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離並未回答,而是先將莫衡之從頭到腳都看了遍,確定他沒有受傷,這才淡淡道:“出門辦事,順路給你送丹藥。你的任務可完成了?”


    “是師尊,此間魑魅作怪吃人,弟子已同好友幼寧將其斬殺。”莫衡之朝方幼寧招了招手,方幼寧緊張兮兮地靠了過來,“師尊,這是弟子在外結識的生死之交散修方幼寧,”“幼寧,這是我師尊流離仙尊。”


    方幼寧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大人物,又是衡之兄的師尊,他畢恭畢敬朝白霜離躬身行禮:“晚輩方幼寧見過仙尊。”


    白霜離盯著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隨即伸手遞給他一個儲物袋:“既是衡之好友,這些法器便當做是見麵禮。”


    方幼寧受寵若驚地雙手接過,“多謝仙尊厚賜。”


    白霜離冷冷地“嗯”了一聲便不再看他,方幼寧識趣地走到一邊,心道:怪不得衡之兄裝高冷裝得那般像,原來他竟有這樣一位謫仙般的師尊,若是琉璃仙尊的話,那自然是如何高冷都不為過的。


    白霜離看向莫衡之,問道:“接下來要去往何處?”


    莫衡之想了想,道:“弟子欲同幼寧去落日森林去與妖獸廝殺一番,師尊的事情辦完了嗎?”


    白霜離微微點頭,莫衡之便道:“其實弟子的丹藥尚且足夠,值不得師尊專門跑一趟,弟子日後定會細心些,免得師尊還為這點小事費心。”


    白霜離察覺到他態度似乎與以往有所不同,見到他來找他,他也似乎並不高興。


    白霜離有些不知所措,但他臉上仍是未露出絲毫痕跡,隻是幹巴巴的說了句:“不算費心。”


    說完這句話後,兩人竟相對無言。


    白霜離性子淡漠,平日裏也不愛言語,兩人相處之時,都是莫衡之主動找話題,才不至於讓兩人冷場,如今莫衡之不再主動熱烈,白霜離有些無所適從,隻能冷著臉,傲然挺拔地站著,任憑他周身冷氣凍得旁人瑟瑟發抖。


    虞盈盈方才的話正是被白霜離打斷了,可麵對如此好看的男人,虞盈盈內心絲毫無法生氣,而且她生平第一次有了自知之明,麵對這麽完美的男人卻不敢心生任何妄想。


    她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師尊,您為何說莫仙長不會娶我?”


    白霜離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本座並非你的師尊,勿要信口雌黃。”


    他的態度實在冷漠,虞盈盈哪裏受過這等氣,隻是她好歹也知道這人她惹不起,於是她便淚眼盈盈地看著莫衡之,委屈的說:“仙長,盈盈並非有意冒犯,隻是您的師尊竟問也不問你便一口否決你的姻緣,盈盈隻是想同他說理罷了,可他好冷漠,盈盈是不是惹他生氣了?”


    這虞盈盈也不知是真沒腦子,還是自信過了頭,竟然敢對仙尊如此不敬,她身後的皇帝眾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方幼寧更是偷偷用欽佩的眼光瞟向她。


    白霜離也不在意虞盈盈言語間的挑撥,他看也未看她一眼,隻問莫衡之:“你想娶她?”


    莫衡之連忙否認:“自然不想!”他走到白霜離身後,麵容嚴肅地看著虞盈盈,冷聲道:“三公主,我並無娶妻的打算,你所說的救命之恩我也說過了隻是順便,還望你不要再出言糾纏!”


    虞盈盈聞言瞪大了雙眼,她又是震驚又是委屈:“仙長何出此言!盈盈隻是傾慕你,想要待在你身邊而已,哪裏用得上糾纏二字?”


    莫衡之冷冷看她一眼,說出的話仍是毫不留情:“你罔顧我意,自說自話,還汙蔑我師尊,於我而言就是糾纏。”


    他說完便不再看她一眼,對白霜離道:“師尊,我們走吧。”


    “嗯。”


    “莫仙長!”虞廣寧叫住了他,他一個帝王彎下了背脊,滿臉歉意地朝莫衡之賠禮道:“盈盈出言無狀,是朕沒教好,還望仙長莫要怪罪。”


    莫衡之沒有回頭,隻道:“罷了。”他帶著白霜離和方幼寧幹脆利落地離開了皇宮。


    虞盈盈望著莫衡之離去的背影失聲痛哭,她頭一回遇上能令他動心的男子,卻被人如此羞辱,她從小到大就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唯有一場痛哭能讓她稍微宣泄一番,直到他們的背影完全消失她也還緩不過來。


    虞廣寧歎了口氣,手指她半天都說不出話,最後更是無奈搖頭離去。


    太子此刻也顧不上奚落虞盈盈,他腦海中仍然還不斷回憶著白霜離皎然的身姿,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心中悵然若失。


    虞途看了虞盈盈一眼,便默默離去了。


    虞盈盈回到宮中後越想越氣,將房間裏的瓷器都摔了。


    她從小到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走到哪兒都受人追捧,她從未體會過如同今日這般的挫折和恥辱,這讓她心中忍不住對莫衡之心生怨恨。


    可即便她怨恨又能如何?


    人家是仙門弟子,而她隻是一個區區凡間公主,從前那十多年的榮華富貴和高人一等在修真者麵前根本不值一提,就連他的父皇都得對他們畢恭畢敬!


    今天發生的一切讓她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落差,滿腔的憤怒和委屈無從發泄,虞盈盈尖叫著將宮女全部趕走,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裏捂著被子失聲痛哭。


    她哭得斷斷續續的,竟哭到了夜色降臨,到後來,她的嗓子都啞了,她這才抽泣著止住眼淚。


    痛哭是件極耗體力的事,她哭到現在又累又餓,便想叫人傳膳,誰知她起身時竟看到她床前立著一個人!


    虞盈盈嚇得“啊”的一聲尖叫出來,可她的嗓子已經哭啞了,那聲尖叫極其低微和嘶啞,來人聽到她的聲音,發出了一聲冷笑,這無疑讓他的形象變得更加陰森可怖。


    這一刻的驚恐讓虞盈盈隻覺心都要從喉間蹦出來,一瞬間腦門和後背都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無數個可怕的念頭一時間全部盤旋在她腦海,是魑魅嗎?


    不,不會的,魑魅已經被仙長斬殺了,肯定不是的!


    胡思亂想讓她愈發惶恐,好在她的眼睛適應了黑暗後,也終於能夠看清眼前人是誰。


    在看清楚了來人是誰後,虞盈盈滿心的驚恐皆化為怒火,她抬手拿了一個枕頭朝那人影扔去,嘶啞著聲音怒斥道:“虞途!你怎麽進來的?你不聲不響的站在這兒嚇唬誰呢!”


    一向膽小沒脾氣的虞途卻沒有立刻認錯,黑暗中隻聽見一聲低沉的輕笑從他口中傳來。


    虞盈盈被他的反應氣得不輕。


    房間裏很黑,宮人被她吩咐過不許進來打擾,便無人點燈,虞途的表情在黑暗中晦暗不明,顯得格外陰沉。


    她隻覺得今日諸事不順,被莫衡之在眾目癸癸之下駁了臉麵不說,就連虞途這個窩囊廢也敢來嘲笑她!


    “你這個窩囊廢,你笑什麽!”她抬起腿狠狠地朝虞途踹去。


    虞途並沒有如同往常那般乖乖的站在原地任由她發,泄怒火,黑暗中他伸出一隻手,一把將虞盈盈的腿抓住,往後狠狠一拽,直接將虞盈盈從床上拖了下來。


    “啊!你放開我,虞途,你瘋了嗎?我要告訴父皇!”虞盈盈摔得渾身都痛,她哪裏吃過這種苦頭,她一隻腳還被虞途抓在手上,整個人都呈倒立式的空懸著,這讓她很難受,她開始奮力掙紮,“虞途,你這個窩囊廢,你放開我!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一聲陰冷的輕笑從她的頭頂傳來,隨即她的小腿猛然傳來一股強烈的刺痛,那疼痛是她從未體驗過的尖銳的,撕裂的,如同烈火焚燒的刺痛,一瞬間,竟讓她痛到麻木了。


    她不敢置信地回頭,隻見虞途目光戲謔的看著她,口中正叼著一塊鮮血淋漓的肉,他就在她驚懼交加的目光中,一口一口將她的小腿肉吞吃入腹!


    如此荒謬的景象讓虞盈盈瞠目結舌,她張著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害怕到忘記了腿上的疼痛。


    直到虞途吃完了一塊肉,又從她的腿上撕下一塊嫩肉,她才像是終於明白過來發生了何事,她的臉上一瞬間再次冒出許多細細密密的冷汗,身體也止不住渾身發抖,此情此景早已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範圍,眼前這人哪裏還是她從小欺負到大的虞途,這分明就是頂著虞途身份的惡鬼!


    虞途的嘴邊還滲著血,他齜著牙對著她露出了一個極度詭異的笑容,虞盈盈害怕得牙齒都在打顫,“你你你你,你不是虞途!你是魑魅!你是惡鬼!”


    虞途似乎是被她這番淒慘的模樣取悅了,他竟埋著頭開心地低笑起來。


    虞盈盈深知今晚自己隻怕就是魑魅的目標,她顧不得害怕,立刻張口朝門外大喊:“來人啊!救命啊!快來人救救本公主!”


    虞途動也不動地任由她喊,虞盈盈本來嗓子就嘶啞,喊了一會兒便喊不出聲了,她費力地咳嗽了幾聲,看著絲毫沒有動靜的門口,臉上漸漸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虞途似乎是看夠了她的淒慘模樣,這才緩緩走向她。


    虞盈盈此刻已經害怕到說不出話,她的眼淚和鼻涕流得滿臉都是,莫大的恐懼籠罩著她,她卻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虞途那染血的嘴離她越來越近,虞盈盈想到前麵幾位皇子淒慘的死相,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心中無聲地呐喊:誰來,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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