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飯後,肖文方才帶著人跟隨慕常安離開。


    雖然是用飯,但吃的卻是頗為簡單。


    一碗米粥,兩碟野菜,也就對付過去。


    如此,倒是讓肖文不免心生驚訝。


    堂堂一教之主,居然吃得這般簡單?


    轉而看向一旁的慕常安,卻是瞧見慕常安神色如常,專心致誌地吃著碗裏的食物,等到吃完之時,還用筷子將碗邊的米粒趕下來,放入嘴裏,方才放下。


    這吃過飯後的碗,倒是和沒吃之前相差不大。


    “道長不是領主嗎?身為玩家領主,道長若是願意傾力扶持的話,足以承擔起那些百姓的吃食,不至於……”


    肖文皺眉,看向慕常安,眼中滿是疑惑之色。


    玩家領主,何為領主?


    那便是一個地塊的領頭人,一個地域的掌控者。


    他掌控一方地域,自然也就能夠為地域之中的百姓提供食物。


    也就是說,隻要五鬥米道的那些食不果腹的教徒願意歸入慕常安麾下,慕常安就能夠動用領地內的資源將其養活。


    縱使現在遊戲充值係統已經關閉,沒有辦法再進行充值,但這玩意兒應該不影響玩家領主的生存才對?


    就算是新手玩家,按照道理來說,也完全能夠將自己的領地建設,並且運營起來才是。


    可……


    “不怕善人笑話,貧道,雖是玩家,但卻沒有領地。”慕常安臉上露出少許難為情的神色,拱手言道。


    如此言語從其口中說出,卻是讓肖文一愣,沒有領地?


    獨行者?


    在群雄爭鋒的這款遊戲中,除了領主玩家的存在之外,還有一部分獨行者。


    什麽是獨行者?


    簡而言之,就是另辟蹊徑,隻修自身,不修外物的存在。


    領地,對他們來說,沒有多重要,將太多的精力放在領地之上,反而會導致自己升級速度變慢。


    倒不如不要領地,找一方勢力投靠,然後混到中高層,手底下帶著一隊士兵,全力在外征殺。


    所獲取的資源,也不用下發給下麵的人,完全由自己消耗,加快自己的成長。


    到最後,能夠達到以一當百萬的境地。


    這,便是獨行者。


    貴在精,而不在多。


    在九州那幾位大帝之中,便有一人,是獨行者出身。


    所以,獨行者這個群體,在遊戲中也是得到默許的。


    “原來如此。”


    肖文感慨一聲,隨即言道:


    “麻煩道長帶路了。”


    “無妨,舉手之勞罷了。”


    四人各自出發,接著向上庸縣而去。


    臨行之時,還有好些個五鬥米道的教徒相送。


    等到慕常安等人離去之後,在身後的一眾教徒之中,有一人雙眼微眯,眼中隱隱有著一道厲芒閃過,卻是沒有太多猶豫,當即轉身,隱藏在眾人之中,悄然退去。


    這個教徒走得很小心,幾乎無人知曉,但唯獨有一人例外,那就是五鬥米道的執掌者,那位不知何時站在城腳下的男人,張魯。


    張魯望著那人離去的方向,眼中隱隱有著一抹殺意浮現,但隨即又被他給摁了下去。


    殺伐?


    現在還不是時候。


    留著這個家夥兒,遠比現在殺了個更為有用。


    無量教的人,都已經對本教滲透到如此地步了嗎?


    不過,留著這家夥兒也好,貧道倒要看看,在貧道的眼皮子底下,到底還隱藏著多少邪教中人!


    哼!


    張魯冷哼一聲,眼中的殺意自是沒有絲毫遮掩。


    隨即轉身,看向肖文離去的方向。


    驃騎將軍來此找張仲景?


    這是受了當今天子的旨意嗎?


    明麵上將派來的天使撤了回去,但暗地裏卻是派來了這位驃騎將軍暗中尋找。


    不過,既然這位驃騎將軍來了,自然也得將他的消息散播出去,想來那位益州牧,對此會很感興趣吧?


    自己的領地內莫名其妙就鑽出一位驃騎將軍,而且還是天子親封,武將集團二把手,僅次於大將軍何進的存在。


    也不知道這位大人心中會怎麽想?


    漢室天下?


    如今的漢室,就連國運都被張角斬斷,所剩下的,也不過隻是苟延殘喘罷了!


    張魯心中冷笑不止,卻是全然沒有對當今天子的尊重。


    甚至……


    還有些惱怒!


    如果不是因為那些居於廟堂之上的昏君,底層黎民如何會變成這副模樣?


    說到底,還是上麵那群人的過錯!


    天災人禍,這個詞可不隻是說說而已,而是真的存在!


    禍害百姓的不僅僅隻是天災,更有可能是人禍!


    那些表麵上說著為國為民,實際上一肚子壞水的官員!


    ……


    張魯此刻的心情暫且不提,且說那個教徒離去之後,卻也未曾走遠,而是走到角落裏,拿出紙筆,寫上一堆消息,隨後方才將紙折疊好,放在籠裏的烏鴉身上。


    將籠子打開,烏鴉振翅飛出,不過是眨眼間,便衝天而起,消失不見。


    小半天後,肖文等人最開始停留的那個小鎮內。


    馬廄一如往日般寧靜。


    大門緊閉,馬販正在喂騾子。


    草料放進馬槽內,忽而聽見一陣嘶啞的聲音傳來,在耳邊響起。


    卻是隱約間能夠看見一隻通體漆黑的烏鴉飛來,落在近前。


    在烏鴉的腳踝上,還能看到一張紙。


    見狀,馬販眼中隱隱有著一抹精光閃過,三兩步走到烏鴉跟前,一把將烏鴉攝入手中,指間用力,卡住烏鴉的脖子,然後將其腳踝上的紙拿了下來。


    瞧見上麵的內容,馬販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


    良久方才將信紙放下,在嘴裏嘀咕了一聲。


    有意思!


    堂堂墨家傳人,居然失敗了!


    沒有將那三個人殺死不說,反倒是讓那三人成為五鬥米道的座上賓,而且還和那位道子一同從西城縣離開。


    雖然不知其往何處去,要去做什麽,但從離去的方向卻是能夠瞧出,那一位去往的,或許是上庸縣!


    也不知道,這個消息,那位墨家高人會不會感興趣。


    雖然那家夥兒吃了虧,但也不至於因為這件事情殺了我吧?


    馬販嘀咕一聲,眼中冷光乍現,卻是沒有停留,轉身走了出去,向外麵的荒塚走了出去。


    隻不過,當其剛到荒塚,還沒走進去的時候,便看到一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黑影。


    “小子,你還敢來?暗算本座,讓本座差點陰溝裏翻船!你說,本座要是現在出手,殺了你,你有怨言嗎?”


    冷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雖然不能回首,但馬販能夠猜到這位墨家高人到底是何等氣急敗壞。


    本是想要截殺幾個富商,搶些錢銀,用作自己修煉之用。


    卻不承想,自己碰上的,卻是個硬茬子!


    錢沒有搶到,反倒是把自己的一具機關人偶搭了進去。


    如果不是他逃得快,再加上墨家機關術之奇妙,恐怕他自己也要搭在裏麵。


    “自然是有的。小子和前輩隻是一場情報交易,而且還是最為簡單的那種。”


    “小子隻負責給前輩情報,保證情報的準確,至於那人的實力如何,小子本就不知,自然也就沒有辦法向前輩保證。”


    “不過,從前輩剛才的描述來看,那個人的實力不弱,甚至讓前輩都吃了點小虧。”


    “如此,不正好說明晚輩給出的情報不假,那群人非普通之輩嗎?”


    馬販緩緩說道,條理清晰,倒是沒有丁點兒懼意。


    有的,隻是平靜。


    類似的事情,他倒也不止一次遇到過,但都沒有出事。m.23sk.


    他知道這位前輩的脾氣。


    在那群人手中吃了虧,心裏哪能沒點怨氣?


    有怨氣,想發泄,然後就把氣撒到自己頭上,倒也合乎情理。


    但也僅僅隻是撒氣而已。


    若是擔心他會因此殺人?


    倒是多慮了。


    畢竟,這一位可是守規矩的墨家傳人。


    即便是棄徒,是叛徒,但守規矩這個詞已經是刻在他們的血脈中,不容忽視的!


    果然,那位黑袍人在聽到這番話後冷哼一聲,長劍收回,但下一秒腥風裹挾著掌風拍出,落在馬販身上,讓馬販趔趄著向前撲去,摔在地上,一口鮮血噴出,氣息頓時萎靡了不少!


    “你說得有道理,所以我不殺你!不過,你終究是誤導了我,給你一掌,算是教訓!”黑袍人冷哼道。


    聞言,馬販連連點頭,疼痛刺激著神經,但他臉上依舊保持著笑容,一臉討好的看向黑袍人,言道:“前輩說的是,說得在理!”


    “小子有錯,前輩當罰。”


    “這一次,小子前來,是為前輩送其他消息來的。”馬販言道。


    “說來聽聽。”


    馬販不敢隱瞞,當即將肖文一行人前往西城縣,並且和五鬥米道道子搭上線,四人一同從西城縣出發,往上庸縣而去的消息抖了出來。


    等到馬販說完,黑袍人陷入了沉默,微微挑眉,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之色,顯然是對此刻聽到的這則消息頗為意外。


    上庸縣?


    張仲景?


    五鬥米道?


    看來,五鬥米道是想要拉張仲景入夥,再加上那幾人之力,一同對付無量教。


    益州境內,當真是要變天了!


    隻是不知道,這五鬥米道的另外一位掌權者,是否知道這件事?


    如果知道,那自然沒什麽。


    可如果被蒙在鼓裏的話?


    或許,還能有另外一場好戲上演!


    萬般念頭從腦海中閃過,黑袍人輕咳一聲,卻是讓正前方的馬販心中微顫,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拱手拜道:“不知前輩有何吩咐?”


    “貴教,副教主何在?”


    馬販一愣,臉上露出少許狐疑之色,卻不敢隱瞞,當即出聲言道:“有消息傳來,副教主如今在巴郡傳道。”


    “可知此中之事?”黑袍人再問。


    馬販搖頭,答道:“應當不知。如今這西城縣中,皆是我家家主眼線。教主和副教主之間,素有爭鬥,理念不合,即便是有事,也不會告知副教主,更不會讓旁人傳話。”


    “既是如此,你且去幫本座辦件事。事成之後,自有你的好處。”


    聞言,馬販雙目微亮,卻是知曉這位墨家高人坐不住,想要出手了。


    如今益州的水很渾。


    渾水,正好摸魚!


    “且待本座修書一封,由你前往巴郡,將此信和本座之信物轉交給汝之副教主。”


    “前輩,益州多山,漢中距離巴郡雖不遠,但其間山脈橫阻,想要送信,恐……”馬販臉上露出幾分為難之色,壓低聲音說道。


    “不必多言,本座自會送你趕路的手段!”


    言及此處,馬販臉上的神色方才稍微好看了一些,但眼中依舊帶著幾分為難之色,但卻沒敢表露出來,隻是饒有深意地望了那位墨家傳人一眼,便老實在旁側等待。


    約莫是一刻鍾後,這位墨家傳人拿著一封信件走出來,跟隨著何為墨家傳人一同出來的,還有一個如同風箏一般的器物。


    墨家機關術:飛鳶!


    飛鳶自魯班時闖出。


    昔年,公輸班和墨子之間素有交流,所以公輸家的一些使用機關,也傳到了墨家。


    被墨家加以改造,作為自己的機關術流傳下來。


    這飛鳶,便是其中之一。


    “此為飛鳶,可助你飛於高空,橫跨山脈。不過你且記住,飛鳶隻可供一人使用,若是人數過多,器物承受不住,摔落萬丈崖底,便是爾等自身之禍。”


    “除此之外,飛鳶隻能順風而行,且不能冒雨直進。”


    “如此種種禁忌,你且記住。這,便當作是你這一趟送信的獎勵之一好了。”


    “至於其他的獎勵,以你的聰明才智,應該知道該如何去爭取吧?”


    黑袍人盯著馬販,饒有深意地說了一句。


    聞言,馬販一愣,下一秒臉上便露出了笑容,連連點頭,言道:“前輩放心,小子知道。”


    “縱使此次小子發達,也不會忘了前輩之功,定會全力為前輩報仇,助前輩回過墨家,登上巨子之位。”馬販言道。


    這番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可算是說到黑袍人心坎上去了。


    如今作為墨家棄徒的他,第一個心願是想要回到墨家。


    第二個心願便是要坐上墨家巨子!


    站在高處,俯視那些泥古不化的老家夥兒們。


    告訴他們,他回來了!


    他才是對的,而那些老家夥兒,都是錯的!


    一時間,心情激蕩,久久方才平複。


    偏頭,看了眼馬販,冷聲道:“去辦事吧,小心點,莫要折了命!”


    “像你這麽有趣的小跟班,這年頭倒是挺難找的。”


    “是,前輩。”


    馬販拱手,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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