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迅速拉出一道警戒線,封路,隔絕圍觀群眾,警車不斷駛來,其中有黑色的依維柯,車身上寫著特警,swat。


    正在操控無人機的向冰聽到身後有動靜,一隊黑衣特警上樓清場,把她攆走,占據射擊陣位,架起了26萬狙擊槍,瞄準魏波。


    魏波愛看電影,警方那一套他熟,他將腦袋藏在人質身後,不讓狙擊手瞄到自己。


    阿狸心道這真是個笨賊,忍不住說:“你不會把卷簾門拉下來嗎?”


    魏波一想也是,挾持著阿狸慢慢上前,將卷簾門拉了下來,拉到一半又覺得不合適,這樣就不掌握外麵的情況了,於是隻拉下一半來,既擋住了狙擊手的視線,又能看見外麵的動靜。


    現場指揮是最先趕到的分局政委,吳斌主動請纓,說這個人我剛才交過手,讓我和他談談。


    政委批準了,吳斌沒帶槍,隻拿著一個對講機,高舉雙手走過去。


    “站住。”魏波喊道。


    吳斌停下,喊道:“兄弟,別衝動,衝動是魔鬼,有什麽我能幫你的,你盡管說。”


    魏波說:“你過來我就殺了她。”


    吳斌說:“別傷害無辜者,我來替換她,我是警察,外麵都是我的同事,你挾持我更有用。”


    魏波說:“你當我傻啊,你一個大男人我一不留神,你你你,你就反殺我了,我挾持個女的還安全點。”


    吳斌說:“那你有什麽要求?先說好,別給我說要直升機和幾千萬現金,我做不到的。”


    魏波說:“你是個實誠人,我也不打馬虎眼,我要黃皮虎脫光衣服自綁雙手到這來,不然我就殺了她。”


    吳斌的手指一直按在對講機的發送鍵上,遠處的政委聽到了歹徒的要求,環顧周圍:“誰是黃皮虎?”


    人群中一個群眾站了出來:“我!”


    政委讓人把他帶過來,易冷用最簡短的語言介紹了情況,私人恩怨,殺人不成,挾持人質,我願意去替換人質,任他發落。


    “胡鬧!”政委讓人把這個黃皮虎攆一邊去。


    建築設計圖紙是一時半會找不到的,但店老板被招來了,他說這小店沒有後門,後窗戶都沒有,隻有卷簾門進出,所以特警從後麵突襲的可能性破滅。


    煙酒店裏,魏波開始躁狂,他將店老板的樂扣大水杯倒空,從貨架上拿了一瓶夢之藍,又拿了一罐紅牛,一聽雪碧,摻著倒進大水杯裏,搖晃幾下,一飲而盡!


    警察們以最高效率工作,他們通過摩托車牌照和目擊者淩思妍提供的信息確認被劫持的人是歐離,對於本市經濟發展有著極大影響的外籍人士。


    案子的複雜性和嚴重性更高了。


    警方也通過捷達車的號牌得知歹徒是本市有名的混混魏波,這就好辦了,最怕的是那種流竄作案的罪犯,性格怪癖,毫無規律可言,魏波這種還屬於能勸回來的。


    魏波喝了自己調製的雞尾酒,更加上頭了,他店裏的塑料繩把阿狸綁在櫃台裏的椅子上,自己拆了一包鹵雞爪,一盒華子,又吃又喝,完全沒注意手機在震動。


    警方聯係不上魏波的家人和朋友,他老婆從來不接陌生電話,陳有誌更絕,他今天一直心懷忐忑,覺得要出事,果然聽人說煤港路上出大事,魏波當街駁火,現在全市的警察都過去了,於是陳有誌關手機,跑路。


    吳斌就蹲在煙酒店門口,聽著裏麵的動靜,魏波狂飲不是好事,酒喝高了人就不理智,會做傻事。


    果然,魏波打著酒嗝說:“五分鍾,再給你五分鍾,我看不到黃皮虎,我就把這個女的頭砍下來。”


    不知道為什麽,阿狸一點都不怕。


    但吳斌怕,醉酒者是最難預測的,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易冷更怕,他不能殃及無辜,更不能讓阿狸受到傷害。


    政委決定穩住歹徒,隻能讓黃皮虎出麵,但是決不能再讓一個無辜群眾受到生命威脅。


    “他說什麽你都應著,說軟話,別激怒他,給我們創造開槍的機會。”政委說。


    易冷點頭,表現的很冷靜。


    “當過兵?”政委問了一句。


    易冷搖搖頭。


    緊急磋商後,黃皮虎出現在煙酒店門前,一件件脫去衣服,最後隻剩下一條大褲衩,為了讓魏波放心,他連鞋都脫了。


    “都脫了!”卷簾門內傳來魏波的嘶吼。


    黃皮虎毫不遲疑,連大褲衩也脫了,他沒什麽好害羞的,大男人怕什麽,周圍早就拉起警戒線,看熱鬧的人也隻能看見他的背影,看不到正麵。


    能看清楚正麵的,隻有阿狸和魏波。


    “爬進來!”魏波喊道,他的腦子被酒精燃燒著,麻痹著,即將大仇得報的快感衝擊著中樞神經,他覺得自己勢不可擋,力大無窮,全世界最大!


    “別進去!”吳斌發出警告,煙酒店裏空間狹小,除了櫃台之外,兩個人都不能並排,這麽逼仄的空間內冷兵器殺傷力巨大,你一身功夫都施展不開,再說這都不是手無寸鐵了,是赤身裸體!


    再說了,酒鬼的力氣最大,交警大隊查酒駕曾經抓到過一個人,八個人愣是沒按住,這個人平時挺老實的,喝了點酒就成了巨靈神,魏波現在的狀態非常危險,有可能造成兩條生命的失去。


    說啥都晚了,黃皮虎真的躬身爬進了煙酒店。


    進去之後,卷簾門被一拉到底,咣當一聲。


    政委下令:“強攻!”


    一群特警衝了上去,用早已準備好的鐵鉤子掛在卷簾門上,特警裝甲車掛上倒擋,絞盤帶動鋼索猛拽,二十秒的時間就把卷簾門生拉硬拽下來。


    強光手電照射下,赤著身子的黃皮虎蹲在地上,按著魏波的脖子為他止血,吳斌第一個衝進去,聽的很清楚,老黃在說:“深呼吸,別怕,繼續深呼吸……”


    這是魏波人生在世最後幾個呼吸,他的脖子被他自己的彎月刃拉出一個很大的口子,氣管和動脈一起斷的,血和氣泡湧出,根本沒得救。


    煙酒店的地麵上全是血,特警的戰鬥靴踩上去都打滑。


    吳斌將老黃拉起來,給他披上衣服。


    “一條性命……”老黃歎氣,“我的錯,沒能說服他。”


    吳斌沒說什麽,他知道老黃這個人不簡單,這小小的煙酒店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恐怕沒人知道,因為人質被綁在椅子上,而死者倒在椅子後麵,人質除非腦後長眼才能看見真相。


    但真相又有那麽重要麽,魏波都幹出這種事兒了,死八百回都活該。


    救護車來了,照樣把魏波拉走搶救,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嘛,人質被解開,也上了救護車,老黃穿上衣服,和阿狸上同一輛救護車,他腿上還嵌著鐵砂子呢。


    救護車向醫院駛去,車裏的兩人對視著。


    “你很勇敢。”易冷說。


    “你更勇敢。”阿狸說。


    剛才發生了什麽,她是看到的,雖然沒回頭,但眼前的卷簾門後麵還有半扇玻璃門,倒映著背後的景象。


    一切都在幾秒鍾內結束,過程非常簡單,黃師傅跪著,魏波罵了一句,掄起刀劈頭砍下,黃師傅側身躲過,一頭頂在魏波下顎,撞的他下巴高高揚起,緊跟著嘴巴在他咽喉上滑動了一下,魏波的脖頸就開了天窗。


    就像是小時候弄堂裏看姨婆殺雞一樣,非常利落的割喉,阿狸猜黃師傅嘴裏藏著一枚刀片,至於怎麽藏的,為什麽沒割到舌頭,她不知道。


    然後黃師傅又拿著魏波手把大砍刀壓在對方脖子上,製造出是砍刀造成傷害的假象,整個過程非常快,特警緊跟著就破門而入了。


    阿狸不準備把這個秘密告訴任何人,她要留著獨享。


    還有,看到了許多不該看的東西,黃師傅在自己麵前已經毫無秘密可言。


    易冷盯著阿狸看,他覺得這個女生的勇氣與身世一點都不匹配,這應該是一個嬌滴滴的上海出生的千金小姐,從小到大被嗬護的非常周全,麵對利刃挾持,她表現出來的淡定更像是……可能隻有上官謹能做到如此了。


    不,還有另一個人。


    易冷想起剛認識的向沫的時候,兩人經曆過一場小小的危險,那時候街上的小偷很多,而且仗著民族身份無所畏懼,被發現了還拔刀威脅,易冷就抓了一個小賊,結果那個賊的同夥竟然拔出一把英吉沙來,挾持了向沫。m.23sk.


    被匕首威脅的向沫,就像眼前的阿狸一樣微笑著,然後用高跟鞋的後跟狠狠跺在賊的鞋麵上。


    從那一刻起,向沫才成為易冷心中美麗而勇敢的女神。


    阿狸似乎和向沫有一些相似之處,看起來文靜,卻內心狂野,有一顆神經大條的心髒,喜歡安靜地讀書,也熱愛戶外運動,對衝浪滑雪跳傘甚至翼裝飛行都充滿興趣,對了,向沫說過想買一輛摩托車的,自己答應回家就去買的,結果卻是天人永隔。


    易冷麵對著阿狸,內心思念著向沫,阿狸看著這個男人的眼神從冷靜到迷離到深情脈脈,臉部肌肉不動,僅靠眼神就能將這麽多複雜的情緒表達出來,這演技,比梁朝偉不遑多讓。


    因為他根本沒在演,這就是他的真情流露。


    醫院到了,易冷被擔架抬下去處理傷口,阿狸也進了觀察室,她並無大礙,隻是脖子上被刀鋒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痕而已。


    她走到急診室門口看醫生幫黃師傅處理傷口,醫生說我們要給你把子彈取出來,要進行局麻。


    黃師傅拒絕局麻,他說我對麻醉劑有變態反應,會引起支氣管痙攣和呼吸困難。


    醫生說難道你要學關雲長刮骨療毒麽?


    黃師傅說給我靜脈注射15毫克地西泮,我知道最大單次劑量是10毫克,我撐得住,來吧。


    阿狸拿出手機查了一下,地西泮是治療焦慮的,屬於第二類管控精神藥品,也可以用作麻醉前用藥,黃師傅很懂,不知道他哪裏學來的知識。


    易冷從沒告訴過任何人,自己的精神方麵有問題,長期特工生涯和監獄受到的折磨,讓他時刻保持緊繃的緊張狀態,他的睡眠質量很低,喜歡穿著鞋睡覺,晚上枕頭下壓著刀,有時候半夜醒來,會躲在窗簾後麵,靜靜等待永不出現的殺手,他會不停檢查電閘,檢查煤氣管道,檢查汽車有沒有被人裝炸彈。


    他活的很累。


    醫生按照易冷的要求給他注射了地西泮,然後不打麻藥,直接從小腿和腳上取子彈。


    窗外的阿狸捏緊了拳頭,她隻在電影裏見過這樣的硬漢,醫生用鉗子生生從皮肉裏夾出一枚枚鐵砂,有些陷的深的還要拿手術刀先切一刀。


    護士拿了條毛巾讓易冷咬住,以防把牙齒咬壞,被他拒絕了。


    汗珠一滴滴落下,易冷沒有發出絲毫呻吟。


    “這個人怎麽這麽硬氣。”吳斌說,他站在阿狸身後發出感慨。


    阿狸不忍再看,回觀察室做筆錄,她是受害者,是人質,她的口供非常重要,阿狸把情景描述了一下,其實很簡單,她和魏波基本沒什麽對話,對於黃師傅進來之後那幾十秒發生的事情,她也沒看見。


    “你麵前應該有玻璃。”吳斌說,“你能看到身後的情景。”


    “我閉眼了。”阿狸說,“我嚇死了,不敢看的。”


    吳斌不相信,阿狸這話說的有點假了,你明明是個膽大包天的,怎麽就嚇死了。


    但是人家說閉眼了,那就是閉眼了,你總不能硬說你沒閉眼,你啥都看見了,你必須幫我指控黃皮虎殺人。


    吳斌是個經驗豐富的警察,老黃演的有點過,人質反應的也不是很正常,他看了一眼魏波脖子上的傷口,挺奇怪的,不像是砍刀造成,倒像是飛鷹刀片快速劃過。


    但是現場沒發現刀片,大砍刀上隻有魏波的指紋,雖然有多處蹊蹺,但死者橫刀自刎在邏輯上也不是做不到。


    吳斌回想著當時的場景,黃皮虎沒有機會藏匿刀片,他去找了那輛拉人回來的救護車,檢查每一個角落,包括座椅的縫隙,都沒發現刀片,救護車的窗戶也是關閉的,不可能在路上將刀片拋棄。


    那麽就隻有一種可能,刀片還藏在身上,吳斌想到一個案例,有些罪犯為了逃避製裁,會把刀片纏上透明膠帶吞進肚裏,通過x光照射是能發現的。


    如果黃皮虎肚裏真有刀片,那就說明魏波是被他殺死的。


    這裏麵會存在很複雜的法律問題,黃皮虎到底算不算正當防衛,法律的解釋是說為了阻止不法侵害而采取的製止行為,有幾個構成要件,黃皮虎基本都符合,但隻有一條不符合,防衛不能超出一定限度。


    刀片假說成立,說明黃皮虎是個高手,他明明能不傷人命的製服魏波,為何還要殺了他,這就是典型的防衛過當!


    吳斌是個合格的警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觸及法律的嫌疑人,哪怕是殺了壞人也不行,這屬於私刑,不能提倡,他也黃皮虎判罪,該怎麽判決是法院的事情,他隻是要找出真相。


    易冷的手術剛結束,不鏽鋼盤子裏裝了十八粒大大小小的鐵砂,吳斌就進來了,對他說:“走,我帶你去照個x光。”


    “我沒骨折。”易冷說。


    “照什麽東西,你心裏清楚。”吳斌冷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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