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冥殿的人而言,拋開柳尋香邪修的身份不說,他們內心深處其實還是很偏向柳尋香作為他們的殿下的。


    柳尋香不管是心智手段,還是之前在麵對趙浪時的話語,都讓這些心狠毒辣的冥殿修士感到欽佩和敬重。


    在他們心中,冥殿的殿下,就應該是這樣的!


    有自己的原則與底線,卻也邪的讓人背脊發涼,所以眼下他們的爭吵說到底也不過是在身份立場和內心之間的掙紮罷了。


    眼看冥殿中層已經分成兩派,吵的不可開交時,錢不愁也不知那裏來的勇氣,突然出言打斷道:“諸位,容老夫說上一句。”


    錢不愁作為外門長老,哪怕是在眼下高層皆不在的情況下,也輪不到他來主導,但這一刻,他的話卻讓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老夫在冥殿也待了大半輩子,先拋開什麽邪修不邪修的不說,老夫隻想問諸位一句,作為冥殿殿下是不是需要有讓人折服的氣魄,如果是,那老夫想知道而今冥殿中誰能有如此本事?”


    這話若是平日裏說,當中多少帶著些大逆不道的意思,是要被冥殿執法堂的人帶去受刑的,但今日在場的冥殿中層卻因為這句話都陷入了沉思。


    的確,原冥殿冥子陰靈明性格古怪,沉默寡言,在冥殿中受人排擠,整天除了想出去找陸北倉打架之外腦子裏幾乎沒有別的東西,這樣的人成為殿下後誰能信他,誰願意陪他送死。


    在說冥殿聖女幽憐,心思歹毒卻太過,為了目的隨時能讓屬下替自己去死,魄力雖有但心智卻稍遜幾分,亦不是殿下的最好人選。


    是以眾人思來想去發現,能擔他們冥殿殿下之人,似乎除了柳尋香之外,他們根本不願意去認同任何一個。


    錢不愁見眾人不說話,似對眾人說又似自言自語道:“老夫這輩子晉升換胎想來也是無望,大半輩子的渾渾噩噩也讓老夫身靈腐朽。


    本以為未來的歲月裏老夫就會這樣一直下去,最後在默默無聞中化作一堆白骨,卻不想遇到了柳殿。”


    “是柳殿讓老夫知道了,原來修士還可以這麽活著,是柳殿讓老夫知道,原來即使孤身一人,也是可以與整個修真界對抗,這....才是修士,頂天立地的修士。”


    說道這,錢不愁抬頭緩緩看向天邊還未完全消失的密密麻麻人群,嘴角露出一絲帶著解脫的笑意道:“諸位,既然老夫答應效忠,那就應該做到屬下該做到的事,告辭了。”


    說完,錢不愁放聲大笑,化作一道流光緊隨而去。


    “老夫這輩子,隻認柳殿一人!”


    剩下的長老們看著錢不愁離去的背影,紛紛低下頭。


    他們也想去,但這一去,就代表身死,代表背叛。


    背叛冥殿,背叛中州,背叛整個修真界....


    玄靈山東南,一名修士眼中帶著欣喜,隻是這欣喜卻如僵硬一般,看上去十分詭異。


    柳尋香將手緩緩從他胸腔抽出,而後將掌心中還帶著溫熱的跳動之物用力一捏,這名修士的心髒瞬間被捏爆,身死道隕。


    “陰魂不散。”


    柳尋香掃了一眼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揮手將他們的儲物袋全部收繳,全程眼中沒有半點波瀾。


    早在他沒來中州之前就是出了名的煞星,殺人這種事對他而言已經起不到任何反應。


    他從玄靈山逃出,一路朝著東南方逃去,雖然他不知道白越為何要讓他往東南方,但他相信白越,相信這個始終在黑暗中守護著大秦的傳說。


    隻是追來的蘊象境大能們似乎也猜到了這一點,所以不停在追堵攔截,想把柳尋香逼偏位置,在加上有葉天驕,九念這樣的中州天才,使得柳尋香在迂回逃跑時接二連三遭到修士。


    現在殺的這一波,已經是他遇到的第十六波了,雖說修為都不算很高,當中最高的也不過隻有蛻靈境,但持續的逃命和鬥法,也讓他開始有些疲憊起來。


    他掃了一眼收繳上來的儲物袋當中的丹藥和靈石,心中歎息一聲。


    這些都是低階修士,即使收了這麽多儲物袋,裏麵的丹藥和靈石也依然不多,根本不足以支撐他後麵的消耗。


    “看來東南方是不能走了....隻能回東域了嗎....”柳尋香抬頭看了一眼上空,上空中,數百道流光正四處縱橫。


    那是在追殺他的修士。


    “唉....”柳尋香流露出一絲苦澀,打消了回東域的念頭。


    眼下他還在中州,東域就是安全的,如果他回東域,說不得會將東域拉入滅頂之災的地步,到時候柳家,南宮世家,金靈宗,大秦這些與他有過牽連的宗門家族都會遭受無妄的牽連。


    這是他不願意看到了。


    他又將目光投向了白骨淵的方向,白骨淵有屍魔一族,還有個瘋瘋癲癲的生靈境大能,說不得能讓自己找到機會逃生。


    想到這,柳尋香又翻出一把丹藥塞在嘴裏,轉身準備朝白骨淵方向而去。


    結果剛轉身,柳尋香的身子便再次僵硬。


    在他身後,蕭末晚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蕭末晚的麵紗已經丟失,原本一張俏皮可愛的無暇麵容本該無憂無慮,可眼下卻布滿了悲痛,當然,還有一絲很淡很淡的恨意。


    她恨柳尋香,不該殺靈尊....


    原來之前鬥法時,那一聲不要,就是蕭末晚的聲音,隻可惜她隻有換胎初期境的修為,加上情急之下沒有催動靈氣,僅憑借自己的聲音來喊,這在神通肆虐的轟鳴聲中又怎會被人聽到。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靈尊死了。


    “為什麽.....”蕭末晚的聲音中帶著顫抖的質問道。


    她無法原諒柳尋香,確切來說,她無法原諒自己,因為她發現不知不覺中,柳尋香在她心中變得很重要。


    從她第一次見柳尋香的時候,她就對他有了幾分好感,好感這種東西向來都是莫名其妙的,擋不住,也控製不了。


    而後白骨淵同行,柳尋香消失後,這份好感經過沉澱醞釀,不僅沒有消失,反而變得愈發濃烈,那時候蕭末晚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對這個東域少主有了一絲喜歡。


    隻是那時候的喜歡中,還間隔著一道影子。


    那個東域王盤山下少年的影子....


    所以蕭末晚很掙紮,直到她得知柳尋香不僅沒隕落在白骨淵,而且還成了冥殿的殿下時,她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內心,他喜歡柳尋香要遠勝過那小時候遇到的那個少年。


    甚至她都想好了,序列之爭後她要去東域找到當初那個少年,見他一麵,然後告訴他自己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他的名字,叫柳尋香。


    可世間之事,哪有那麽件件遂人願的,在她下定決心的時候,柳尋香卻偏偏又殺了她最親的人。


    恨意如潮水般湧上,蕭末晚再也控製不住,眼淚如串線的珠子滴滴落下。


    “回答我,為什麽,為什麽你要殺我大爺爺!”


    柳尋香隻覺腦袋一轟,似乎整個世界在這一瞬間都黑了下來。


    他猜對了,靈尊....果然與蕭末晚有很親的關係。


    “......”


    滿腔的話湧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柳尋香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現在的蕭末晚,是解釋還是道歉,似乎都沒有用。


    人已經死了,而且是死在一名神玄境存在的手中,縱然是有莫大神通也無法讓他重生的。


    “你說話啊!!!”蕭末晚有些聲嘶力竭。


    不知為何,看著柳尋香現在的樣子,蕭末晚心中很難過,這種難過沒有針對任何人,就是一種突如其來的難過,找不到為什麽,也沒有結果。


    就在這時,旁邊一道信號煙突然在二人不遠處爆炸,卻是一名修士不小心撞到了二人,當即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施展神通通知其他人。


    不過柳尋香現在對此已經沒有半點反應,換做之前,他是二話不說,縮地成寸直接過去將這名修士擊殺然後逃命。


    可現在,他卻連看都懶得看那名修士一眼。


    “我....我無話可說。”千言萬語最終隻能化作一句無奈,柳尋香的聲音逐漸變得平靜下來:“你若是想報仇,盡管動手,柳某....都認。”


    柳尋香找不到能夠彌補過錯的辦法,除了血債血償。


    蕭末晚顯然沒想到柳尋香會對她說這樣的話,眼中閃過一絲茫然,隻是這絲茫然很快就化作了更濃的恨意與憤怒。


    “這就是你給我的解釋對嗎?”蕭末晚壓抑著憤怒問道。


    柳尋香不答,但體內原本運轉的靈氣卻逐漸寂靜下來,他的意思很明顯,這就是他的解釋,也是他唯一能彌補的方式。


    蕭末晚感覺到他體內靈氣運轉的氣息,更怒了。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她一字一句說道。


    柳尋香卻依舊沉默。


    當年王盤山懸崖下是蕭末晚救了自己一命,如今若是死在她手中,也算是還她一命了。


    突然,一聲朗笑從天邊傳來,隻見一道道流光自天空落下,化作一名名修士出現在了柳尋香和蕭末晚周圍。


    不過眨眼時間,二人便被人團團圍住,放眼望去,周圍已經不下千人,而且上空遠處,還有不少流光正往這邊趕來。


    “哈哈哈哈,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叱吒中州,把中州修真界騙的暈頭轉向的柳少主現在居然會被個女人困住。”


    一名中年模樣的男子穿著講究的落地,帶著嘲諷說道。


    然而下一息,一隻手掌就扭斷了他的脖頸。


    柳尋香在中年男子剛說完話時,就出現在了他麵前。


    以柳尋香目前的修為,這中年男子化丹境中期的根本擋不住他一眼之威。


    嘴角的鮮血順著唇邊滑落,流徑柳尋香的手背,滴落在地。


    “讓你話多。”


    柳尋香麵無表情的鬆開手掌,將這名已經軟若無骨的男子如棄履一般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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