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清遙的聲音不輕不重,附近的人卻是足以能夠聽得清。


    林奕若非不是訓練有素,隻怕要當場笑出來。


    坐在不遠處的將士們,也是臉上紛紛勾起了或輕或淺的嘲諷唇角。


    雲安郡主驕縱異常,狂妄自大,一口口地喊著他們所有的士兵為奴才,狗東西,如今清平郡主的一番話,總算是讓他們所有人都出了口氣。


    雲安郡主被笑話的臉皮漲紅,起身怒指範清遙,“你敢對我如此無禮?”


    範清遙理所應當地勾著唇角,“你我同樣的是郡主,雲安郡主都是敢潑婦罵街,我又為何不敢出言不遜?雲安郡主要是以為嫁去鮮卑就是一步登天了,那不妨再仔細的想想,雲安郡主能夠有今日又是誰的施舍。”


    雲安郡主這輩子都沒被人如此對待過。


    現在的她就好像被連皮都是被剝光了一般!


    “範清遙你別太囂張,我告訴你……”雲安郡主到了嘴邊的話欲脫口而出,奈何那因生氣而在顫抖著的手腕,卻是被一隻大手用力握住。


    捏緊到骨頭縫裏的疼痛,讓雲安郡主一下子閉上了嘴巴。


    婁乾則是順勢將雲安郡主拉坐在自己的身邊,似笑非笑地遞了一塊幹糧,“知道行軍不易,讓雲安郡主受委屈了,隻是如今風勢較大,狂沙噎喉,雲安郡主莫不要因為一時的發泄,而落下病痛永遠無法治愈才好。”3sk.


    如果赤裸裸警告的話,若是雲安郡主再聽不懂就是傻子了。


    百裏鳳鳴出麵談和,“雲安郡主這脾氣,以後可是要辛苦鮮卑三皇子費心了,清平郡主也別愣著了,快些吃東西我們才好盡快趕路。”


    婁乾既已阻止,就說明已是有了警惕,若阿遙再逼下去,隻怕婁乾要起疑心。


    範清遙看著悶聲啃著幹糧的雲安郡主,眸色幽沉。


    如此看來,笑顏在鮮卑手上的事情,雲安郡主確實是之情的,若非剛剛不是婁乾加以阻止,隻怕現在雲安郡主已是說漏了嘴。


    雖然可惜,不過範清遙並不在意。


    她既是想做,便就不是一個婁乾能夠阻攔住的。


    誰也不行!!


    未時一刻,大軍整裝待發。


    範清遙忍著傷勢未愈的腳踝,咬牙朝著前行的雲安郡主追了去。


    待即將追上時,額頭早已覆滿了虛汗。


    為了不引起婁乾的注意,範清遙再次減慢了速度,眼看著雲安郡主踏上馬車,範清遙故作不穩地摔倒在地。


    緩緩抬頭,範清遙目光所觸及在馬車之下,卻不覺皺了皺眉頭。


    前幾日離得遠,她並沒有仔細觀察過雲安郡主所乘坐的馬車,如今卻發現,雲安郡主的馬車底部已出現了明顯的塌陷。


    這是被重物堆壓才會有的征兆。


    雲安郡主聯姻鮮卑,正常來說陪嫁的嫁妝應當豐厚,奈何瑞王府隨著瑞王的撒手人寰,早已隻剩下一個空殼所支撐。


    聽聞瑞王妃都是要在府內節儉渡日,如今又怎會拿出如此多的嫁妝塞在雲安郡主的馬車之中?


    雲安郡主聽聞響動回頭查看,在看見範清遙摔倒時,眼中譏諷明顯。


    奈何還沒等她開口說什麽風涼話,便是聽聞倒在地上的範清遙收回思緒先聲奪人,“瑞王之死何其淒慘,被人打斷四肢,喂下秘藥迫使瘋癲,想來就是在咽氣之前,瑞王仍舊飽受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之苦才是。”


    雲安郡主一聽見父親,胸口猛地一顫,“範清遙你給我閉嘴!”


    範清遙勾了勾唇,“我以為雲安郡主會問我是為何知道的。”


    雲安郡主渾身一怔。


    是啊,當初父親那般狼狽的模樣,娘親為了保住瑞王府的顏麵,一直將父親最後的醜態捂得死死的,就連她都是在父親下葬後從娘親身邊的丫鬟口中的知,可如今這範清遙又是如何得知的?


    範清遙冰冷的黑眸,映著雲安郡主那疑惑的麵龐,“因為是我一手做的。”


    這一劑猛藥,險些沒把雲安郡主從馬車上給紮下來。


    “你,你說什麽?”


    “瑞王的四肢是我親手打斷的,瑞王的瘋癲也是我親手喂下的驅魂散,我之所以讓人把瑞王放走,就是想要讓瑞王府的人明白,夾著尾巴做人方能保命,但是現在看來,雲安郡主似乎並不明白。”


    雲安郡主雙腿發軟,猛地從馬車上跌在了地上。


    範清遙冷漠地看著雲安郡主的狼狽,高高揚起的唇角愈發笑意盎然。


    “範清遙你該死!”雲安郡主上前一把抓住範清遙的衣領,恨不將現在就將這個殺父仇人碎屍萬段。


    範清遙眼中毫無畏懼,隻是善意地提醒著,“你不敢,更做不到。”


    “你……”


    “你不過隻是一個被瑞王府嬌慣著長大的郡主而已,有手不能提,有肩不能扛,隻怕就是給你一把刀你都不知該如何用吧。”


    雲安郡主被那字字誅心的話戳的渾身血液逆流,怒極之下,就是連眼淚都凝結在了眼眶之中。


    而這,便是範清遙想要的效果。


    怒火攻心,必方寸大亂。


    果然,雲安郡主怒視著範清遙半晌,忽就是陰冷地笑了,“範清遙,你以為你又比我高貴到哪裏去了?現在有多少隻手對你暗中舉起明刀暗箭你又如何知道,很快你就會跟花家那些該死的瘋狗一起跌落黃泉!不過你放心,自有人會陪著你一起上路。”


    語落,雲安郡主當先鬆開了範清遙的衣領,轉身踏上了馬車。


    林奕匆匆而來,伸手將範清遙攙扶起來,“清瑤小姐可是哪裏受傷了?”


    範清遙平靜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無礙,走吧。”


    雲安郡主生性跋扈,心無城府,若婁乾當真想要將笑顏送到皇上麵前,雲安郡主剛剛怕早就以此得意炫耀,以牙還牙了,但雲安郡主不但隻字未提笑顏的存在,更是連威脅都如此的晦澀,足以見得是被人威脅不敢開口。


    範清遙微微眯起眼睛,唇角不覺上揚。


    看樣子,婁乾是打算利用笑顏暗中除掉她啊。


    如此最好,隻要笑顏對婁乾還有利用的價值,笑顏暫時就是安全的。


    隻要此事不驚動皇上,她便是有辦法將笑顏平安搶回到身邊。


    不遠處,婁乾看著被林奕攙扶著的範清遙,目光閃爍。


    隨行軍小聲道,“可需屬下去查探一二?”


    婁乾擺了擺手,“不過是女兒家發生口角罷了,無需浪費精力。”


    馬車裏,百裏鳳鳴狹長的眉眼掃過外麵的每個人,最終落在了範清遙的背影上。


    阿遙既能讓雲安郡主平安離去,怕就是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婁乾怕是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精心設計的計劃,已在悄無聲息之中慢慢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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