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讓一群人相互廝殺的事情其實有一個很隱蔽的名字,曾經就連這個名字,都讓作為捕頭的李瞎子付出了三個手下得力捕快的性命。


    這個賭局的名字叫做“殺戮戲”。


    賭局已經開始了,規則很簡單,甚至唐謙都肯定,參與其中的人不管自願與否,都會有單獨屬於自己的賭約,唐謙的是能夠見到高大巧,而其餘人或許是能夠從奴隸之身恢複自由,也或許是一些更高深的法訣法術。


    不一而足,在這裏的所有人都會直麵自己內心最真實的**。


    這個賭局和很多年前一模一樣,曾經唐謙來到這崖關,也是因為一些事情,最後已經很接近這地下世界的真相,可是不了了之。


    不過那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唐謙現在必須先找到夏語冰,再這樣一個地方,夏語冰會很危險,唐謙對與她的能力還算是了解,所以唐謙在這一刻仿佛這漆黑壓抑的城鎮之中最亮的那個人——不會有人在一場殺戮戲中做這樣的事情。


    唐謙幾乎瞬間把全身所有的法力都逼迫到了皮膚上,這讓他整個人都如同一個移動的光源,在略微昏暗的城鎮迷宮裏無比的顯眼。


    這裏的每一個街角每一條路都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同,隻有幾個特殊的建築能夠看出差別,加上本身不隻是一個平麵的迷宮,還包括了很多高聳樓閣相互之間的複雜地形,讓唐謙也很難走明白這裏的道路。


    修士思維敏捷,常理來說對於迷宮應該會有非常迅速的破解能力,這就如同破開陣法,隻要是心中有了大概迷宮的樣子,就能繼續推演,唐謙本來精通這件事,可是現在沒有這個時間。


    唐謙現在這樣的做法很不謹慎,因為這樣雖然夏語冰能夠看到他,可是其餘也在這迷宮之中的修士也能看到他。


    如果是五年前的唐謙,絕對不會如此做,唐謙是一個非常非常聰明而且謹慎的人,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他才能夠在四方界生存下去。


    但是他還是繼續將法力送入更高的天空,光柱在天上,讓唐謙附近的街巷宛如白晝,他甚至連動都不動,抖了抖袍子,然後盤膝坐在了地上。


    自己胡亂移動,不如讓夏語冰來找自己。


    這一次輪到夏語冰依靠自己了。


    對於長生仙人,唐謙內心充滿了喜歡,因為長生仙人很快的從朋友,然後經曆了那已經失落了的十萬年前的時光,再之後他真的從長生仙人的態度裏認清了一些事情,所以唐謙第一次感受到了喜歡一個人。


    夏語冰不一樣,夏語冰更像是徒弟,或者說是一個自己看著走入這片天地的朋友,也是朋友,卻不完全一樣,


    他很希望夏語冰能夠成長,真的成為一個獨當一麵的修士,但是有的時候也會有擔心,夏語冰會不會變成修士裏他最討厭的那一種人。


    唐謙不禁看了看天,就如同這天幕之外的那些人一樣。


    賭局自然會有他們想要得到的東西,所以他們是建立在自己的貪婪的基礎上,用別人的生命,來滿足自己那永遠不能填滿的**。


    唐謙不喜歡這種事情。


    總是有人說,修士應該逆天而行,更應該行走在修行路上的時候,不去管旁人,大道無情,又或者修行孤寂,唐謙總感覺這些話語很對,也不太對。


    很多人用這樣的方式真的成為了名動一時,甚至流芳百世的大修士,可是唐謙總感覺這樣的路,不適合自己走。


    在唐謙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有人已經來了。


    這人是一個女子,但是竟然身披佛家的袈裟。


    如果說她或許是尼姑,但是她三千青絲,卻一點都沒有斬斷,滿頭黑發,容貌姣好,黑發擋住了她的一隻眼睛,而露出的這一隻眼睛水波流轉,宛如可以說出話來。


    唐謙卻連抬眼看她一眼都不看,因為唐謙等的不是她。


    那女子好像也沒有看到這一幕一樣,而是平靜的坐下,也是盤膝而坐,在這石頭道路上。


    她也在等另外一個人。


    “來了來了,這是‘骨菩薩’在等她要殺之人,那‘黎山大王’估計很快就來。”在天幕之外,不工閣中,有人低聲說道。


    另一個人聲音也壓得很低:“這是很被看中的一輪賭局,因為這兩人宿怨已久,黎山大王其實從來都沒有招惹過或者說認識骨菩薩,隻不過骨菩薩一次秘密的事情被黎山大王撞見,兩人就變得不死不休——事實上骨菩薩單方麵想要殺了黎山大王,可是兩人實力伯仲之間,故而從追殺變成了死仇。”


    剛剛說話的第一人說道:“骨菩薩擅長使用詭異的白骨法術,而那黎山大王又以肉身堅實聞名,兩人是約好了再次一決高下,誰也不會退讓半分了。”


    唐謙這時候又抬眼看了看,發現又來了一個人,這是一個壯漢,身材極其高大,比常人要高出太多,宛如一座小山,每走一步地麵都會輕微震顫,可是偏偏就是這麽一個引人注目的人,唐謙還是沒有多看一眼,甚至連這人用來遮擋麵容的麵具都沒有多看。


    賭局有很多種,最簡單也最容易參加的就是這兩邊到底誰死掉,更加複雜的就是比如到底誰掉了一條腿,誰會重傷,這些很細很繁瑣的條目都有人坐莊開盤,最為精細的甚至到了到底幾招幾式,兩人傷勢如何,這種盤一般人不會參與,因為真正能


    夠精細都這一步的人少之又少,而且這種盤隻有一種買法,就是選比如第三招的時候骨菩薩會贏,而不可以選第三招的時候骨菩薩不會贏,這樣的情況下,隻要不是那萬中無一的可能,便隻會是莊家通殺。


    與此同時。


    崖關城主府來了一位客人,卻是風塵仆仆的一生和尚。


    在喝到了第三杯茶的時候,他終於等到了崖關城主和督戰官呂奉的到來。


    崖關城主名為潘正卿,是一個讀書人,至少從打扮上來看,非常的儒雅隨和,身上雖然象征性的穿著甲胄,可是裏麵確實布袍,頭上戴的也是頭巾而非頭盔。雙目明亮眉毛稀疏,看起來大概有六十多歲,不過修士的麵容,從來都沒法當真。


    一生和尚連忙起身,可是潘正卿比一生和尚起身更快,已經到了一生和尚身前,竟然先一步鞠躬:“一生小師傅的大名,在下如雷貫耳啊,小師傅之佛法,便是這四方界一輪冉冉升起的新星日月。”


    一生和尚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是潘正卿竟然連連續的說了好幾部和一生有關的佛家著作,都是一生和尚參與編撰修繕的,也算是一生和尚最大的功績。


    一生和尚就有些明白了,原來是同道中人。


    可是一生和尚了來到這裏卻不是為了問這件事,他有些歉意的打斷了潘正卿,說道:“城主大人,咱們晚些時候再討論佛法也不遲,我想要問的是我有一位朋友不知道有沒有到這崖關?”


    潘正卿眉頭一皺:“莫非小師傅說的是那唐謙?”


    一生和尚說道:“正是唐謙。”


    潘正卿眉頭皺的更緊,他雖然看起來性格溫和,但是此時竟然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常年鎮守崖關,自然有他獨到的地方,他沉聲說道:“這唐謙四個月之前就應該來到此處了,開通教主幫他寬限了一些時日,那也應該三個月前從神都出發來到這裏,可是到如今也沒有音訊——他莫非在來的路上已經逃跑?”


    唐謙是應該來到這裏的,從隱蔽的原因來說是他和張開通做的那筆交易,有關長生仙人,從明麵上來說,唐謙殺了大夏皇帝伊放勳,理當有所表示,最後大夏皇族的妥協就是讓唐謙前往崖關,幫助崖關三年時間。


    因為大夏也明白不隻是唐謙殺了伊放勳,也不一定是唐謙殺了伊放勳,而且在那種情況下,不可能說隻允許唐謙被殺而不允許唐謙殺人,所以這個決定看起來隻是麵子上的一種挽救,對於他大夏皇族來說,隻有如此做能夠挽回一點顏麵。


    而對於唐謙來說,三年的時間似乎都不需要,說不定一年就能回來。


    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唐謙


    還不來,就是對於這種“規則”的蔑視,這也是潘正卿此時發怒的原因。


    唐謙這樣做,很不合規矩。


    一生和尚也明白其中關節,所以隻能夠低聲勸慰:“城主無需太過生氣,這裏麵的事情隻能夠說曲曲折折,唐謙說不定也是因為什麽事情在路上耽擱了。”他說道:“現在在來到崖關的路上,妖怪橫行,他遇到了一些麻煩事也情有可原。”


    一邊明明知道唐謙已經來到這裏的呂奉卻不言不語,一點這方麵的事情都不說。


    潘正卿不斷歎息:“我也是見過唐謙的,算是很不錯的好苗子了,可是天地之間總會有規矩,他雖然殺了不太適合去殺的人,但是隻要有所補救就可以了,為何還不來呢?隻要是來了這裏,他無需做什麽,隻需要等到時間一到,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一生和尚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賠笑點頭。


    潘正卿突然問道:“不知道小師傅來到我們這崖城要找唐謙所為何事?”


    一生和尚輕微的坐直了身子。


    “是因為一個消息,我也是遊曆之中無意之間得知的,必須要告訴唐謙,和他有關,必須是我親口和他說才可以,所以我想到了這個時候他一定在的地方。”


    中州晴山。


    事實上中州真的有晴山這樣一個地方,從上古時期就一直存在,唐謙他們在長生仙人的世界裏看到的大多數地方其實都有事實依據,長生仙人對於有些地名稍加修改,隻是因為她喜歡這樣做,對於她來說,一切隨心。


    而紀古正在登山。


    他爬的不快,可是他的心情很好,因為唐謙和他講過,這裏或許有著整個四方界最大的地龜,或許就在晴山這裏,紀古喜歡鳥獸,所以他想要來看一看。


    可是山上已經有人在等著他了。


    還不止一個。


    紀古剛剛上來,還以為這些人是在等別的人,那他隻是來看一看或許是這世上最大的烏龜這種事情沒必要和他們產生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這是紀古本來的想法,但是當他發現一瞬間這幾人的氣機幾乎都鎖定了他之後,紀古有些無奈,隻好一步一步的走上山頂:“你們幾位找我到底是要做什麽?”


    這幾人還有一個唐謙認識,正是石洪文,餘下的幾個人各個身上滿是肅殺之氣,甚至有一個麵容嚴肅的男子全身上下的殺氣宛如實質,他給紀古的壓迫最大。


    一共是四人,這四人各個都是崖關名動一時的修士,戰場之上以一敵百很是輕鬆,這裏的以一敵百不是之於凡人戰場上一位將軍與一百士兵,而是崖關之前,一個修士對抗同等修為身形更為高大,身軀更


    加結實的妖族修士。


    這種時候隻能看一個人的殺力,戰鬥技巧,還有對於天地的領悟。


    能夠讓天地幫助一個修士多少,就是這個修士強大之處的體現了,天地是有界限的,有所屬,有各自性情秉性的,如果一個修士在一處陌生天地,能夠用的法力法術或許隻有七八成。


    對於天地的領悟就是能夠讓修士在一個陌生環境的時候還是可以迅速掌控靈氣,甚至很快的,不需要適應的做到超常發揮。


    這四人各個都是其中好手,看得出幾人風塵仆仆,是剛剛到達這裏,可是他們周圍靈氣都已經圍繞身邊,宛如他們手下的兵士。


    紀古不禁苦笑:“你們幾位要問什麽事情嗎?莫非是家中——或者是崖關之中有什麽小獸身體不好,消化不良?問我這個我可以說上一說的。”


    紀古就算再笨,也明白一定是和唐謙有關,因為唐謙已經到了崖關,這些崖關的修士不是剛剛去鎮守前往崖關的道路去了嗎?


    紀古不禁想到,那就一定有什麽糟糕的事情了。


    可是那嚴肅的,殺氣極重的男子卻說道:“獸類人身,是多久修為?”


    紀古眉頭一挑,這是他的專長,便回答道:“妖獸天命自有數,尋常妖修百二十年便可部分化形,比如狼頭人身,妖修不同於百物靈長也就是人,它們最希望擁有的就是人類修士對於天地的領悟能力,所以他們最終極追求的都是人身化形。”


    “化形人身之後他們就同時擁有了人類的經絡和妖族的肉身,這是兩種都很強大的武器,一方麵修行進境迅速,另一方麵身體強悍,所以真正聰明或者說傳承已久,血脈厲害的妖獸都是有一個很長的幼生期,然後積蓄已久,一舉完全化形成人。”


    那男子接著問道:“但是有很多道行不高卻也能化身成人的妖族又是何解?就比如……”


    紀古接口道:“就比如狐狸精?”


    那男子點頭,不再說話,他不是來回答的,他在等紀古的回答。


    紀古思索了一下,然後認真的答道:“所謂容易被人抓到‘尾巴’的狐狸精,其實是修行不成或者不完全的,可是有需要凡人或者修士的陽氣完成自己的修行,真正的狐狸妖怪可都是完全化形才入世修行的——狐狸聰慧,進入凡人的世界反而讓它們能夠快速的學習,快速的成長,和那些以戰為路的妖怪截然不同。”


    那男子點了點頭:“紀古之名,名不見經傳,可是卻有大才在其中。”


    這是誇獎的話語,但是紀古一點都高興不出來,因為說這句話的人殺氣更盛了。


    “最後一個問題,如果真的有這樣一


    隻完全化形的妖怪,卻無比虛弱,如同一個低境修士,可是偏偏毫發無傷,境界依然玄妙,是為何?”


    紀古在這個問題上思考的時間更久,最後他說道:“生子,亦或大道可期。”然後他提醒道:“不管你們為什麽問這些,我勸你們最好不要對付這種妖怪,因為隻要它們有機會活下來,就是你們這些動過手的人災禍的開始。”


    那男子說道:“事實上我們想要請您去走一遭。”


    紀古問道:“去哪?”


    男子說道:“崖關。”


    紀古雙手背在頭後:“我若是不想去呢,這裏山風吹得正是舒服時候,還有不少最值得我流連的理由,你們這是擾我清閑啊。”


    那男子已經起身,手已經按在了腰間刀柄。


    唐謙抬起了頭,因為這兩人的死鬥實在是太過駭人。


    那男子身軀好似萬法不侵,不論這骨菩薩用什麽法器,都難以接近他身邊,可是那黎山大王腳步卻很堅實,一步一步,已經接近了骨菩薩。


    骨菩薩手中法器是一根根白骨禪杖,雖然看似和佛教有關,但是不論是法術還是法器,都充滿了邪氣。


    唐謙的眼神卻已經飛過了兩人,看向了很遠很遠地方來到了一個有些單薄的身影。


    夏語冰終於是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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