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刀男子錯誤估計了柳尋香的實力,導致他在這一招後對柳尋香有了幾分忌憚之心,不敢在貿然出第二刀。


    柳尋香看出了他的怯意,心中原本對男子高看的程度不由得降低幾分,他雖說沒修煉過刀道,對刀之一道了解的也不多,但刀道大開大合,修煉者就應該有著一往無前,破釜沉舟的魄力。


    而不是出了一刀後就不敢再出第二刀,這樣的刀修,永遠無法觸摸到道,看不到道的路。


    不過眼下柳尋香也不想與背刀男子糾纏,見他如此,低喝道:“此地無你所要的羅耶果,你若還糾纏不放,休怪許某讓你有來無回。”


    說話間,淩冽的殺意自他身上迸發,冰冷的都要將周圍的空氣凝聚成露水。


    背刀男子眼睛轉動,看著手中長刀如鏡麵的刀身上已經覆了層白霧,心中對柳尋香的忌憚不由得又深了幾分。


    “此人有些古怪,殺意竟然能影響周圍的環境,我就算能將他斬殺,估計自己也隻剩半條命,眼下羅耶果還沒找到,不宜跟他發生衝突。”


    背刀男子牙關緊咬,掙紮片刻,收刀轉身離去,自始至終沒有多說一句話。


    目送背刀男子離開,柳尋香收回目光再次回到書房。


    與背刀男子的放對,他並沒有受傷,開脈後三倍靈氣的濃鬱,讓他根本不懼任何一個比他高一階修為的修士。


    書房內,病態青年依舊坐在那裏神情落寞,外界剛才的打鬥對他沒有絲毫影響,柳尋香走到他旁邊,默默地看著他。


    不知為何,他對這青年總有種相惜之感,這種感覺沒有源頭,沒有理由,出現的突兀和莫名其妙,所以柳尋香想弄清楚原因。


    燭台記憶中時間流逝,病態青年起身重新將衣衫整理好,邁步走出了房間。


    畫麵一轉,病態青年再次回到書房,這一次的他比之前回來還要狼狽,不僅咯血,而且身上還有多處血漬。


    鮮血浸透衣衫,隨著他的移動從房門處拖出一條鮮紅刺目的血痕。


    柳尋香眉頭皺的更緊了。


    他手**現一枚丹藥,可丹藥最終化作粉末,消散在柳尋香的掌心。


    丹藥能幫他,但幫不了。


    因為病態青年隻是存在於燭台內的一道記憶罷了,真正的他如今連屍骨都隨著時間化作腐朽,埋葬在了不知名的廢墟中。


    病態青年躺在床上,雙目無神的看著房頂,口中喃喃自語道:“失敗了,咳咳…又失敗了……”


    柳尋香聽著他的自語,很想跟他一起出去看看他究竟在做什麽,可他一旦走出書房,燭台記憶的世界就會消失。


    它不能動,所以它能記住的,隻有發生在這個書房內的事情。


    伴隨著青年的呢喃,夜色漸漸降臨,也不知過了多久,青年猛然起身,雙目中爆發出從未有過的璀璨。


    “或許可以…咳咳…一試!”青年狀若瘋魔,衝出了書房。


    自這一夜後,青年每天早出晚歸,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但柳尋香還是發現,青年每次回來,都要比頭一天更加憔悴。


    本就身患重病,又如此折騰自己,有時候就連柳尋香都在懷疑,他會不會出去以後就回不來了。


    “你的主子就是這麽活活把自己累死的吧。”柳尋香站在燭台旁說道。


    外界的時間與書房的時間是不一樣的,從柳尋香回書房到現在,真正待在這裏的時間不過才半柱香的時間。


    他看著眼前的畫麵變換,日星月落,仿佛自己也過了很久的歲月,而在這段歲月裏,他無人可說,便將燭台當做道友,與它傾訴。


    燭台隻是一件修士的法器,其內無靈,自然也不會給柳尋香反應,它隻會默默地將它的記憶展現出來,讓來訪者看到書房主人的一生。


    柳尋香歎了口氣,繼續看下去。


    終於,青年扛不住了,他關上書房門後人直接栽倒在地上,可柳尋香看的出來,他很興奮,壓抑不住的興奮從他雙眼中溢出來。


    “我終於成功了。”


    青年咧開嘴笑道,口中鮮血止不住的流出,但他不在乎。


    他廢盡了全身力氣,讓自己翻身躺在地上,笑道:“二十五年,我患重病二十五年,所有醫者都說我活不過二十五歲……”


    青年出生在這座不知名城池中的一所大戶人家裏,本該錦衣玉食,繼承家業,風風光光的活到垂暮之年,盡享天倫。


    然而命運弄人,他出生便患了惡疾,命數止於二十五歲,換做常人肯定尋死覓活,可他沒有,他很平靜的接受了上蒼給他安排的命。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雙親鬢邊的白發,他才明白,原來他走了,爹娘就無人伺候了,也就是從那一刻起,他想活著。


    如何活?


    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成為修士!


    可偏偏他識海內沒有修靈,他命中注定成不了修士!


    他不甘心,他一定要成為修士,活下去!


    一次次的嚐試,一次次的失敗讓這個青年雙眼中的光逐漸黯淡下來。


    他努力了。


    但,沒用!


    可天道偏偏不讓他如願,就在他已經決定放棄的時候,他遇到了燭台。


    就是書房內的這個燭台,它是修士的法器,也是青年再次燃燒起的希望……


    青年將法器當做唯一的精神支柱,再次鼓起信心去尋找成為修士的法子,直到這一刻,他終於找到了法子。


    而且如他所言,成功了!


    青年的視線開始模糊起來,眼中的光芒微弱起來,但還是那麽璀璨。


    “我傾盡性命,總算是為後來的人,搏出了一絲可能,後來的人啊,你不要讓我失望,替我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爹,娘,小蝶,我對不住你們,不能陪你們走完後半生了,我有愧……我走了,你們要好好活下去,沒有悲痛的活下去。”


    “總會有人成功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希望…”


    青年不再呢喃,眼中璀璨的光也不在強盛,最終黯淡於無形,消失在了柳尋香的眼中。


    他死了,死於纏他一生的惡疾手上。


    也他死於那以萬物為芻狗的天道手上……


    青年的精氣神化作白煙,懸空凝聚成一枚模樣奇特的果子。


    柳尋香從來沒見過這種果子,但當他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能喊出它的名字。


    “羅耶果。”


    白煙凝聚的,正是他要找的羅耶果!


    隻是柳尋香怎麽也沒想到,羅耶果不是天生地養長在地裏樹上的果子,而是凡人的意誌與一身精氣神所凝聚而成的精華。


    這讓自己如何能服的下?


    柳尋香沉默了,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何會有那種情緒,因為眼前的青年與他很像啊,唯一不同的是他比青年幸運。


    他成為了修士。


    而青年,隻能隨著命運化作一枚被所有修士爭奪的靈果。


    他終於明白了青年臨終話語中的意思,他的確成功了,隻是他的成功不是成就自己,而是成就別人,成就與他遭遇一樣的……凡人。


    “這世間有多少天驕妖孽想要逆天改命成為修士,最後還不都是落的個死無葬身,不得善終的下場。”


    年幼時邋遢老頭的話再次回蕩在柳尋香的腦海中,那時候他隻當老頭是在恐嚇他,如今才知道,原來他說的,都是真的。


    記憶隨著青年的消逝而化作雲煙飄散,柳尋香站在原地,許久沒有回過神。


    按理說他應該高興,至少羅耶果是真的,也的確存在於這片世界裏,可現在他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那羅耶果,誰都沒資格去得到它,尤其是進來的這些修士。


    他們不配!


    柳尋香的目光逐漸冰冷起來,他不要羅耶果了,但同樣,想進來奪取的人也別想拿。


    誰都別想!


    書房再次恢複到原有的破敗與腐朽,柳尋香掃了一眼光澤黯淡的燭台,略一猶豫,揮袖將其毀滅成湮粉。


    既是為了不讓其他人看到羅耶果的確存在於這裏,也是為青年報仇,若非燭台的出現,又怎會有青年以死化作羅耶果而不得安息的痛苦。


    “自此以後,世間再無羅耶果。”


    柳尋香轉身離開書房,房間內蕭瑟一片,孤寂而淒涼。


    庭院外,兩道身影並肩前行。


    “相公,你確定這裏麵有羅耶果?”女子的聲音傳來,溫婉似水,字裏行間盡是愛意。


    男子回道:“不清楚,不過周家既然都來了,想來多少是有些依據,我們先奪羅耶果,後奪星核,屆時出了星空環,隻要不遇到天人境強者,你我聯手便無敵。”


    “都聽相公的。”


    柳尋香聽著聲音,邁步走了出來,不偏不倚,正好擋在了這對夫婦的麵前。


    “孫莫道友,別來無恙。”


    柳尋香盯著二人,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隻是二位的打算可能要泡湯了,因為羅耶果已經被周家奪了。”


    說話的二人,正是在星空環外出手擊殺周家修士的孫莫夫婦。


    他們夫婦二人顯然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柳尋香,聞言一時間有些沒能反應過來。


    “道友何出此言?”婦人問道。


    柳尋香掃了婦人一眼,體態豐腴,風韻猶存,年輕時應當是個驚豔的美人兒。


    他道:“周家來過,我不是他的對手,被他搶了羅耶果的所在之地,人已經去了許久,你們來晚了,若是不信,進去一看便知。”


    霸刀周家,那個背刀男子的確來過庭院,裏麵有他的刀留下的痕跡,所以柳尋香要借刀殺人,讓孫莫夫婦跟他鬥個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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