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的回答,大公子可還滿意?”


    白落裳靠在窗前,歪著頭問道。


    秋離鳳沒說什麽,但他的眼神已經給出了回答,他對這個答案完全不滿意。


    任誰都聽得出來,白落裳的那些話分明就是在敷衍。秋離鳳不僅對白落裳的回答感到不滿意,更對白落裳的態度感到十分不滿意。


    “這可如何是好?我是真的很想要。”白落裳為難看著那件鬥篷,盡管他一直是一副散漫的樣子,可話語間又透著不容人抗拒的強勢。


    那樣的強勢是無聲無形的,雖然不能用眼睛能瞧得見,但心卻都能感覺得到。


    如果仔細看的話,就能夠發現在白落裳的眼睛裏有著一張無形的網,這張網能抓住任何他想要的東西。隻要是被他的眼睛捕捉到的東西,他就一定會得到。


    秋離鳳略顯意外,不過就是一件天蠶絲織成的鬥篷,居然能贏得白落裳這樣大的興趣。


    憑著白落裳的身手,這樣一件鬥篷拿到手也不見得能起多大的作用,他會這麽想要這件鬥篷,到底是為了什麽?


    秋離鳳正自思量,忽然聽白落裳在那邊輕拍窗台,似笑非笑的說:“這樣吧,我用一件東西和你換好了。”


    隻見他一副懶洋洋的神氣,秋離鳳反倒猶豫了一下,他可以十分確定,白落裳身上絕不會有任何一件值錢的東西。現在又看他這樣自信滿滿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在心裏打著什麽主意。


    “那你得先說說看,你預備拿什麽和我做交換。”秋離鳳好整以暇的抱著手臂,略感興趣的看他。


    “一匹馬。”白落裳興致勃勃的說道。


    “嗬!”秋離鳳隻覺得好笑,“你想說用你那匹瘦馬來換我這件鬥篷?虧你敢這樣想。”


    白落裳的那匹馬絕對不是一匹瘦馬,那可是南宮燕最中意的飛塵。白落裳當初選擇這匹馬的時候,就是因為南宮燕最喜歡這匹馬,南宮燕的寶馬香車名氣不小,這追風五驄的名氣也不小,五匹寶馬個個精壯矯健,日行千裏,額帶素月,威風凜凜,追風踏月。


    秋離鳳雖然不知道這匹馬就是追風五驄中的一匹,但他還是能夠看得出這馬是一匹好馬。但是馬再好那也是白落裳,白落裳不會將這匹馬讓給他,所以他的心裏其實多少是有一些嫉妒和不滿。


    “我知道你看不起那匹馬。”白落裳認真道,“我現在說的這匹馬可是一匹上等的好馬。”


    秋離鳳盯著他看了半響,突然起身,走至窗前,垂目看去,隻見客棧的馬廄裏不知什麽時候栓了一匹白馬,通體如雪,十分神駿。


    白馬的旁邊,就是白落裳的那匹紅棗馬,兩馬相比一看,那匹白馬顯得更加搶眼,因為它的毛色實在是太純淨,簡直就是白得發亮。


    如此張揚的馬,當然是適合同樣張揚主人,白落裳的名氣很大,但他並不是一個特別喜歡張揚的人,但是秋離鳳不一樣。秋離鳳的作風並不張揚,但他有一張特別張揚的臉。


    白落裳覺得,這匹馬實在是太適合秋離鳳了,於是他覺得一定要想辦法將這匹馬帶走。


    秋離鳳懶懶的睇了一眼那匹白馬,冷冷道:“的確是不錯。”


    這匹馬是不久才牽進去的,在早上開窗的時候還沒有。想必是在這段時間,客棧裏又有客上門投宿。


    “可是這又如何?”秋離鳳遠遠看著那匹馬,“可你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人家的馬給偷走。”


    白落裳摸著下巴想了一想,最後從窗口一躍而下。


    秋離鳳袖手而觀,眸光淡然的靠在窗上,似笑非笑的望著落進雨裏的背影。


    對於一個賊而言,白落裳敏捷如雨燕的身手已是常人望塵莫及。盡管不願意承認,但秋離鳳也否認不了,和白落裳相比,他的輕功就要遜色不少。


    隻是眨眼的功夫,白落裳已經落到了馬廄裏,他先是拍了拍自己的那匹紅棗馬,又踱步靠近白馬,左看右看,最後朝秋離鳳遙遙一笑,豎起拇指,說了個字:“好。”


    雖說算不得是追星趕月的千裏駒,但在這種偏僻的地方,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好。


    白落裳正愁著沒有地方去弄一匹馬,可巧這天上就掉了一匹下來,這能不說是他運氣好嗎?


    自古道,無巧不成話。


    白落裳這邊才剛要伸手去碰那匹白馬,就聽見從客店的前庭裏傳來一聲吼。


    這一聲喊嚇得白落裳立馬收了手,再仔細一聽,原來是有人在說酒話。


    白落裳原不想去前庭的,可是從前庭裏飄來的陣陣酒香,讓他又忍不住往前庭走去。


    剛一踏進前庭,就看見一個穿著白衣書生裝的男子,正搖頭擺腦的說著什麽,聲音很大,但說了些什麽就沒能讓人聽明白。


    那書生的服飾略顯華貴,看樣子應該是富家公子,獨自飲酒,一杯接著一杯地猛喝著。即便是坐在凳子上,身子也不受控製的搖搖晃晃,似是有了些酒意。


    一會兒吃吃笑,一會兒低聲罵,自言自語,自說自話,忽而嬉,忽而怒,看著簡直像是一個酒鬼。


    隻見那書生捧著酒杯,又盡一杯,醉態可掬的高聲吟道:“一朝輕雷春綿綿,遊人鄉客愁悠悠,泥燕聲裏細聽雨,獨步尋花,杏蕊一支秀,傲首孤芳獨自賞。夜夜無眠思閑事,百事擾人難入眠,枕上染盡相思淚,駐馬買酒,香醪一甕醉,與影對酌自思量。”


    吟聲悲苦,竟讓聽者動容。


    白落裳上前一步,動手想要奪走書生麵前的白瓷酒壺。


    書生雖是醉了,但反應還不慢,眼疾手快的將酒壺緊緊按在桌上,一雙眼睛凶狠的瞪著那隻想要搶走酒壺的手。


    可是,他的力氣顯然不如白落裳,白落裳隻稍一用力,就能輕鬆將酒壺奪過來。


    書生眼見自己的酒要被搶走,也是著了急,護著酒壺的手一反,一把捉住白落裳的手,頭也不抬的罵道:“哪裏來的混賬東西,膽敢和你爺爺搶酒喝。”


    這人看著斯文,怎麽說起話來也是這等粗魯。


    白落裳好笑道:“與影子喝酒有什麽意思,不如和我喝一杯。”


    白衣書生先是看了看被自己抓住的手,一隻手指纖長的手,然後抬頭又看到一張臉,一張長相普通卻笑容燦爛的臉。


    書生凝注著白落裳,良久之後,突然長長歎了口氣,道:“我不認識你,我不和陌生人喝酒,你快放手。”


    白落裳為難的看了看自己低手,“要我放手,你是不是要先放手?”


    書生皺著眉,“我一放,你豈不就能輕而易舉的搶走我的酒?”


    白落裳見他不打算放手,就幹脆在書生對麵坐了下來,“雨下這麽大,正適合喝酒,你一個人喝苦酒真是浪費。”


    書生又垂下頭去,呆呆的看著白落裳的手發呆。


    那是一隻看起來很瘦很瘦的手掌,力氣卻出奇的大。再看看那人的眼睛,隻覺得透過這雙眼睛,就已經讓人清楚這人不是平凡的人。


    “你倒是給不給酒喝呀?”白落裳被他捉住手,也不急著掙脫,反倒笑得跟花兒似的。


    “為什麽而喝酒?”書生吐字不清的問道。


    “為我們有緣而喝酒。”白落裳笑嘻嘻的說。


    “有緣?”書生毫不掩飾的冷笑一聲,他真以為自己聽了最好笑的笑話。


    “當然是有緣啦。”白落裳認真的說,“我正想要喝酒,剛巧就撞見你在這裏喝酒,這不正是說明了我們有緣嗎?”


    書生抬頭,在這一瞬間,他目中的光輝,因為眼前這個人很特別,跟他過去所認識的人完全不同。


    “你很能喝嗎?”書生問道。


    “千杯不倒。”白落裳笑著回答。


    書生看眼前這個長得比自己還要文弱的人,怎麽看也看出他是一個很能喝酒的人。


    鬆了手,書生指著被白落裳握住的酒壺,口齒不清地說道:“喝來看看。”


    憑著白落裳無酒不成歡的性格,這點酒還不再眼裏,隻見他一把舉起酒壺,朝書生客氣一句:“在下先幹為敬。”


    然後就將酒壺中的酒往口中一陣猛灌,咕嚕嚕的幾聲,然後就隻剩空壇子了。


    氣勢如虹的喝酒架勢,讓書生十分震撼,目瞪口呆的盯了他看了半晌,才佩服道:“果真好漢!”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能喝的人。


    那書生忽然搖搖擺擺站了起來,在白落裳的注視下又搖搖擺擺的走到櫃台前麵,摸出一錠銀子,足有十兩,拋給老板道:“四海之內皆朋友,這位小哥的酒我請了。”


    老板是個憨厚的人,接住銀子後,還顯得有些忐忑,可能是因為平日裏客人少,也沒接過這麽重的銀子,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得結結巴巴的道:“公、公子,這銀子,太多了……”


    “多下的給你。”書生慢吞吞的說著,然後又搖搖擺擺的回到桌前坐下。


    白落裳歡歡喜喜的坐在桌前,美酒下肚,他的興致也被勾了起來。


    書生搖頭晃腦的走回來,“古人說,酒為百禮之首,非酒無以成禮。今日你我有緣,自然要好好喝一回。”


    白落裳也不是一個會客氣的人,酒一搬上來就開始喝,不用杯子,而是用碗,一口氣喝了八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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