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可不管剩下的人怎麽想,他趴在大門上拍了拍,嘴裏嚷著:“李廠長,曾副廠長,我是老侯!大家都散了,你們先把門開開吧,有個女同誌想買棉織廠!”


    不多時,廠子大門就打開了一條縫。


    老侯衝著薑梔一招手,從門縫裏擠了進去。


    小禦最喜歡湊熱鬧,沒等薑梔拉,自己就跟著老侯跑了進去,薑梔皺了皺眉,這小家夥亂跑的毛病真得改,不然她就要去買條繩拉住他了。


    薑梔抱著小淙一進門,大門又砰的一聲關上了,隔絕了外麵所有人的視線。


    大家指著廠子大門暗罵一聲“衰貨”,背著手散開了。


    很快,原地就隻剩了一個手臂挽著籃子的女人,她膚色微黑,模樣算不上多漂亮,卻也能入眼,隻是臉色有些憔悴,看著像是好幾天沒好好睡一覺了似的。


    她踮著腳又往廠子那邊看了看,嘴裏喃喃道:“那是……薑梔子?”


    她都要買廠子了?


    薑桂花麵色變了幾變,眼神既嫉妒又惱火,她惡狠狠的瞪了棉織廠大門一眼,驀的想到突然找上家門的那個女人,心思轉了幾轉。


    她臉上露出笑意,轉頭,疾步離開了。


    ……


    進了棉織廠的薑梔並不知道薑桂花的想法,當然,即便是知道,也不會有什麽反應。


    廠裏隻有兩個人,一個上了年紀的矮胖男人和一個粗壯的女人。


    矮胖男人一看到老侯,就搓著手苦笑道:“老侯,你也知道咱們廠裏的情況,實在不是我不願意給你們發工資,是這情況……唉。”


    粗壯女人也唉聲歎氣,半天說不出什麽話。


    老侯看往日的老領導這副模樣,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兒。


    他擺擺手道:“李廠長,我知道,現在咱們不說這些,你瞧,這位女同誌剛剛說想買下廠子,如今廠裏負債累累,好不容易遇上買家,能賣就賣了吧。”


    李大福抹了抹眼睛,看向薑梔。


    他神色有些遲疑:“同誌,你,真要買我們棉織廠?”


    不是他看不起人,實在是眼前的女同誌太年輕了,還帶著兩個孩子,這樣的真的能拿出錢來?就算能,也得家裏男人過來談才能作數吧?


    老侯和曾美美都看向薑梔,眼神幾乎和李大福沒什麽區別,但都帶著些希冀。


    小禦看不慣幾個人的表情,皺了皺眉頭,一臉臭屁地道:“你們那是啥眼神呀?瞧不起人?我老媽有的是錢!哼哼。”


    薑梔不動聲色的把他給拉回來,唇角含笑:“談生意,自然要談起來才能作數,李廠長不如先說說你的廠子準備賣多少錢,給我個底價。”


    李大福先前聽了小禦的話,心頭微動,誰都知道孩子不會騙人。


    他轉頭看看渾身緊繃的老侯和曾美美,又看看一臉平靜等著他報價的薑梔,一閉眼,一咬牙,伸出了一根手指:“一萬塊錢,你要的話,這些紡織機械我都留給你。”


    薑梔黛眉微挑,沒說話,轉身欲走。


    老侯一急,忙道:“哎喲,都啥時候了,李廠長你就實在點吧,省的最後廠子也砸在手裏,工人們的工資都付不起,大夥天天來鬧事,你心裏頭舒坦?”


    曾美美也歎著氣道:“廠長,現在能把廠子賣出去才是要緊的。”


    李大福臉色變了幾變,苦著臉道:“同誌,真的不是我坐地起價,如今拖欠四十多個工人三個月的工資,一人拿到手怎麽也要一百多塊錢,四十多個人就是四千多塊,再加上材料商的錢,零零碎碎加起來一萬塊錢也包不住呀!”


    說著說著,李大福幾乎要哭出來了。


    他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國營廠廠長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心裏的落差之大,沉重的幾乎要把他給壓死了,如果可以,他又怎麽舍得把經營多年的廠子給出手賣掉呢?


    薑梔搖了搖頭,冷靜道:“我聽人說你要賣七千才來問的,一萬塊,我可不是什麽冤大頭。眼下廠子虧錢,負債這麽多,我就算接手了機械又有什麽用?名聲都壞了。”


    她手裏的確有一萬塊的閑錢,但能低價購入,又幹嘛要上趕著當冤大頭?


    她是生意人,做不到憐憫眾生疾苦。


    李大福聽了,眼淚瞬間就止也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七千塊,那是他心裏最低的價格了,付了工人工資,連賠給材料商的錢都不夠。


    老侯卻不管那麽多,一聽薑梔願意給七千塊錢,當即笑的牙不見眼,忙規勸道:“李廠長,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拿喬?七千塊錢,足夠把大夥的工資給付了!”


    大夥都上有老下有小的,廠子的前途暫且不論,現錢拿到手裏吃飽飯才是要緊的。


    李大福聽得悲從中來,老侯這樣的工廠老員工都這麽想,足可見他這個恒暢棉織廠真的走到末路了,即便是繼續拖延下去,也落不了什麽好。


    曾美美用粗壯的手臂拍了拍李大福的肩膀,直把他給拍的身子都壓彎了幾分。


    她苦笑著道:“行了,也別堅持了,盡早出手了也盡早有個交代,這事兒我們搞不好還要坐牢的,眼下能做的就是先把大家夥的工資給結了,也不枉在一個廠裏工作過。”


    這話似是戳中了李大福的軟肋,他垂著腦袋,語氣綿軟道:“賣吧,賣了就省心了。”


    有了李大福這一句話,接下來的流程就走的很快了。


    薑梔出來時正好背了包,裏麵裝的除了一萬塊的現錢,還有各種證件,原本是為了辦戶口方便,倒是沒想到順手做了筆買賣。


    不多時,一份熱騰騰,還散發著油墨味的“工廠轉讓協議書”就落入了薑梔手中。


    協議書上標明了“出賣人”“買受人”以及工廠地皮和機器連同附屬物的轉讓,全部議價為七千元整,李大福和薑梔也在老侯和曾美美的見證下,蓋章立了字據。


    李大福摸著協議書,眼含熱淚,頭上的白發似乎更多了。


    他為這個廠子操勞了大半輩子,沒想到到頭來會是這樣一個結局,還不上材料商的錢,說不得一把年紀還得坐牢,隻累的家裏人受苦了。


    薑梔拍走小禦想拿協議的小手,抬眸看看李大福和曾美美,聲音從容而平淡:“你們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明天我再過來正式接手,沒問題吧?”


    曾美美搖了搖頭,她本來隻是副廠長,上任也沒幾年,對廠子的感情不如李大福深厚。


    在薑梔轉身準備走時,身後傳來了李大福懇切而飽含祈求的聲音:“薑同誌,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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