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麵龐,天生麗質難自棄,那年月能考上北京電影學院的女孩,絕對是人中翹楚,外形素質過硬。


    易冷感慨莫名,說令堂原來是電影學院畢業的啊。


    “沒,因為生我,退學了,或者說被開除了。”瑪雅說,“把我姥爺氣的啊,差點把她打死,但是我生下來之後,姥姥和姥爺還是很疼我的,隻可惜我媽,一直就沒再上過學,也沒找過正經工作,就在社會上飄著,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到處找錢養活我。”


    這娘倆不容易,後爸也是個厚道人,隻是親爹太不靠譜了。


    “你親爸也是個大學新生吧?”易冷問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八卦唄。


    “準確地說,是北大的留學生,叫馬赫迪爾,東南亞人,我媽藏著他的照片,從來不讓我看。”瑪雅說,“聽姥爺說,我親爸是有身份的人,和我媽也算是郎才女貌吧,他也不是始亂終棄,是突然失蹤的,我媽等了十二年,就是一直覺得他能回來。”


    “為什麽不等了呢?”


    “後來才知道,我親爸早死了,白等了那麽多年。”瑪雅說著自家的故事,毫無感覺,仿佛在說別人的八卦,“然後我媽就把照片燒了。”


    看瑪雅的相貌,並沒有東南亞人基因存在,也許她的生父隻是個改教的華裔,或者說母係的基因太過強大,瑪雅的媽媽應該姓那,瑪雅這個名字是為了紀念生父,這都是易冷的合理推測,但他沒去驗證,沒必要,也沒意義。


    “你知道文泰誠住哪兒麽?”易冷忽然發問。


    “知道,我上次幫他回家拿東西,還被他老婆盤問了很久。”瑪雅說,“他家距離我家挺近的,就在雍和家園。”


    “咱們去找他。”易冷說。


    ……


    瑞士酒店,中調部處長沈弘毅沉著臉聆聽下屬的匯報,他們已經查明,目標是從通風口爬到隔壁去的,還打暈了兩個行動隊員,搶走了兩把槍和對講機,簡直是奇恥大辱。


    “沒什麽,下回注意。”沈弘毅沒有苛責這些小夥子,畢竟部門新組建,用的是沒有實戰經驗的新人,特種部隊不是警察,打突擊絕對好手,但是在複雜條件下執行抓捕任務,還真不一定比警察強。


    當然了,真出動警察也未必抓得住人,因為目標是經驗豐富的國際逃犯,身背四個國家的通緝令。


    但是房間內散落的行李和各種文件顯示,這個人並不是他們要抓的劉晉,而是一個叫黃皮虎的地方國有企業中層幹部,酒店登記資料也是這樣顯示的。


    這可能是偽裝身份,劉晉身份眾多,曾用名和化名不計其數,黃皮虎可能隻是他眾多假身份中的一個。


    報案人提供了劉晉的dna樣本,但國內並沒有可比對的樣本,得拿到美國聯邦調查局去做比對,這一來一回的時間就漫長了。


    沈弘毅分析,如果真的是國企幹部,不可能有這樣的身手,這兩個人兩把槍在帝都失控,事情鬧大了自己可擔不起,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把人找到。


    進行手機定位,各小組出動,鎖定了被搶走遺棄的車輛,又跟蹤到手機信號消失的地方,估計是目標將手機銷毀丟進下水道了,他們就沒細細搜索。


    沈弘毅下令,加大對機場車站的監控,同時派員去江尾造船廠調查。


    因為消息是轉了一道手的,他並不知道爆料人是文泰誠。


    ……


    雍和家園某套房子內,文泰誠汗流浹背,不是因為暖氣太足,而是黑洞洞的槍口。


    劉晉來找他了,登堂入室,毫無阻礙,這裏是他的另一個家,一套完整的班子。


    文泰誠的原配和長子都在洛杉磯生活,雍和家園住的是他後來找的女人,一個十八線小明星,還幫他生了個小兒子,今年才四歲,現在娘倆被關在屋裏,由劉晉的保鏢看著。


    劉晉走到酒櫃旁,欣賞著文泰誠的收藏,拿了一瓶路易十三和兩個杯子,倒了兩杯酒,招呼文泰誠坐下喝一杯。


    手槍就放在茶幾上,觸手可及,但文泰誠想都不敢想,他不會用槍,搶到手都白搭。


    “想黑我的錢是吧?”劉晉問道,“是誰給你的勇氣?”


    “老板,實在不能怪我,何寬一句話就能讓我生不如死。”文泰誠涕淚橫流,根本不敢坐,膝行來到劉晉麵前,磕頭如搗蒜。


    “何寬?”易冷疑惑道,這個名字他聽說過,這個人蠻有手段的,好像是某人的白手套。


    “東晉資本的財富都被何寬攫取了,我隻是幫他打工。”文泰誠倒也實誠,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老板你消失的太久,都說你死了,何寬才敢如此放肆,他串通律師把授權文件篡改,現在連控股的離岸公司也不是你名下的了。”


    “上百億就這麽給我黑了?”易冷不怒自威,語氣緩緩,仿佛被黑的不是上百億,而是幾百塊。


    他沒有氣急敗壞,是因為他不是真的劉晉,他是易冷,是冷靜的旁觀者。


    “是的老板,錢太多了,有些人就會喪失理智。”文泰誠哭喪著臉,“我幫您管理公司,也屬於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想辭職,何寬不讓,唉,您也是,幹嘛回來啊,還光明正大的回來,我不告密,也會有其他人告密的。”


    “我為什麽不能回來?”易冷故意奇道,“我被中國當局通緝了麽?”


    文泰誠說:“那我不知道,可您被美國,馬來西亞,埭峴,印度尼西亞四國通緝,背著大量刑事民事訴訟,怎麽還敢大模大樣招搖過市啊。”


    易冷有些明白了,為什麽劉晉替換自己的身份,是為了避禍,但是隻是被通緝被起訴,還沒那麽可怕,最可怕的是被人懸賞追殺。


    文泰誠是個金融精英,膽子不大,沒有欺騙自己,但是出賣主人這個行為不可容忍。


    易冷拿起了槍。


    文泰誠是跪在地上的,地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濕了,他嚇尿了。


    劉晉的狠辣,他是有所耳聞的,把人全家都料理了砌在牆裏,這也將是他的歸宿。


    “老板,孩子不懂事,你懲罰我一個人就行。”文泰誠哀求道。


    “我出來的急,缺點盤纏。”易冷說。


    “有有有!”文泰誠強撐著爬起來,走到一旁摘下牆上的油畫,露出保險箱的麵板來,輸入密碼和指紋鎖打開,裏麵是大批現鈔和金條。


    “你可別回頭報案,說我搶劫你。”易冷說。


    “沒有沒有,這是我給您的一點點補償,我連命都是您給的,這一點不算什麽。”文泰誠將現鈔金條一股腦掃進包裏,雙手將包呈過來。


    “你把何寬的聯係方式,還有你知道的他所有細節,寫下來。”易冷說。


    文泰誠寫了一張紙,因為手抖,寫的字都變形了,他掌握的信息還真不少,易冷將情報看了一遍,大體記住重要的,疊好裝在身上,招呼德強走人。


    德強在屋裏和小孩玩的正開心,聽到指令趕忙出來,師徒二人出了文泰誠家,不讓他送,直接把門關上了。


    文泰誠衝進屋裏,看到妻兒安好,一顆心放下來,但手抖的還是厲害。


    “報警吧。”女人說。


    “就連中調部都抓不到他,報警有什麽用,還會激怒他。”文泰誠說,“神仙打架,我被牽連進去也是身不由己,能保住自己性命已經很好了。”


    女人說:“那咱們辭職去美國吧,或者去澳大利亞,我喜歡布裏斯班的陽光。”


    文泰誠說:“還布裏斯班呢,走到天涯海角都躲不過他的追殺。”


    女人問:“那人到底是誰?”


    文泰誠說:“他是天使,也是魔鬼,他能讓你暴富,也能讓你生不如死。”


    ……


    電梯裏,德強伸手說:“叔,我幫你拎包吧。”


    接過包的瞬間,德強的手臂向下猛墜,他沒料到包這麽重。


    包裏一千克一根的大金條就五根,折合現金二百萬,人民幣港幣美鈔日元的現金加在一起也有二百來萬,畢竟這並不是文泰誠的所有家當,隻是放在家裏應急的錢,出國旅遊不用去銀行兌換外幣,直接拿了就走,所以總數也不是很多。


    出了雍和家園,瑪雅還在外麵等著,三人一起往回走,德強說你別在東晉資本工作了,明天辭職吧。


    他是善意,也是多嘴,這話就算說,也得皮虎叔說。


    “辭職了誰養我啊。”瑪雅說。


    德強嘴動了一下,他很想說我養你啊,可是他隻是江尾造船廠的一名臨時工,連自己都養不活,拿什麽養北京的女大學生。


    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在錯誤的時間遇到正確的人。


    這是金句,但用在德強和瑪雅身上並不適合,德強沒上過大學,本來就有很大差距,人在特殊情況下就產生好感,比如一對男女在異國他鄉共同曆險,就算本來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也會產生情愫,這是人的本能反應,報團取暖。


    話說回來,就算是曆險,瑪雅也隻是覺得和神秘富豪劉晉一起,沒把這個弟弟放在心上。


    還是回文雅家暫避,進了大雜院轉了七八道彎,忽然一道雪亮的手電光射過來,一個潑辣的女聲問道:“誰啊?”


    “媽,是我。”瑪雅回答道。


    手電光繼續在兩個陌生男人臉上照著,瑪雅的媽媽看了幾秒,這才關了手電,眼前是一個四十歲的北京準大媽,還沒邁入大媽的行列,但也快了,從服裝到氣質,尤其是胳膊上的紅袖章,都讓人肝顫。23sk.


    “這兒屬於哪個區?”易冷問。


    得到不是朝陽區的回答後,他稍微放了心。


    既然是女兒邀請來的客人,大媽就變得客氣了許多,將二人邀請到二十平米的家裏來做客,屋裏東西擺的滿滿當當,但收拾的幹幹淨淨,利利索索,該有的都有,很有家的溫馨。


    “這是我媽。”瑪雅介紹道。


    “我叫那梅,都喊我大梅子。”準大媽說,進了屋看的清楚,她保養的不好,但天然底子好,個頭高高的,爽利大氣。


    “我平叔呢?”瑪雅從飯桌上拈了塊小蛋糕吃,還招呼客人吃。


    “你平叔也快喝完了。”那梅給客人泡茶,用開水涮玻璃杯,水潑到門外,拿噴香的茉莉花茶衝開了,白色的幹花在杯子裏打轉。


    老北京的味兒,那叫一個地道醇厚。


    依稀間易冷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賓主落座,交談起來,瑪雅說這是我們公司的貴賓,就想著深入北京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看看,我就把他們帶來了。


    這話說的沒毛病,但一個大姑娘半夜往家領人總歸是奇奇怪怪。


    當媽的沒說啥,因為她當年也是這樣熱情的主兒。


    心裏幹淨,沒往髒的地方想,就是敞亮。


    嘮唄,天南海北的嘮,天子腳下,就算是胡同裏的大媽也是見多識廣的,和易冷嘮嗑不落下風,過了一會兒,平叔回來了,這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哪哪都普通,穿的樸素,長得磕磣,氣質也很一般。


    看到家裏來了倆客人,其中之一還是氣質不俗的中年男人,平叔的臉色瞬間就變得煞白。


    這是親爹死而複生回來了吧,十年來最怕的一幕還是出現了。


    但是看大梅子的反應,似乎又不像,平叔鎮定下來交談幾句,得知是瑪雅的朋友,這才放心,從櫃子裏拿出二鍋頭來,說大梅子你去炒個花生米,我和客人喝一盅。


    那就喝唄,易冷入鄉隨俗,和平叔推杯換盞,喝到半夜,期間瑪雅拉著那梅出去說了會話,大概是說客人遇到點事情,不方便住旅館之類的。


    當天晚上,三個男人擠在屋裏睡的,在這兒易冷有種特殊的安全感,完全敞開了喝的透徹又放鬆。


    娘倆在小房間裏睡的,一大早那梅醒來,去買了早點回來,發現客人已經離開,平叔還在床上呼呼大睡。


    客人走了,卻留下一個包,拉鏈隻拉了一半,那梅忍不住看了一眼,金光耀眼!


    不光有金條,還有一捆捆的現鈔。


    這客人大約摸是剛搶了銀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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