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我和關寄在研究院門口等你的時候…”胡旋頓了下,把自己的鉛筆換給陳瓊,“我看到了你,所以臨時起意想看看你的反應。”


    陳瓊低頭緘默著,腦子裏嗡嗡嗡的已經聽不清楚胡旋在說什麽,她趁著這時候,在心裏細細思量那句“關寄喜歡你”是什麽意思。


    等她清明過來的時候,關寄已經站在了麵前。


    幻覺了?


    她伸手往前探,卻在空中就被男人一把抓住了,不是幻覺。


    關寄的聲音很急切:“出去聊聊?”


    陳瓊點頭,想把手抽回來,卻怎麽也抽不走,被男人有力的手掌緊緊捏著。


    下一秒就被帶出了洞窟,在出去之前陳瓊看到胡旋急忙走過去捂住了兩個孩子的眼睛,笑眯眯目送她和關寄離開。


    兩個人站在莫高窟前的空地上,因為這邊並不是遊客參觀區,隻有幾個遊客可以單獨購票參觀的特窟,所以沒有九層樓那邊的嘈雜。


    “你是真有喜歡的前輩還是假的。”關寄前麵剛接到了關忠國打來的電話,“我讓人在北京查過了你那位前輩,你猜結果是怎麽樣?”


    陳瓊靜默,結果當然是沒有,她所認識的劇團前輩基本都是英年早婚或是結了婚的中年男士。


    “假的。”她輕笑了聲,“我一直在演出,哪裏有時間去喜歡人。”


    “為什麽跟我撒謊說自己有喜歡的人。”


    陳瓊心裏的那句話被萬千心緒緊緊包裹著,阻止她再重蹈覆轍。


    一分鍾過去,空氣中沉寂的恍若末日。


    “陳瓊。”


    關寄有一下沒一下的用指腹按壓著陳瓊白皙的手背,上麵淺淺的紅印消了,他便又按壓出一個,在緊張。


    聲音極輕:“再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陳瓊抿嘴一笑,靜靜看了會男人在玩自己的手背,眼睛一熱的時候,她又趕緊把頭偏了過去,騰笑道:“關寄,你是要吃回頭草嗎。”


    男人始終不敢抬頭:“是。”


    她垂目莞爾:“可我不吃回頭草。”


    關寄看了眼前的女人很久,最後鬆手,沙著聲音:“對不起,打擾了”。


    之後擦肩走過。


    陳瓊感受著手上還殘留的體溫,極累的歎了口氣,十指穿過發間,胡旋昨天的話也像春雨後的竹筍爭先恐後的冒了出來。


    胡旋說四年前關寄在北京的叔伯給他相過親,那次差點就相親成功結婚了的,但是女方要求關寄離開敦煌去大城市發展,關寄不肯離開,所以這件事情就這麽吹了。


    她苦澀扯起嘴角,沒有多久就要離開了,有了一個為敦煌奉獻一生的母親就已經足夠,不想再有一個像李純華那樣的戀人或是伴侶。


    一回到洞窟,胡旋就問她怎麽樣,她淺笑輕輕搖頭,也沒了再繼續臨摹的心思,胡旋可能看出了什麽,所以開口讓她幫忙帶著秦東和秦青出去玩。


    這兩個孩子一直在“姐姐”“姐姐”的叫,叫的陳瓊心花怒放,特別是六歲的秦青,陳瓊給她買了吃的,她吃了覺得好吃,也一定要喂陳瓊吃。


    關寄出來買水的時候,不經意的一瞥讓他站在原地遠望著,原本散了的情緒又一點點的攏聚在一起,在這股情緒即將要炸開來的時候,胡旋出現了。


    “表白失敗了?”


    關寄擰開瓶蓋,喝了口水,沉著臉沒說話。


    胡旋也向陳瓊和自己的兩個孩子看去,玩鬧的很歡樂,女人遇上孩子總會變得柔軟,陳瓊連笑都變得童真到毫無雜質。


    她絲毫不同情:“讓你磨磨蹭蹭那麽久都不表白。”


    “是她不喜歡我。”


    “……”胡旋準備說什麽,但下一秒就喜悅的跑了幾步,一輛車也停在了她麵前,車上下來了個人,她高興的喊了句,“老公。”


    秦複風原本很呆板的臉立馬鬆動了,還害羞的應了個“嗯”,這對夫妻就像是對調了過來,男人害羞內斂,結婚這麽多年被喊聲老公都臉紅。


    兩個孩子見自己爸爸來了,趕緊跑過來,陳瓊也拿著秦青喝剩的水走了過來,走近才發現關寄也在,她不自在的露出個微笑。


    很快又被另一個男人吸引了注意力。


    “你好,我是秦複風。”秦複風伸出手,露出一個欣賞的笑,“我很喜歡你的那出舞劇《太行路》。”


    陳瓊回握,似乎是覺得有些意外。


    胡旋好像也剛回過神來,咯咯的笑了起來:“去年過小年的時候,他在北京被朋友拉著去國劇院看了一場劇院演出,回來後就一直誇人,原來誇的是陳瓊啊。”


    “在現在這個年輕人都追星看演唱會的社會,我也沒想到那場演出裏竟然有很多年輕人,後麵演出開場就明白了。”那是秦複風第一次看舞劇,藝術家不鳴則已,“旁邊有個穿唐裝的小姑娘都哭了。”


    關寄淡然的掃了一眼,擰緊瓶蓋,把剩下的半瓶水直接扔進垃圾桶裏,鐵皮垃圾桶轟然的響了一聲,像是被人當作成發泄的東西。


    “關寄,今晚去我那裏吃飯?”秦複風也聽見了這聲太過惹人注意的響聲,“也算是答謝你前麵那幾天接送我和胡旋上下班。”


    “我不去。”眨眼間,關寄的嘴角已經揚了起來,“我可沒你那個好酒量,經不起你折騰。”


    秦複風是個極愛喝酒的人,每次有人去他家裏吃飯,要是不陪他喝幾杯就走不了,要是走了,下次就再也別想跟他吃飯了,導致他生活裏的朋友極少。


    “真是沒口福,我那可是私藏很久的酒。”直接拒絕的人,秦複風也不會上火,“得了,我們先走了。”


    一家子在秦複風說出這句話之後,陸續上了車,車開走之前,秦青還把手探出車窗揮了揮。


    阻擋在中間的那輛車開走,關寄和陳瓊兩個人瞬間變成了眼對眼,陳瓊下意識走開,關寄也麵無表情的轉身往洞窟走了。


    次日早上在食堂的時候,張小卯簡直想把自己給隱身了,這飯桌上就是一個修羅場。


    他和關寄先來了食堂吃飯,按照往常一樣,看見端著飯的陳瓊立馬招手讓她過來一起吃,這幾乎是這麽久以來在食堂的日常,但今天明顯大大不一樣了。


    陳瓊走到一半就不走了,猶豫著要離開。


    關寄見陳瓊要躲自己,有些煩悶的開口:“不用躲,表白失敗的是我,又不是你。”


    這句話一出來,陳瓊的臉色僵住,張小卯也徹底震驚,但關寄依舊淡定的吃著麵條。


    陳瓊霎時骨鯁在喉,容不得她想太多,恢複如常走過去坐下,最後是張小卯看著兩個當事人一頭問號。


    第一個問號是,關寄什麽時候表白的?


    第二個問號是,怎麽會表白失敗呢?


    這兩個人互相喜歡,他跟王叔早就看出來了。


    第三個問號是,這兩個人竟然還能同坐一桌淡定的吃飯?


    他咽了咽口水,想趕緊離開這裏去跟王良八卦。


    在關寄吃完飯要先離開的時候,王金梅走了過來:“你二叔昨晚給我打電話,讓我繼續給你找相親對象,這是怎麽回事,你不是有喜歡的嗎,有喜歡的還相親幹什麽,千金難得一喜歡。”


    關忠國在昨天中午把消息給了關寄後,晚上就迫不及待的詢問結果,知道關寄被拒絕了,笑話了幾聲,又趕緊把相親的事情給安排上了。


    關寄坦笑道:“被拒絕了。”


    王金梅也不好再怎麽說了,試探性的問了句:“那你二叔說的相親…?”


    “您安排上吧。”關寄伸手抽了張在陳瓊麵前的餐巾紙,垂下視線望了一眼,紙抽到手上後,又沒有半點遲疑的站正身子,“不過我就隻有中午和晚上有時間,王姨你時間看著安排。”


    說完這句,他把擦完嘴的餐巾紙丟進垃圾桶就走了。


    張小卯和王金梅都同時瞄了幾眼陳瓊,王金梅見陳瓊毫無異樣,明白過來動心的佛愛上了個不喜歡他的人,歎了口氣就走了。


    “陳老師,你為什麽拒絕關老師?”


    “因為不喜歡。”


    “你明明就喜歡。”


    陳瓊喝下一口湯:“你還記得唐悅嗎?”


    張小卯趕緊點頭:“當然記得了。”


    “那也把她跟你說的話好好記著。”


    喜歡不一定要在一起。


    陳瓊拿紙把張小卯前麵濺出來的湯汁擦了:“年紀輕輕的怎麽記性那麽不好。”


    後麵的十多天,關寄每天中午和晚上都開車去了市裏相親,有時候晚上還不回來,張小卯每天看著毫無波動的陳瓊,開始懷疑他之前的想法。


    其實陳瓊不喜歡關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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