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灃州城的大街上,便熱鬧非凡。


    各式各樣的商品,擺滿大街小巷,琳琅滿目,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此起彼伏的叫賣聲,沸沸揚揚,不絕於耳。


    水清岸綠,縈紆九曲,一泓清水,鳥語花香。


    一座城,一條河,一城因一河而興,說的就是灃州。


    水跨城中,輕舟緩過,酒香陣陣,繁華一世。


    白落裳獨自走在街頭,一邊搖著扇子,一邊找著樂趣。


    遠遠的就看到街角一處,有許多人在圍著一圈,不知在幹什麽。好熱鬧如白落裳,當然是不會放過任何看熱鬧的機會,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往人堆裏一頭砸了過去,卻不小心迎頭撞倒一個人。


    巧合的是,這人還讓白落裳覺得很眼熟。


    正是那天在賭場外麵見過的那個地痞,也正是纏著漫涫索要銀子的流氓。


    依舊是衣著破爛,手腳肮髒,麵目邋遢,一塌糊塗。尖嘴猴腮的長相,給人一副尖酸刻薄的臉相,這種人就是要少惹,盡量能遠離就遠離。


    “從哪裏跑來的瞎眼狗,敢擋你爺爺的道!”那人朝著白落裳就是一頓破口大罵。


    白落裳卻正眼也不想瞧對方一眼。


    很顯然,那人就是一個欺軟怕硬的人,選擇的一般是軟弱而沒有還擊可能的人進行攻擊和威脅。


    那人瞧白落裳生的細皮嫩肉,骨骼清秀,一看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因此他便肆無忌憚向白落裳示威。


    白落裳自然並不是一個會跟這種人計較的人,他正打算隨便道個歉,息事寧人,可那人卻偏偏不是一個有眼色的人。


    “你沒長眼睛嗎?”那人一邊罵著,一邊揮著拳頭揚武耀威,“瞪我幹什麽!小心老子揍你!”


    白落裳原本就有些不高興的心情,頓時跌入低穀,臉色也不太好。原本還琢磨著道個歉省個麻煩的,沒料到被對方不管青紅皂白先大罵一場。那乖張刻薄的樣子,讓白落裳越看越生氣。


    白落裳並不是沒有見過地這種不入流的地痞,也不是一個氣量狹小,容不得小人的人。如果在之前沒有見過這個男人,白落裳或許就會當作什麽也沒聽見,什麽也沒發生,也絕不會跟這人計較。


    看了那男人滿臉的囂張跋扈,白落裳突然就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


    這麽一個又醜又懶的男人,跟漫涫到底是什麽關係?


    那人見白落裳半天不吭聲,以為他是怕了自己,就越發得寸進尺的罵道:“撞了你爺爺,你走路都是不帶眼睛的嗎?”


    說完,還動手蠻橫的推了白落裳一把。


    被推了一把,白落裳瞪著眼睛不甘示弱地回嘴過去:“呸!明明是我走過去的,你撞到我身上,你憑什麽說我走路不帶眼!”


    那男人一聽,立馬跳起來,齜牙咧嘴的把兩隻拳頭抓得緊緊,威脅道:“敬酒不喝喝罰酒,老子就揍你一頓,讓你小子長長記性。”


    說完,那男人舉起來一拳揮了過去。


    白落裳瞥了一眼那雙朝他揮過來的拳頭,絲毫不放在心上,就好像算準了那拳頭落不到他身上似得,正轉身想要離開。


    “啪”一聲,是拳頭打下來的聲音。隻不過,拳頭並不是落在白落裳身上,而是被另外的人一把抓住。


    白落裳詫異的回頭,剛好看到那朝他揮過來的拳頭被一隻手拽住。


    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過來的李原崢,正死死握住男人的拳頭,冷聲道:“你沒有資格打人。”


    那男人厲聲道:“滾開,要你管!”


    李原崢也不多言,直接把握住的拳頭一揮,男人便被他甩倒在路旁。


    那男人估計是認不得李原崢,所以才會被氣得火冒三丈,跳起來指著李原崢大罵道:“好狗不擋路!你好好的,擋你大爺的路,敢推你大爺,找死!”


    李原崢眉毛都不抬,側過身看著白落裳,低聲淡然道:“我好心救你一命,識趣的,就自己滾。”


    他說話的時候,看著的是白落裳,而口中說的話,卻是對那男人說的。


    白落裳摸了下鼻子,不動聲色的撇開視線,假裝沒聽懂李原崢的話。


    李原崢這話絕對是言重了,白落裳還不至於真的跟一個小地痞動手,更不會要一個小流氓的命。


    李原崢又道:“若不想死,我勸你最好快走。”


    “你!”男人被李原崢的話傷了麵子,掃了一眼左右圍上來看熱鬧的人群,一時氣得臉色通紅,揮著拳頭就要再朝李原崢打過去。


    李原崢也不正眼看那男人一下,淡淡然的說道:“你以為你這一拳頭打的下來?”


    男人的拳頭定住,他突然感覺到後頸發涼。眼前這個男人既沒有很凶狠的威脅他,也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卻能讓他不寒而栗。


    雖然很無賴,但他也是一個識趣的人,知道惹不起躲得起的道理,盡管不知道對方的來頭,但卻可以肯定了這人一定不好惹。瞄了一眼李原崢抱在懷裏的刀,吞了下口水,暗暗後悔自己眼拙,可又不甘示弱,最後隻得咬牙低咒道:“好!今天老子忍你們,不跟你們計較,以後小心點,別讓老子再遇到你們,不然見一次揍一次!呸!”


    一放完狠話,那男人就一溜煙的混進人群。


    白落裳有些無語的看了眼很快消失的男人,要對付這種畏強欺弱的人,隻要稍微表現的強硬一點,他就會知難而退,還真是十足的小人一個。


    搖搖頭,白落裳這才回頭,朝李原崢拜了拜禮,道:“多謝李護衛出手相救。”


    “我是救他,何須你謝。”李原崢淡然道。


    白落裳又摸了摸鼻子,遲疑道:“李護衛這話我就聽不懂了。”


    李原崢道:“你真聽不懂?”


    白落裳苦笑道:“不太懂。”


    “既然不太懂,便不用懂。”李原崢說完,轉身就走。


    “李護衛這是要去哪裏?”白落裳上前兩步,跟著走上去。


    李原崢又瞥了他一眼,道:“你需要知道?”


    白落裳搖著扇子,笑道:“可以聽聽。”


    “酒館。”李原崢道:“上次說了要請你喝酒的,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遇到了,不如一起去喝一杯。”


    “那感情好!”白落裳拍著手叫好道:“但是我不喝一杯,我要喝一壺。”


    “隨便。”李原崢淡淡道。


    白落裳以扇遮麵,笑道:“我可以選地方嗎?”


    李原崢道:“可以。”


    “那我要去最好的酒館。”


    “那就是玉瓊齋。”


    “我還要選最好的位置。”


    “可以。”


    “我還要喝最好的酒。”


    “沒問題。”


    李原崢爽快的答應了白落裳的所有要求,這讓白落裳越發覺得奇怪。


    轉了轉眼珠子,白落裳忽然問道:“今天衙門不忙嗎?”


    李原崢冷笑一聲,反問道:“你覺得今天的衙門應該很忙嗎?”


    白落裳搖搖頭,尷尬道:“我哪裏知道呢?”


    李原崢道:“原本,今天衙門可以很忙。”


    “那為什麽又不忙了?”


    “你還需要問我?”


    白落裳哈哈兩聲,不再說話。


    前天夜裏,他帶了人夜探牢房,原本以為今天縣衙會鬧出動靜,卻沒料到一點反應都沒有。他當然能知道前天晚上李原崢就守在牢房,對於那時發生的事,兩人都是心知肚明,卻都不願意明說。


    雖然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但白落裳可以肯定,李原崢是有意要讓齊靖一條活路,所以那時候,白落裳才能帶著一個人在縣衙牢房那般來去自如。


    玉瓊齋是灃州城最好的一家酒樓,雕簷映日,畫棟飛雲,極顯華貴。迎風招展的酒旗,飄著濃鬱的酒香。高聳的閣樓,俯視整座城池,灃州的繁華,盡收眼底。


    據說,這酒樓原是為皇親國戚和朝中權貴踏足飲酒而建的地方,所以裝橫修飾無一不精致細膩。在沒有皇親國戚和朝中權貴下踏的時候,這裏就隻招待一些出了名的氏族人士和地方官員。


    一踏入酒樓,就看到樓上樓下坐了數桌衣著不凡的客人,舉杯推盞,有琴助興,悠然自樂。


    白落裳搖著扇子,走進酒樓。


    酒樓裏,人不多,所以他很快便從那些為數不多的客人中,發現一個很熟悉的身影。


    “大人也在這裏喝酒?”白落裳向席地而坐的縣官打招呼。


    “你是不是想說,本官與你好有緣?”縣官端正的跪坐在桌前,捧著酒盞,淺淺飲下一口酒。


    “對呀對呀,天涯何處不相逢。”白落裳答道。


    “本官是特地在這裏等你的。”縣官放下酒盞,示意白落裳在他對麵坐下。


    “大人如何知道我會來這裏?”白落裳在縣官對麵跪坐下來,看了一眼李原崢,笑道:“莫非是大人要請草民喝酒?”


    “是。”


    “大人為何要請草民喝酒?”


    “要喝酒,自然是要找一個會喝酒的人一塊兒喝,才有意思。”


    白落裳摸了摸鼻子,笑道:“若是草民今日不想喝酒呢?豈不是會掃了大人的興致?”


    縣官放下酒盞,不答反問道:“你覺得這酒樓如何?”


    白落裳細細打量了一遍酒樓,讚歎道:“雕梁畫棟隔鬧市,瓊漿玉液連酒家,青旗沽酒千君醉,推杯進盞十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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