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聞爾到教室的時候,張逸傑還沒來。大概在早讀開始了5分鍾左右,男生才姍姍來遲,一臉沒睡醒的樣子。


    “張逸傑,老張頭昨晚沒把你怎麽樣吧?有沒有叫你爸爸來?”聞爾知道張逸傑的父親是個脾氣十分火爆的男人,曾經在教室外麵對他大打出手,回家之後還給他暴揍了一頓。而他的母親是個地道的農村婦人,一生都以丈夫和兒子為天,從小對張逸傑非常寵愛,以至於剛入學的那幾個月,男生嘴巴裏老是說著“我媽媽怎樣怎樣”,後來才漸漸不說了。但張逸傑告訴聞爾,母親在父親麵前大氣不敢出,每當他爸打他的時候,他媽隻會站在一旁流淚,想勸不敢勸的樣子。那個時候,他就十分憎恨母親的軟弱和無能。


    聞爾聽了張逸傑的經曆,其實在家庭方麵有同病相憐之感,所以對後來他的改變也頗能理解,或許他的叛逆和乖張是一種少年人獨有的反抗姿態吧。


    張逸傑坐到位子上,從桌下掏出語文書,攤在課桌上,然後回應聞爾:


    “老張頭這次應該是放不過我了,肯定要叫我爸來。”


    聞爾把書立起來,擋住臉,小聲地湊過去問:


    “那怎麽辦?除了上網,你昨天沒跟外麵那些人去幹嘛吧?”


    “沒有,我出了校門後,買了幾串炸炸,就蹲在網吧打遊戲,其他什麽都沒幹過。”


    “那老張頭應該不至於生很大氣,之前許傑他們也被抓到過,老張頭不是也沒拿他們怎麽樣麽。”


    在聞爾的認知裏,老張頭一直都是個非常開明和講道理的班主任,對學生極為民主和具有親和力。所以,她覺得張逸傑應該不會受到很重的批評。


    但聞爾不知,暴風雨來臨之前,往往都是異乎尋常的平靜。


    早讀結束前10分鍾,教室的門被推開,老張頭走了進來。


    “大家安靜。”


    或許是嗅到了一股非比尋常的味道,教室裏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張逸傑,你跟3班的林博文前晚去幹什麽了?”


    老張頭的問話過了一分鍾也沒有得到回應,聞爾忍不住在下麵用手拉了拉張逸傑的校服,示意他不要跟老張頭對著幹。


    “沒幹什麽,我前晚根本沒出去。”


    “撒謊!誰給你作證,你找出來!”老張頭的音量突然拔高,把班裏的其他同學都嚇了一跳,所有人此刻連大氣都不敢出。


    “小蔣,樂哥他們都可以證明我那天晚上不舒服,就請假在寢室休息。”


    張逸傑叫的是他同寢室的那幾個男生,因為稱呼的是私下裏的小名,所以老張頭一開始還愣住了,後來反應過來,把那些男生都點了起來。


    “昨天晚上是你們說張逸傑去網吧了,那前晚呢?他去哪裏了?你們也實說。”


    那幾個人把目光投向張逸傑,但遺憾的是,兩方眼神交流失敗,張逸傑似乎是故意不去看他的那些哥們,心裏應是對他們抱有極大的信任。


    “張老師,我們也,也不太清楚。張逸傑吃完晚飯後跟我們說人不太舒服,然後讓我們幫他請個假,就,就——”


    沒等他們陳述完,老張頭就抬手打斷了,他揮了揮手:“你們跟我出來。”


    等他們走出教室後,其他人就如被解穴一般,瘋了似的竊竊私語起來:


    “張逸傑這回應該死定了,你看老張頭那臉色……”


    “他前天晚上都沒來晚自修,我覺得肯定也沒回寢室,說不定又去學校外麵上網了。”


    “他怎麽會變成這樣啊?簡直就是許傑二號。”


    “我看他初一的時候膽子很小,現在真的簡直換了一個人呀!”


    “你說,他不會跟別人互換靈魂了吧,現在張逸傑這具身體裏麵其實不是真的張逸傑,而是另外一個人。”


    “哇!你別嚇我,肯定是你小說看多了,這種事情現實中根本不可能,好吧~”


    “你沒看過國外的一些靈異事件啊,很多都是真實的,根本無法用科學來解釋。”


    ……


    八卦說得越來越離譜,弄得聞爾都覺得有點可怕,她戳了戳張逸傑的手臂,輕聲說道:


    “你前晚真的出去了?說身體不舒服是騙老張頭的?”


    對方沒反應,聞爾急得打了他手臂一下:


    “說話呀,你不會真撒謊了吧?老張頭雖然什麽事都好商量,但他最強調要誠實。你要是真的去網吧了,就直接承認,反正昨晚去也被發現了,多一次不會怎樣的。”


    畢竟是坐在一起學習生活了好幾年,基本的同桌之誼還是有的,聞爾此刻擔心地都要為他出謀劃策了,看看哪種方式可以少受點批評。


    “我去ktv了。”


    “什麽!”聞爾一臉震驚。


    “你膽子也太大了!你不知道那個地方是學校嚴令禁止我們去的嗎?還有,你跟誰一起去的?”聞爾真的想不到張逸傑現在能大膽到這種程度。


    “我校外的哥們。我們又沒幹嘛,就是去見識了一下。再說,我們也不是自己去的,有個兄弟他大表哥剛好過生日,在ktv包廂裏請客,所以就叫上了我們。”


    “但是你也太明目張膽了,現在可是每晚都要點名的,即使老張頭不在,其他管班老師還是會看的。而且,教務處主任每天晚上都在各個樓層裏轉悠,好幾次都停在我們班過道上,我有時候看向窗外都能見到他。”


    “你怕什麽,你這麽守紀律,誰也不會管到你頭上。”


    張逸傑說的倒是實話,雖然聞爾的內心偶爾也會冒出一點叛逆的心思來,但那零星的一絲火苗會馬上被她給掐滅,所以她呈現給外人的一直都是不愛表現的乖乖孩子,從來都不會違反學校的規章製度。即使有出格的行為,那也僅限於家庭中,和聞爸聞媽起衝突的時候。


    “我覺得你以後還是乖一點吧,即使不為了其他什麽,也為了自己想想,馬上就要升初三了,你總不會不想升到高中部吧。”


    聞爾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位拯救失足少年的聖母,在苦口婆心地勸說著。但看張逸傑的反應,似乎並沒有起什麽作用。


    教室裏依舊在說話討論,聲音也越來越大,但老張頭忽然走了進來。他直奔張逸傑的位子上來——


    “站起來。”


    張逸傑抬眼看了一下,身子卻沒有任何動作。老張頭應該是被少年的無動於衷給惹怒了,他動手扯著張逸傑的衣服,把他一把拽了起來。


    “說,前晚幹什麽去了!”


    “我剛才就說過了,我回寢室躺著了,你還要我說什麽!”


    這時候,張逸傑也怒了,似乎在控訴老張頭剛才的行為沒給他留麵子:


    “你又不是我爸,憑什麽這樣管我!”少年情緒激動、一臉不屑地看著自己的老師。


    “我憑什麽管你,就憑我教了你兩年書。啊,誰給你的膽子去跟外麵的人跑到ktv這種地方去的!”


    老張頭說著,把張逸傑拽離了座位,拉到了兩排桌子中間的過道上。


    “出來,你跟我到外麵去!”


    “你放手,你憑什麽拉我!你算老幾!”


    眼看著老張頭把自己拽出了教室,張逸傑瘋狂反抗,在躁動中還上手打了老張頭,嘴裏大罵著:


    “你去死好了,神經病!我他媽要你管!”


    “啪!”


    這一聲換來了此刻的寂靜,教室裏恐怕這時候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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