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千年前,那時我們孛奴島還是蠻荒時代,不少華胥高人來島上修煉,據說用鉛、水銀和其他什麽的煉仙丹,吃了就能長生不老,甚至成仙。關於這方麵的傳聞和記載,便是說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世傳島上有種特別的土,內含某種神秘元素,是煉丹必備之物,但十分稀少,那些高人視之為寶貝,常年在深山密林中尋找,幾年、十幾年的都不見出來一次,可惜具體是什麽,沒人說得清,後人也無從得知。


    “說實在的,我們孛奴人能開化,有了文明,全得益於華胥人的指點和教化,所以曆史上,我們對華胥人很崇拜,長期派使者前往華胥大陸向他們學習,包括經籍、典章製度,種植水稻,造紙什麽的,連文字都使用的是華胥文,五花八門,什麽都學,不少才華突出的人,還留在當地做官,因而曆史上一直視華胥國為宗主,女子以能嫁給華胥男人為榮,也就是最近幾百年,才逐漸西化。所以,關於複活什麽的,並非胡言亂語。


    “華胥國地大物博,人口眾多,曆史上一直都非常強大,給過我們許多幫助,也從未侵略過我們。可我們卻乘他們衰弱的時候,趁火打劫,反過來侵略他們,殺了他們兩千多萬軍民,僅平民百姓就殺了一千四百多萬。唉!真是造孽,罄竹難書啊!


    “石井從小就聽老人講那些華胥高人的傳聞,對這些煉丹術什麽的很感興趣,一直研究,有事沒事,就偷偷跑去秋知山裏尋找那些據說是華胥高人居住過的山洞,一去就是好幾天,也不怕山裏時常出沒的灰熊和野狼,還將找到的煉丹爐向大家炫耀,總是讓我們這些小夥伴羨慕不已。他在這方麵的確很有些天賦,經常給我們將一些煉丹的方法和知識,還做實驗給我們看,常常讓我們吃驚的說不出話來。那時,我們就已經很崇拜他。


    “至今,我也想不明白他是怎麽弄懂那些高深的煉丹知識和方法的。村裏人都說他是瘋子,其實是我們這些俗人理解不了他。如果不是戰爭,我想他也不會變得毫無人性,最後連理惠都殺。我們被帶到梅國後,據他說,有好幾次單獨提審,都問到與長壽有關的事情……”


    “是嗎?那他有沒有跟你講,都有哪些人審問他?”


    “印象中,除你外,就是米勒將軍,還有個叫西姆什麽的,至於其他人,都不記得了。你遭解職後沒多久,我們就被押來梅麗仙國。石井說米勒將軍向他作了保證,隻要大家服從命令,就有機會重獲自由。照理說,我們這些身為戰敗國有罪的戰俘,能死在自己國家就已經很不錯了,那還敢有其他奢望啊!但一來石井是我們的部隊長,二來米勒將軍的保證也的確讓人生出一絲希望,我們也就懷揣僥幸,聽從安排了。


    “到梅國後,也審過幾次,記得有尼爾森、科林等人,不過也就是問些基本情況,還有強調監獄規定之類,和案子沒什麽關係。平野說你重查案子,怕有什麽重要原因。我想也必如此,你才不怕暴露,再去長西町調查。我知無不言,就當是給自己身後一個交代吧。”


    培爾金特聽著,想起自己當年就是因向米勒少將匯報魅曜黯靈情況,很快便遭調離,隨後被追殺的,如果不是警惕性高,早就不亂槍打死,不由唏噓,忍不住想:米勒詢問長壽、永生的事,應該與魅曜暗靈有關,可為什麽研究魅曜暗靈的機構一直找不到呢?當年追查到米勒時,他在家中被人勒死,導致線索中斷,但有權知道魅曜黯靈秘密的人,顯然不限於他,那這些人究竟是誰?這個西姆,從沒見過,莫非是化名?


    他接著又想,宓妃說黑袍教士是特種兵,大羿也在黑十字教會禁地見到神秘而恐怖的複活場景,難道該機構不在梅軍內部,而是假借黑十字會、喜樂聯盟這些外圍組織為掩護,秘密進行?按時間推算,黑十字會是在石井等人被押到梅國後才漸為人知,這種可能性還的確存在。魅曜黯靈一詞最早就是從西天極樂教傳出來的。或許自己一開始就被刻意誤導了,以致兩百年來徒勞無功……再問老人:“就這些嗎?”


    老人搖搖頭,瞧著杯中濃濃的茶水忽然怔住,仿佛生命在這一刻凝結,天地一片空茫茫。過了好一會,他緩緩直起身子,正襟危坐,瞧著培爾金特,神情肅穆地說:“平野之前來看我,提到你懷疑td病毒和石井部隊有關,又說已托朋友幫你找到了石井的埋葬地點。平野當年隻是個普通的軍曹,現在卻能如此不顧生死地反省自己對人類犯下的罪行,真令我這個曾經的上司羞愧。我們侵略他國挑起戰爭已經是天大的罪了,還發動細菌戰、生化戰毀滅人類,真是愚蠢到極點的瘋狂啊!這些天,我一直徹夜難眠,請您來,是想告訴你件事。


    “多年前,我在電視上看到個人,一個麵色陰沉、冷削的人,挺瘦,很高,他在一個競選集會上演講民主、自由和人權。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當年曾見過這人。我們被押到梅國後,在梅軍設在沙漠中的一個秘密監獄裏關了幾十年,後來才分別轉往他處。


    “一天,這人在許多將官的簇擁下來監獄訓話,要我們深刻反省,洗心革麵為梅軍效力,完了把石井單獨留下來。之後的十多天,石井每天很早出去,半夜才回來。自從在瑪亞特火山遇險後,他身體一直很差。按照戰犯管理條例,他是中將,我是少將,所以安排我與他同住一個房間照顧他。


    “一天深夜,他突然哭起來,我問他何事,他遲疑半晌,才說他們逼他講授什麽病毒方麵的知識,還說這是什麽人類三大秘密之一,一旦講出去,便無保命的籌碼,可不講死得更快。我聽他說的稀奇,便問傳授給誰,他說就是訓話的那位長官,還有個叫什麽費……費比什麽……”


    “費比奧盧茲?”


    “對,對!就這名字,想不到你知道。對身不由己的事,我隻能勸他走一步算一步,不妨想法子拖延。可他說不行,那長官限了時間。這一來,我也無話可說。幾天後,他情緒好轉,又有說有笑,似乎那長官給了他什麽好處。兩個月後,他們給他單獨安排了一個房間,有專職的護士照看,飲食也好。


    “一天,我放風時偶然碰見他,悄悄問他情況如何?他本來猶豫,卻抑製不住興奮,說他前後教了那兩人近半年,他們很滿意,表示要和他繼續合作,一起研究快速成神的法子,還說正給他修建一個獨立的研究所,不久就能出去工作,要我務必保密,說他做得越多,便越能幫大家保命。


    “之後,他在監獄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到後來再沒見過。出獄後,我經過多方打聽,才又找到他。我本來是感謝他保住大家性命的,可他卻不住哭泣,要我什麽也別提。這幾天回憶往事,突然想起,不知他從事的研究是否和td病毒有關。要知道,石井就是病毒,病毒就是石井啊!”


    “你說那個召見石井的長官麵色陰沉、冷削,挺瘦、很高,是不是布林貢人?”


    老人瞧著他,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培爾金特啊地一聲驚呼,忽然間什麽都明白了,原本支離破碎糾纏難解的線索頓時因這人而串聯起來,變得異常清晰完整,竟那麽地若合符節。他匆匆告辭。老人送他到門口,說:“腿腳不便,恕我不能遠送,盼您一路保重。”


    車開出不遠,就聽一聲清脆的槍響。他叫聲不好,奔回小木屋,見老人已死,子彈對穿太陽穴,流出濃濃的血,卻是為保護他故意自殺。之前探測的時候,他就發現老人身上帶著一把老舊的手槍,但想他多半是出於安全考慮,且自己也帶著槍,也就沒怎麽在意,不想他竟開槍自殺,看來老人為見他,早就做了一死的準備,我知無不言,心裏一陣難過。本想將他埋葬,但想這樣反而會暴露自己,辜負老人最後心願,長歎一聲離去。


    此時天色已晚,他聯係平野告之老人死訊,撥打好久也無人接聽,心裏一緊,頓感不妙,驅車飛快地穿過小鎮前往聖華頓,同時撥打手機預訂機票,準備連夜飛回龍城去莒倝基地。他既已知道這兩百年來苦苦尋找的幕後真凶是誰,便知當世除華胥人外,再無人能助他偵破此案。


    他剛選好航班,就覺隱隱一痛,低頭一看,見胸口有個小洞,噗噗冒血,飄出絲絲白煙,不知如何中槍的,緊接著就見車窗外一條黑影飛過,一閃而沒,似乎又瘦又長。霎那間,他腦子裏浮現出飛機上那個瘦長男人站在身旁的情景,戴著墨鏡,一身黑,曾提醒……這是他最後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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