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窗戶掃進一陣風。


    上官芯的頭發被風揚了起來,亂舞一陣,又落了回去。


    “起風了。”上官芯望著窗外,“今天會不會又要下一整天的雨?”


    白落裳看著她,無奈道:“南夏的雨本來就多,下雨並不奇怪,姑娘還是繼續說我想聽的話吧。”


    “別急,且聽姑奶奶我細細道來。”


    “……”


    上官芯掩著嘴,吃吃笑道:“乖孫子你有所不知,我那溫柔如水的姐姐呀,正被人逼著婚呢,她馬上就要嫁給一個又老又醜又混蛋的大壞蛋了。”


    這句話猶如一條鞭子。


    白落裳突然挨了這一鞭子,整個人都跳了起來。腦子像是被雷霹中一般,在瞬間碎去,而碎掉的不隻是他的腦子,還有他的心。


    如水如花的溫潤美玉,竟已有了歸宿?


    白落裳突然感到有些難過。


    上官芯直視著他的眼睛,幽幽然然的說:“怎麽?你好像不信。”


    白落裳僵硬的側頭看向一邊,悶悶的說:“我信不信能怎樣?”


    上官芯靠近一些,摟住了白落裳的脖子,輕輕拍著他的臉,就像一個長輩拍著小孩子的臉,幾溫柔,又慈祥的低語道:“說不定你聽了之後,還就真能怎樣也不一定。”


    白落裳瞥了她一眼,“這話何意?”


    上官芯笑嘻嘻的道:“我不是說了嗎,你喜歡我那溫柔的姐姐,姐姐想必也是喜歡英俊瀟灑的公子你呀。”


    瞳孔猛的一縮,白落裳幾乎就要跳起來,拉住上官芯的手,不可置信的問道:“這話可是真的?”


    “如果想知道,為什麽不自己去問問看?”上官芯狡黠的笑道:“真或是假,我無法回答你,不過以我小女子之見,應該是有可能的。”


    白落裳十分無語的看著她。


    上官芯笑著拍了拍白落裳的肩膀,“雖然我不能肯定的告訴你她是不是真的喜歡你,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她絕對不喜歡那個對她逼婚的人。”


    “是嗎?”白落裳有些鬱鬱的埋下頭。


    “當然。”上官芯笑道


    “姑娘為何要將這件事告訴我?”白落裳悶悶的問道。


    “因為……是因為我……”上官芯的臉上露出一絲傷感。


    “因為你不願意讓她嫁給那個人?”白落裳抬起頭來,慢慢的說道,“對不對?”


    “沒錯。”上官突然咬著牙大聲說道,“我是不願意看著她嫁給那樣一個醜八怪,沒有人願意看著她嫁給一個那樣的人!”


    “你爹爹也不願意?”


    “當然不願意。”


    白落裳越聽越奇怪,究竟是什麽樣的人?竟然還能逼迫一方首富下嫁女兒。


    “沒有一個人會願意嫁給那樣一個人的。”上官芯咬牙道,“嫁給那樣的人,還不如去死。”


    白落裳緊張的看著他。


    上官芯傷感道:“可是,他們的婚約早就訂下了,就算姐姐再不願意,也沒辦法推掉。”


    難道這樁婚事並不是上官蕊家被逼婚,而是這上官大小姐不願嫁?


    白落裳違心道:“既然早有婚約,上官姑娘下嫁也是……應當的。”


    婚約在先,自然不是能夠隨便悔婚的。可是就說上官家的家勢,想要毀約也並不是什麽難事。


    白落裳悵然若失的垂下眼皮,“既然上官姑娘不願意,當初怎麽會結下這樁婚約?”


    上官芯皺著眉頭,臉上結了一層暗淡的愁慮,“誰知道那個男人如今會長成一頭豬像?當初也不過是指腹為婚,誰也不知道誰會成什麽樣子。雖然我姐姐並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人,可是那男人不僅長得難看,品行還十分惡劣,名聲實在是不好。我姐姐自然是瞧不上他,也不願意嫁給那種人。可是,那男人卻用權勢壓我們。”


    說著,上官芯忍不住又跳了起來,破口罵道:“那人簡直就是混蛋,長成一隻蛤蟆樣還想要窺視我姐姐這樣的白天鵝,癡心妄想,想也白想,想都不要想!”


    見她突然變得如此激動,白落裳趕緊安撫了兩句,又問道:“既然是指腹為婚的婚約,難道當初令尊令堂都沒有看過對方父母的……”


    他指了指自己臉,畢竟孩子長得好還是不好,跟父母有著絕對的關係。


    上官芯忽然想到了什麽,綠著臉道:“當初他們看重的也不是對方的長相嘛。”


    她口中的“他們”自然是指她的雙親。


    既然不是看臉,那一定就是看重了別的東西。


    上官芯跺著腳道:“誰知道二十年後那一家子會變成現在這幅樣子,不鬼不人的,一個比一個令人惡心!”


    白落裳摸著下巴,遲疑道:“被逼婚是你姐姐,怎麽你看起來比她還要生氣?”


    上官芯一掌拍在桌上,怒罵道:“這是什麽話!”


    白落裳閉了嘴。


    上官芯瞪著他,“我姐姐被逼著嫁給一頭豬,你難道一點也不為她難過?”


    白落裳愁道:“我……我自然是難過的,可是……”


    “可是什麽!”上官芯凶神惡煞的說道:“難道你不應該想辦法幫她逃過這種命運嗎?”


    突然被這樣質問,白落裳還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


    按理說,他和這兩個女人不過是初逢相識,卻未相熟,他在突然跳出來去幹涉別家姑娘的婚嫁之事,好像不怎麽說得過去。


    上官芯顯然沒有白落裳那樣的心思,她瞪著眼睛,好像白落裳一旦拒絕的話,她就會用白森森的牙齒咬死白落裳。


    白落裳盯著上官芯的眼睛看了許久,才哭笑不得的抓了抓頭,苦惱道:“我……我應該這麽做嗎?”


    “當然!”上官芯急聲道,“你當然應該這麽做,不對,你是必須要這麽做。”


    白落裳不明白他為什麽必須要這麽做。


    上官芯歎了一口氣,“這件事原本並沒有人有辦法改變,現在卻出現了一個例外。我發現現在有一個人有辦法取消這場婚約。”


    白落裳道:“這個人是誰?”


    上官芯定定的看著他,“這個人就是公子你。”


    白落裳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的吃驚。


    上官芯拍了拍白落裳的肩膀,點頭道:“相信我,除了你之外,誰也沒這個本事,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得到。”


    白落裳覺得自己的肩膀好像突然變得好重,反問道:“我有什麽本事?能讓姑娘如此看得起我?”


    “因為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歡我姐姐的。雖然你這個人好色貪酒,但總的說來也要比別的那個龜孫子要強一點。”上官芯說著說著,眼圈就是一紅,神情變得很慘淡,“我姐姐不應該接受這樣的命。”


    白落裳看著她,突然覺得這女子和她姐姐長得確實很像,隻不過她的個頭要比上官蕊嬌小一些。


    “有一件事,我若不說,你永遠也想不到。”上官芯低聲道。


    “什麽樣的一件事?”白落裳問道。


    上官芯沉默了一下,才又難過道:“當初指腹訂親的時候,母親懷上的是兩個孩子,爹爹不可能讓兩個孩子都跟那一家人結上親,就說要大的孩子跟那一家人結親。”


    白落裳道:“可萬一當時兩家人的孩子都是兒子或是女兒怎麽辦?”


    上官芯道:“可事情巧就巧在他們同時生了一對兒子,我娘生了一對女兒。”


    白落裳驚訝的看著她,“你們是一對雙生姐妹?”


    上官芯板著臉,“我知道你想說我和姐姐長得一點也不一樣,但我們的確是同胞雙生。”


    “那當時……”


    “當時我爹爹不願意把兩個女兒都嫁過去,就說因為大家都沒想到會是兩對雙胞胎,就安排了老大的婚約,小的不算。”


    白落裳怔怔道:“所以,你姐姐就被這樣訂了親?”


    上官芯咬著唇,垂下眼皮,“其實,其實當初被安排婚約的並不是她。”


    白落裳驚訝道:“什麽意思?”


    上官芯低聲道:“其實,我才是姐姐,我才是先出世的那個孩子。”


    白落裳怔怔的看著她。


    上官芯咬牙道:“因為我出生的時候身體總是非常虛弱,大夫說我可能活不到一歲,爹爹和娘親也以為我已養不活,就對外說她是姐姐,我是妹妹。”


    “他們為什麽一定要這樣做?”


    “因為他們的大女兒絕對不能死。”上官芯苦笑道,“因為姐姐已經和當時勢力非凡的武家長子指腹為婚,上官家和武家的關係必須得靠這個上官家的長女維持。隻是誰也沒有想到,那個所有人都以為養不活的另一個孩子不僅沒有死,反而還活到了現在。”


    白落裳說不出話來,他發現自己好像聽見了一件不得了的秘密。


    她口中的“武家”是哪一個武家?


    上官芯傷心道:“二十年前其實還發生了一場意外,原本那個婚約也可以跟著意外一起消失的,可偏偏命運弄人,或許是做為上官家的女兒,運氣可能不大好。所以,那場婚約到現在也還存在。”


    白落裳好像不太聽的明白這話。


    上官芯自嘲一笑,“其實她早就知道我是姐姐這一件事實了,可她還是接受了那個婚約,就算對方是個醜八怪,是個混用無能的病秧子,她還是不說一句抱怨。你說,她是不是一個大笨蛋?”


    白落裳一向喜歡聰明的人,不過也更喜歡比較笨的女人,因為笨的女人很多時候是非常惹人憐愛的。


    白落裳一向是有原則的人,憐惜女人,為女人解憂也是他的原則之一。


    白落裳沉默了一下,又道:“如果上官姑娘她……”


    “公子……”上官蕊帶人端了飯菜進門,看見上官芯也在房中略感意外,“芯兒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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