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和尚感覺這個小二長相比自己心目所推測的要好許多,這讓他不禁感歎,自己的修行還不夠。心目所見還是距離真正的人的麵相要差上一些。


    弘忍的眼睛中已經布滿了血絲,整個人麵色通紅,身體顫抖,牙齒也在打顫,不知道是因為看到的東西,還是因為那雙眼睛有著什麽其他的魔力。


    “佛家第一戒律就是戒殺生,還不速速閉眼——”一生和尚對麵那人已經沒辦法顧及周圍,一雙肉掌猛地拍擊木桌,竟然是將這桌子劈成兩半,滿桌子的山珍海味,酒壇木筷,都翻飛而起,酒水湯水也是四散飛濺。


    “佛家不吃肉,不也是因為戒殺生,但是偏偏我現在隻想吃肉,這似乎是順應‘我’的本心,而不順應這個和尚的,而和尚又會以為,以破戒來砥礪本心,反而能夠壓製‘我’。”這聲音依然是一生和尚,但是語氣卻完全不像,就像是他的身體裏有了另外一個人一樣。


    對麵的那人頭上蒙住腦袋的黑布已經碎裂,隻見這也是一個和尚,隻是這是一個大和尚,比一生和尚大得多的大和尚,他怒目圓睜,頭上青筋暴露,這黑布竟然是因為他身上的變化,現在他依然端坐,可是屁股下的木凳已經破碎成為無數的碎木片,他整個人都大了一圈,就連腦袋也是一樣,所以漲破了黑布,而他身上的衣服也出現了布帛撕裂開的聲音。


    佛家的神通,怒目金剛。


    凳子碎了,他像是一尊鐵製佛像一樣,馬步穩紮,兩條腿好像鐵鑄,一動不動,上身的動作卻大的誇張,雙掌劈碎桌子不是因為這桌子是什麽仙家法寶,無比堅硬,隻是因為這個和尚要探出手掌——一隻手抓向了弘忍,隻是一隻粗大的手指勾住了弘忍衣服的衣角,竟然猛地將他帶飛,然後摔遠了出去。


    弘忍連著滾了好幾圈,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雙眼依然迷離。


    而且這一桌發生了這麽大的動靜,周圍的酒客甚至都好像沒有看到一樣,這已經不隻是勿聞,還帶著勿視了。


    非禮,這兩個字很短,但也很長。


    大和尚的另外一隻手卻是拍向了一生和尚的麵門,他的想法很簡單,攻擊麵門,就能夠讓一生和尚閉眼了,可惜事與願違。


    一生和尚那有些瘦弱的胳膊卻很輕易的接下來了這一掌,他的整個胳膊帶著半個身子都閃爍著一股金色的光芒,很淡,可是很堅韌,大和尚這一掌的勁力絕不可能很小,但是一生和尚擋住的這一下也絕不可說是吃力。一生和尚還是睜著雙眼,眼中滿是血色,就算是大和尚的臉上的青筋好像是蛟龍一般猛地遊動,明顯是法相在身,依然被這雙眼睛影響,眼前的世界都鍍上了一層紅色。


    “莫非是大佛寺的高僧,小僧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問聲好了。”這個時候一個相對來說平靜的聲音卻從一生和尚口中傳出:“小僧已經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身體,這看來已經不隻是我曾經傳書所說的靈氣逆行,是更加糟糕的情況。”一生和尚的臉一半表情猙獰,另一半很是平和,平和的臉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小僧能夠感受到靈氣的運轉,他下一招是要近身攻擊大師的胸口。”一生和尚的聲音平靜,甚至有些冷靜,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受控製,他卻能夠這樣,不禁讓他對麵的大和尚在心中喝了一聲彩。


    大和尚手上趕忙應對,雙手護住了自己身前,緊接著一生和尚就是一掌劈到,大和尚依然是馬步站著,整個人在酒樓地上向後平移了兩丈有餘,難聽的摩擦地麵的聲音讓人難受,地上的木頭也都被才踩碎。


    “不知道大師會不會用大佛寺的‘流光回溯’,先封住我的行動,然後進一步整個靈氣的脈絡都封住。”一生和尚出言提醒道:“這裏雖然不是水中佛國,卻還好有酒——”


    他的酒字剛剛出口,大和尚已經接住了剛剛被他自己一掌劈爛桌子之後飛起的酒盞,酒也在天上,就像是潑出去的水很難再找回來,任他是什麽金剛法相,想要把那一大壇酒再收回來也已經是不可能的了,這酒樓中甚至連靈氣運行都有些阻塞,更別說用體內法力將酒水收斂了。


    佛跳牆酒樓外。


    周圍不知何時已經盤坐了整整八位僧人,分別駐守四方,東南西北,各是兩人,其中一個僧人盤坐在地,口念佛經,而另外一個僧人則是站立在側,好像側耳傾聽,然後再對盤坐的僧人提醒,應該誦讀哪一段佛經。


    這是陣法,卻活用在了經文上,那些佛祖菩薩留下的文字內,自然有著佛家一些奇特的威能。


    現如今隻是這座酒樓內,依然近乎禁法,隻要是和佛家不同源的術法,基本上都沒有辦法使用。


    “隻是抓捕一個‘魂’,卻要讓弘忍師叔出手,這是不是太過誇張。”正北方向誦經的和尚很是年輕,他口中放著金光,一個又一個佛經文字從他的口中飛出,然後逐漸消隱在麵前距離酒樓大概五丈的位置。他剛剛誦讀完了自己應該讀的經文,不禁說道。


    原來那個大和尚和店小二是一樣的名字,都是弘忍,而弘忍其實也真的是寺廟裏很常見的法號。00


    而站立的和尚是一個年紀偏大的老和尚,他皺著眉頭:“如果裏麵的人真的是那個中州的一生和尚,隻是讓弘忍師弟來,都是大佛寺托大了。”


    酒樓裏。


    弘忍大和尚想到了自己的辦法,他用酒盞在空中一劃,接住了一些還沒落地的酒水,隻需要一小點酒就足夠,他猛地吸氣,他胸腔張大,已經成為破布的衣服被撕裂的更加破碎,周圍的酒客還在避躲,因為酒樓外的八個和尚的陣法,讓他們看來,這隻不過是一個和尚酒後耍酒瘋,要打另一個和尚而已——


    一生和尚體內的那個“他”,自然不會束手待斃,他自己本身的法術運轉緩慢,所以他就使用一生和尚本來會用的法術,手中一道佛印閃起來了耀耀金光,腳下一閃已經貼近了弘忍大和尚,佛印抬起——就算是個瞎子,也能感覺出這一掌下來,弘忍不會好受。


    威勢很足。


    弘忍也恰好在這個時候,猛地一口氣呼出,正好推動了酒盞中不多的酒,酒水受到弘忍一口法力十足的氣息推動,四散成為很細小的水珠,撲向了一生和尚。


    一生和尚怪笑一聲,隻是些酒樓裏凡人喝酒,也不是仙釀,更不是什麽被施過法術的陷阱手段,手掌就要落下,但是卻發現自己抬起的手掌動態不得。


    水珠好似流光,又像是閃過的星,明明很細小,卻附著在了一生和尚的僧袍上,然後衝擊的勢頭不減,拉出來了很長很細的細線,也不知材質依然是酒水,還是變化成了弘忍的法力,這些細絲衝出酒樓窗戶,猛地射入到了半空中,好像釘子進入木頭。


    隱約可見,酒樓四周已經多出來了四麵嚴實的牆壁,很厚,而且都是金色的經文構成。


    牆壁一閃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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