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青湘吟關了棋社,依舊在櫃台內打著遊戲。


    其身後的陰影處,隨著一陣高跟鞋的聲音,白琴蘇緩緩踏出,更是一臉複雜地看著她。


    青湘吟依舊盯著手機屏幕,露出一絲不耐煩:“想說什麽就說,到了我的地盤還婆婆媽媽的,那你就給我滾!”


    白琴蘇也不生氣,而是問道:“你為什麽要告訴他們,陳濤的行動軌跡?”


    青湘吟嗤笑一聲說道:“就算我不說,你能瞞到什麽時候?”


    “能瞞一會兒是一會兒。”


    青湘吟頓了頓,停止了遊戲的操作,腳一蹬,轉身看著眼前的老熟人:“茅山在找他,善惡司也在找他,現在連打更人都來了!你還覺得自己可以兜得住?你以為現在是什麽時代?”


    “這個打更人我也見過,道行不深。”


    “是啊,所以身邊又是天主教主教備選的,又是墨家的大小姐,誰知道他背後還有沒有什麽厲害角色!”


    “更何況,你在他身上下了毒,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了?”


    “這裏可是茅山的地盤!”


    “他們隻要一上山,那些個道醫一看就明白了!你是又打算去過那種失去自由的日子?”


    白琴蘇的目光轉冷:“所以,你給他解毒了?”


    詢問之中,白琴蘇身邊開始凝聚一股若有若無的寒氣,順著櫃台開始結冰。


    青湘吟冷冷一笑,一巴掌打散了寒氣的侵蝕:


    “是啊,給了他一口桂花酒。你不用這麽緊張,我沒告訴他們你下了毒!”


    “倒是你,給走陰十部的人下暗手,你不怕他們找你麻煩?”


    “就算你道行高,可別忘了,走**代表的是陰司!”


    “但凡世間怪力亂神,都要讓其三分!這次還好是打更人,若換個這一代的劊子手過來,我估計已經可以給你收屍了!”


    “走陰十部向來不和。你不必如此擔心。”白琴蘇冷冷說道。


    “是嗎?可我怎麽聽到傳言,前不久打更人解決了一個重瞳嬰鬼王的事情,這在我們圈子裏已經人盡皆知了!”


    “據說,就連巫蠱師、趕屍人對他都頗有好感,隱隱有結盟之意。”


    青湘吟伸了個懶腰起身說道:“曆代打更人在走陰十部都是‘吉祥物’的存在。內部不會有人得罪他們。”


    “如果外人敢傷害他們,走陰十部更不會放過。畢竟其餘九部生前的累累血債和各種咒法反噬,還指望打更人給他們用安魂咒消除呢。”


    白琴蘇有些不耐煩了:“所以,陳濤的事情你說了多少?”


    “放心,我知道的不比茅山的多。更何況,我也確實不知道陳濤被你藏到了哪裏。”


    “我隻是告訴他們,應該怎麽去查。至於他們能不能查出,你能不能瞞住,那是你們的事情,和我無關。”


    白琴蘇警告道:“但願如你所說,你不曾插手!否則,你知道結果!”


    “嗬嗬。姐姐啊,曆史長河當中,我們的存在過了這麽久,被歪曲、被汙蔑,可唯獨一點他們沒有說錯呀。你,是真的偏執啊。”


    “當年在大神身上,你就這般。後來被鎮壓在河中,你還是如此。現在,依舊不變!”


    說完,青湘吟拉開大門:“請吧!早一百年前我就說過,我住的地方不會歡迎你。希望下一次你來時,可以學會先敲門。”


    “哦,還有,別抄佛經了。抄了這麽多年,那一位管你了嗎?”


    白琴蘇沒有回答,沉默著離開。


    ......


    另一邊,空桑三人在離開棋社之後,對晚間的計劃出現了分歧。


    “坦白說,我不建議現在去花店,或者再調查茶館。按照陳濤之前失蹤的陸行軌跡,茶館、棋社、花店都有嫌疑。”何夢扶了扶眼鏡:“如果棋社老板的話是陷阱,那我們就是自投羅網。”


    劉正業無奈道:“其實都明白這個道理。但是,陳濤失蹤有些時候了,心魔可不會因為時間而消退。擔心啊......”


    “現在擔心這些於事無補。我們三人根本還不清楚對方的實力如何。我的建議是,去茅山。”


    何夢的提議是比較中肯的,空桑和劉正業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就在白琴蘇夜間會麵青湘吟的時候,空桑三人已經進入了茅山的山門。


    此時,在一處靜室之中,空桑三人見到了陳濤的師父——孫道長。


    孫道長乃是茅山現任掌門的師兄,德高望重,更是有百歲之壽。


    雖已期頤之年,精氣神卻是好得很,頭發更還有些烏黑,顯然是道行高深的古董人物了。


    “前輩,很抱歉,您受傷之下我們還要見你。”


    孫道長笑嗬嗬地擺了擺手:“不妨事,還不都是為了我那個不成器的徒弟。”


    “前輩,說起來我一直很奇怪。陳濤無緣無故的,怎會心魔湧出呢?”空桑不禁問道。


    “這件事情,和他最初加入善惡司時有關。”孫道長湧出一絲感慨之色:


    “老頭子我有三個徒弟,陳濤是老幺。當初善惡司邀請茅山弟子加入時,我存著讓他們鍛煉鍛煉的心思,就讓三個都去了。”


    “善惡司的體製你們是知道的,一般一個小團隊負責一個區域的工作。團隊人數,也是三人左右。因考慮到他們三兄弟默契無間,所以,梁森部長自然是讓他們三人組隊了。”


    “一開始,沒出過什麽差錯。但是有一次,北蟒河、南蟒河同時出現水災。”


    “按照當時估算的情況和時令,這是完全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所以,便斷言是怪力亂神所致。”


    空桑點點頭:“這麽說來,陳濤和兩個師兄,當初便是去處理這件事情了?”


    “不錯。三人調查之下,都認為這件事情很好解決。應該是有些成了氣候的水鬼作祟。”


    “當即,三人便兵分兩路施法。陳濤雖然是老幺,但這孩子天分最高,道行不弱於他兩個兄長。所以便自告奮勇,一人擔了北蟒河的施法工作。”


    “可沒想到,出了狀況。”


    孫道長歎了口氣,眼中露出一絲悲傷之色:“施法過程中,並非水鬼作祟,而是似妖似靈的存在,且和河水本身更有牽連。”


    “最終,那妖靈逃脫,陳濤元氣大傷。這才想到,南蟒河可能也出事了!”


    “這中間過程我知道的並不清楚。隻是最後隻有陳濤這孩子活著回來了。”


    “從那之後,他就像變了一個人,開始越發的不著調起來。”


    “但我知道,這孩子心中應該一直都在自責著什麽。”


    空桑又問道:“前輩,那您可清楚,陳濤這次心魔複蘇的原因是什麽?”


    孫道長搖搖頭:“他回茅山之後,隻說需要我幫忙壓製心魔,其餘的什麽都不肯說。卻不曾想,在我準備儀式之時,他突然跟換了個人一樣,偷襲我之後便逃離了茅山。”


    空桑聽完之後,隱隱覺得這件事情似乎和北蟒河、南蟒河有關。


    當下,空桑便將今天在棋社當中的所聽所聞告知了孫道長。


    孫道長沉思片刻之後說道:“茅山如今也是在多事之秋,多數善戰的弟子不是在搜索陳濤的蹤跡,就是在善惡司的邀請下解決國內大小事件。”


    “要說道行又要比你們高的,著實是沒有時間陪你們下山了。這樣吧......”


    說著,孫道長將身後供奉的拂塵交給了空桑:“此物交給你。若遇到不敵之事,可用拂塵。此物我供奉數十年,蘊含的清氣足以鎮壓一般的怪力亂神了。”


    “若是連拂塵都鎮壓不了,那就直接丟了它,直接跑。”???.23sk.


    “多謝前輩。”


    三人在茅山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便下山前往那花店。


    花店同樣開在市中心的位置,名字也同樣很奇怪——花店。


    “我們這兩天來的地方,真的是從外觀到裝修,到名字,沒有一處不透露著詭異和神奇。這個花店竟然就叫花店?申請招牌的時候怎麽過審的?”


    “現在可不是吐槽這些的時候。”


    推開店門的刹那,濃鬱的花香熏的三人幾乎有點頭疼。


    “歡迎光臨。”


    充滿童稚的聲音傳出,一名七八歲的女童從店後方小跑著出來。


    “小朋友,請問店老板在哪裏呀,我們要買些花。”


    “我媽媽出去買菜了。你們要買什麽花,我都知道的,問我就可以了。”


    空桑點點頭:“請問,有文殊蘭嗎?”


    “有呀。你們跟我來。”


    女童帶著三人來到了後麵。


    這時三人才發現,這花店的規模遠遠比想象當中大的多。


    而且眼前的各種花草在市麵上幾乎都很少見,要麽是太昂貴,要麽是成活率太低,根本無法引進。


    “呐,這就是文殊蘭了。”


    女童指了指。


    眾人看去,果不其然,和陳濤買回家的那一株一模一樣。


    “如果哥哥是佛教徒的話,這裏還有其它品種哦。你們看。”


    女童又指了指旁邊放置的一些花草。


    “地湧金蓮、雞蛋花、緬桂花.......”


    空桑訝異地看著,佛教的六花,這裏竟然都有。


    “小妹妹,你媽媽是佛教弟子嗎?”


    “不是啊。”


    “那,為什麽這裏有這麽多佛教的花呢?”


    女童撓了撓腦袋:“因為我媽媽說,花在佛教當中有很特殊的含義哦。”


    對方的話引起了空桑的好奇,空桑蹲下身:“小妹妹,請問有什麽含義呢?”


    “我媽媽說現在是末法時代,日夜不分,人鬼不辨,還有許多心思成魔的人。所以啊,就要買一些佛教的花來保護自己呢。”


    “不過,我媽媽也說過,這些花呢,也許能保護自己,也許會害了自己。”


    “因為花開生兩麵,人生佛魔間哦!”


    那充滿清澈的雙眼下,此時說的話,卻讓三人有些不寒而栗。


    空桑又似聞到了一股略微熟悉的味道,便下意識地岔開話題,指了指另外一株植物:“這又是什麽?”


    “哦,這個呀。”女童笑的更開心了:“這個是苦艾草哦。”


    空桑臉色一變,三人心知不妙,不管是這種巧合,還是這女童說的話,都太奇怪了!


    “大哥哥,你們是想走嗎?”


    女童忽然伸出了舌頭,隻是那舌頭似是腥紅無比:“可惜呀,晚了哦!”


    話音剛落,一股異香傳出,三人頓覺頭暈眼花,暗道不好。


    “砰!”


    下一刻,三人便紛紛栽倒在地上。


    女童捧著肚子笑著,笑聲充滿了刺耳和尖銳,那童稚的音色此時反倒更添陰森:


    “唉,初生牛犢啊,就這麽跑來調查我這裏,真是......想不死都難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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