,當時我都說我不做聖女不做聖女,幾個老東西不聽,非要我做聖女。


    這下好了,什麽笑不露齒,端莊正雅,一堆破規矩羅裏吧嗦的都快把我憋瘋了,後麵是不是還要我學什麽三從四德,相夫教子啊。”


    三從四德,相夫教子八個字她說的額外大聲,似乎是故意說給藏在某個角落的老家夥聽。


    “小祖宗,你噤聲喲,老祖聽得見哩!”侍女嚇得一哆嗦,急忙將手指放在唇邊道。好吧


    自家這聖女什麽都好,就是在自己人麵前口無遮攔,什麽話都敢說!


    侍女陪她越久,就越擔心自己活不長……


    少女歎了口氣,道了聲無趣,而後又看向柳尋香的座椅處,呢喃道:“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個柳少主,似乎對我有所不同,你有沒有感覺?”


    侍女道:“沒有。”


    “.......”


    望月樓六樓,因為柳尋香之前的房門被七頌一咋還能過來轟碎了,所以小二又給他重新換了一間上房。


    而這間上房,好死不死就在洗墨書院的隔壁。


    之前跟兩禪寺佛子對門,現在跟洗墨書院做鄰,就連常玉都開始有些懷疑,這靈宗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想借柳尋香的手幹掉自己一群人!


    站在房門外,常玉正在掏鑰匙,柳尋香悄無聲息的走到他旁邊的房門前,擰開房門。


    “常玉道友,你說這望月樓的牆,結實嗎?”柳尋香不經意的問道。


    常玉開鎖的手一抖,道:“柳....柳師兄,應該,大概,也許.....不結實吧。”


    柳尋香哦了一聲,道:“也對,這門都不結實的很,稍微用些靈氣就能把它震的稀碎。”


    “!!!”


    直到他進去半天,常玉都沒從這句話裏緩過神來,還險些將鑰匙折斷在了鎖孔中。


    房間裏,一名洗墨書院弟子悄聲問道:“常玉師兄,我們要不現在跑吧?”


    另一人點頭附和道:“對,趁那魔頭休息,我們趕緊走傳送陣回去吧,跟他住在一層樓我實在睡不著覺。”


    常玉心道:“你那是睡不著嗎,你壓根就不敢睡好嗎!”


    原來,這幾名跟著常玉過來的洗墨書院弟子在得知柳尋香一言不合就殺了兩名凝脈境靈宗修士後,就不敢獨自在房間獨處。


    生怕一個眨眼,房間裏就多了一名白發青年來要自己的命,於是全都擠在了常玉的房間來,除了秦璿。


    常玉是這次洗墨書院來通緝柳尋香的人當中唯一的蛻靈境,雖然境界戰力都不如柳尋香,但此時也隻有他能帶給這幾名書院弟子安全感。


    常玉改成雙手撓頭,顯得異常煩躁。


    柳尋香如今修為恢複,斷然不會讓自己等人把消息傳回去,所以一定會搶在自己等人回去之前將自己等人斬殺。


    都怪自己,話那麽多,生怕別人忘了不來殺自己似的!


    幾人又催促道:“師兄,走嗎?”


    常玉想了想,搖搖頭道:“走也不能現在走,他是蛻靈巔峰境,縱使我們走傳送陣,他一樣能追上我們。


    所以我們想乘機逃走,隻有等後天,後天他與七頌去白骨淵,一旦抽身,七頌必定會攔他,所以隻有那時候我們才有機會回去。”


    其實說七頌出手時他自己心裏也沒譜,從今晚酒宴上看,七頌多半是廢了……


    不過這麽說,至少能穩住自己這幫小師弟小師妹的心。


    一名年紀較小的凝脈境師弟顫抖著聲音道:“那師兄,要是他明天就把我們殺了怎麽辦?要不你直接用傳音玉簡通知教習們吧?”


    常玉衝他腦袋抬手就是一巴掌,道:“現在傳令,我就怕我剛拿出玉簡,房間裏就多了幾具千奇百怪的屍體!”


    另一名師弟道:“不是吧,常玉師兄你別老嚇我們。”


    “沒嚇你們,說的是真話。”


    常玉道:“你知道就好。”


    幾名師弟:“???”


    常玉一愣,下意識問道:“剛才……你們哪個在說話?”


    幾名師弟紛紛搖頭,其中一人壯著膽子道:“不是師兄你自己說的嗎?”


    常玉道:“我沒說.....”


    話字還未說出口,常玉整個人立刻頭皮炸裂!


    是柳尋香!


    是他的聲音,是他在說話!


    幾名書院弟子也反應過來,頓時哇哇大叫,抱成一團。


    “殺人了啊!常玉師兄救我!!!”


    “閉嘴!”


    常玉嗬斥,強壓住心中慌亂,道:“敢....敢問是柳少主否?”


    房間內,除去他們書院弟子外,再無他人。


    但常玉問完後,虛空中卻幽幽傳來一道聲音:“這麽晚不睡覺,你們明日不去靈宗講授神通了嗎?”


    “!!!”


    是他的聲音沒錯了!


    常玉欲哭無淚,這靈宗的房間禁製是擺設嗎,這柳尋香都如此光明正大的將靈識滲透進來了你們都不管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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