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聽到了她的呼喚,就在虞途抓著她的頭發,即將咬上她脖子的一瞬間,一道刺眼的雷電紮落在虞途後背上,虞途痛得一把甩開虞盈盈仰頭痛叫,那叫聲既尖銳又高亢,完全不是人能發出來的聲音。


    虞盈盈脫離了虞途的掌控後,便手腳並用的朝門口爬去,小腿傷口流出來的血沿著她爬行的軌跡流了一地,可一向嬌氣的她此刻全然顧不上這疼痛,她滿心隻有一個念頭,要離開這裏!要活下去!


    虞途見她逃走,粗著嗓子衝她咆哮了一聲便要追上去,卻又被身側的突然躥出來的一把大刀給攔住了。


    虞途一把抓住刀刃,他的手早已變成了漆黑的鬼爪,鋒利的指甲猶如彎刀般閃爍著凜凜寒光。


    他看著翻窗而入的莫衡之和方幼寧,咬牙切齒的低吼:“該死的修士,多管閑事!”那嗓音粗獷艱澀,聽起來很是刺耳,沒有半分虞途白日裏說話時的脆生軟弱。


    虞盈盈看著從天而降的兩位仙長隻覺劫後餘生,頓時鬆了口氣,她朝莫衡之的方向伸出手,喘著粗氣求救:“仙長,救救我!”


    莫衡之朝她看了一眼,沒什麽表情地點了點頭,虞盈盈這才放下心來,此時的她心中早已顧不上白日裏對莫衡之的埋怨和憤恨,她隻知道,隻有莫衡之能讓她活命。


    她一時大喜大悲,竟直接暈了過去。


    虞途此時已是原形畢露,他五官猙獰,幽深的眼眸中布滿了血光,他想要去抓虞盈盈,卻被方幼寧的大刀阻攔,這讓他氣得發狂,隻見他五指猛然並緊,用力一掰,方幼寧那把粗厚的大刀便瞬間便被折起了一個弧度,方幼寧趕緊將刀往回抽,隻是為時已晚,他的大刀竟然斷成了兩半!


    這魑魅好生厲害!


    方幼寧滿臉肉痛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寶刀,小心翼翼地往後退回到莫衡之身邊,“衡之兄,你一定要小心!這魑魅可比先前那隻強多了,我的刀竟被他輕而易舉地掰斷了。”


    莫衡之舉起應雷木劍漫不經心道:“你那把破刀早該換了,等收拾了這畜牲我們便先去為你找合適的煉器材料,你且等著。”


    莫衡之一個躍步衝到虞途麵前,在他尚未反應過來之時,一個瞬息間便已使出數十道劍招。他如今修煉的是師尊賜予的黃級功法《九霄玄雷訣》,乃是一本純陽功法,最克陰物,前世的他已修至第七層,如今雖然他的修為跟不上,但這魑魅畢竟也隻是凡間精怪,就純靠劍招理應也能將魑魅降服,故而莫衡之一開始很是自信。


    那魑魅起初也的確被他逼得連連後退,屋內的桌椅屏風皆在莫衡之淩冽的劍氣下被衝擊得支離破碎,方幼寧見莫衡之遊刃有餘,自己也幫不上什麽忙,便將地上不省人事的虞盈盈拖出房門外,他從懷中掏出止血散,灑在她血流不止的小腿上,虞盈盈在昏迷中也痛得嗚咽了一聲。


    方幼寧見到她腿上血淋淋的兩個坑洞,心中不免為這位公主感到可惜,這兩處傷口隻怕會在她的腿上留下難以抹滅的傷疤,雖然她堂堂公主自然不愁嫁個好人家,但到底還是不美。


    給虞盈盈塗好傷藥後,方幼寧本想找個宮女將人托付出去,可他叫了幾聲後,四周竟然一個人都沒有,他皺起眉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抬頭望天,渾圓如玉盤的明月正懸在夜空,今晚是一個難得的滿月,可方幼寧看到這美如畫的夜色卻並無欣喜,反而麵色更加凝重。


    糟了!他們忽略了今夜竟是一個月圓之夜!


    月圓之夜有利於精怪修行,有源源不斷的月光加持,魑魅法力大增,衡之兄怕是打不過!


    方幼寧趕緊往虞盈盈身上丟了個防護陣法,便提著他的斷刀衝進房內。


    房內的情形同他離開時已完全顛倒,虞途此時的身形已足足高大了兩倍有餘,他的皮膚呈青紫色,粗壯的青筋遍布額頭和手臂,看著猙獰不已。


    原本魑魅本體隻有一隻手,可這隻魑魅也不知是附身在虞途身上的原因,還是其他,他如今已擁有完整的人身。


    莫衡之的劍法起初還對他有些壓製作用,但隨著滿月的降臨,虞途突然法力暴漲,周身皮膚變得堅硬無比,簡直就是天然的防護盾,哪怕莫衡之使出他所能發揮的最強劍招,也隻能在他的皮膚上留下淺淺的傷口而已。


    他不僅防禦變強,動作、反應都比之前快了不少,皎潔的月光給他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力量,這讓他實力大增的同時,信心也大增,看到莫衡之拿他無可奈何,他更是殺紅了眼。


    他朝莫衡之不斷揮舞著利爪,動作快如閃電,且愈戰愈勇,莫衡之與他對打了數百個回合,使出了《九霄玄雷訣》第七層,然而他到底隻有煉氣九層,體內真元不足,使出的劍招空有其表,對虞途始終無法造成致命傷害。


    漸漸的,莫衡之的動作慢了下來,他修為太淺,在與虞途對招時太過揮霍雷電之力,體內的靈力已所剩無幾。


    見他力有不逮,方幼寧連忙提著斷刀加入戰鬥,“衡之兄,我來助你!”


    莫衡之一時不察,被魑魅的爪子劃中了胸口,雪白的衣襟上頓時沁出了黑血。他捂住胸口,朝方幼寧喊道:“你刀都斷了還來摻和什麽!他現在實力大漲,你我都不是對手,快!快去找我師尊!”


    說罷他不顧胸口的傷,舉起劍又向虞途刺去。


    方幼寧自知他留下來的作用有限,眼下隻有琉璃仙尊能救衡之兄,他咬咬牙,衝莫衡之喊了句:“衡之兄,你一定要堅持住!”


    說完他也不拖遝,轉身便跳出窗外,去找白霜離去了。


    見他逃走,虞途發出了一聲憤怒的怒吼,他猛然向莫衡之衝去,莫衡之連忙抬起劍抵擋,可他如今靈力空虛,而虞途的身軀又堅硬無比,他被這猛然的力道直接撞得破牆而出。


    莫衡之癱倒在地上,忍不住吐出一大口血,五髒六腑都快移位了,他望著頭頂的圓月,苦笑了一下,早日他會如此狼狽,就不該在師尊堅持要跟來的時候嚴詞拒絕,嘴上說著什麽要獨立完成任務的狂妄之語,如今卻連一個魑魅都打不過,活該他被痛打一番。


    虞途很快又衝到他麵前,莫衡之沒有時間後悔,他強撐起身體,吃力地舉起劍衝虞途大喊:“來啊!你這畜牲!讓我看看你的能耐!”


    虞途被他激怒,怒吼一聲便朝他揮爪過來,他的爪子鋒利異常,又帶有奇毒,抵得過上品法器的威力,莫衡之手中之劍雖是極陽的應雷木,可到底也隻是木劍,在虞途猛烈的攻擊下,他的木劍已然布滿裂痕。


    看著劍上的裂痕,莫衡之心知他抵擋不了多久了,他如今隻能硬著頭皮與這魑魅纏鬥,等待幼寧把師尊帶過來。


    方幼寧走出三公主府,這才發現府外竟不知何時已屍橫遍野,原來虞途在來時就已經將宮人全部殺光!


    看著地上這一條條無辜的生命就此消逝,方幼寧心中湧上一陣自責,怪他們以為這魑魅真的隻吃皇室成員,便忽略了其他人,若是他們能早些到來就好了。


    再多的懊惱也已於事無補,衡之兄還在等他,方幼寧不敢再耽誤,就要去往他們居住的客棧,卻見一道皎然的身影踏著一條長長的純白絲帶自夜空中降落。


    方幼寧大喜過望:“仙尊!您來的正好!快,衡之兄他快頂不住了!”???.23sk.


    他眼下也顧不得對琉璃仙尊的敬畏,滿腦子隻有莫衡之,他一邊將白霜離往裏帶,一邊說道:“仙尊,那魑魅有些不對勁,它實力太過強橫,即便是有月圓之利也有些說不通,您小心些!衡之兄受傷了,傷口不能拖,還請您盡量速戰速決!”


    白霜離聽到莫衡之受傷,眸光微暗,他朝方幼寧“嗯”了一聲,算是對他的回答。


    隨即他右手微微一抬,方才被他踏在足下的白色絲帶猶如靈蛇般纏上了他的手腕,他唇齒輕啟:“去”,那絲帶便瞬間變成一道鋒利無比的寒光衝向房內。


    房內莫衡之舉著幾近碎裂的木劍抵擋著虞途越來越近的利爪,就在他快要失守之時,一道寒光衝來,瞬間將虞途那鋒利的尖爪齊齊削斷,他痛得發出了一道極其刺耳的尖叫。


    莫衡之看著那熟悉的寒光,露出了一個安心的笑容:“長相思,你……可算來了……”說完他便放心地暈了過去。


    失去右手的魑魅發了狂,他揚起左手想要一掌將暈厥的莫衡之拍死,卻被靈活的長相思給攔住。


    長相思乃是白霜離的本命法寶,能隨著白霜離的意念自動對敵,它外表如絲帛,是由苦極蓮池中的萬年苦蓮絲結合七七四十九種萬年妖蛛絲煉製而成,形態多變,可剛可柔,白日裏呈透明狀,夜晚則是極致純白,別看它看起來柔和,作戰中卻殺傷力驚人,極其鋒利,就說那魑魅那堪比法器的利爪也能被它輕易斬斷。


    長相思一頭化為柔軟的絲帛,將不省人事的莫衡之牢牢地裹住,一頭化為利刃,在魑魅身上留下無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白霜離讓方幼寧將虞盈盈送到皇帝那裏去,自己則是走進了已經麵目全非的公主內殿,目光落在了被長相思裹得嚴嚴實實的莫衡之身上,見他目光緊閉,嘴邊還有未幹的血跡,他一向平靜無波的眼中竟有一絲皸裂。


    見到他來,渾身是傷的魑魅恨極了,他捂著胸口被長相思刺穿的大洞,聲音沙啞道:“可惡的修士,壞吾好事,去死吧!”


    白霜離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燃燒自己的精血,借由月華加持,身形再度拔高了數倍不止,同時他斷掉的右手也重新長了出來,尖利的指甲利如劍鋒,他每走一步,都震得大地顫抖不止,本就被先前的打鬥破壞得差不多的宮牆瞬間倒塌。


    白霜離瞬間來到莫衡之麵前,將他抱在懷裏,看著他緊閉的雙眼,白霜離幽深的眸中閃過某種壓抑極深的情緒。


    “哈哈哈哈,你們這些礙事的修士都去死吧!”魑魅的自信隨著身軀一同膨脹起來,他一揮爪,便有無數鋒利的光刃夾帶著劇毒向白霜離襲來,白霜離站在原地絲毫未動,冷峻的麵容似能將天地冰封,若是莫衡之還醒著,便會知道,他師尊這是氣狠了。


    這魑魅向來頭腦簡單,出生於凡間的他不知天地之大,亦不知元嬰修士之威能,還以為白霜離最多隻比莫衡之他們強上一些,卻不料白霜離伸手將長相思化為長劍,隻是輕輕一揮,淩厲的劍招裹挾著冰封千裏的威能,瞬間將魑魅那銅牆鐵壁般的身軀一分為二,魑魅隻來得及低頭看一眼,斷裂的身軀便左右分離,斷口處早已化為嚴冰,全程他滴血未流。


    魑魅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倔強的不甘,卻很快便失去神采,死得徹徹底底。


    白霜離收起長相思,他垂眸看了看莫衡之身上的傷口,莫衡之力竭之後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有數十道,白霜離目光愈發冰冷,尤其是在看到他胸口那道已經完全發黑的傷口時,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身後那具魑魅的屍體瞬間便凍成了冰塊,隨即又碎裂成一粒粒細微的冰晶,竟是全屍也無。


    白霜離伸手撫了撫莫衡之緊閉的眉眼,忽而開口小聲道:“我就不該縱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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