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克漢姆感覺非常糟糕,簡直是糟糕透了,在那一瞬間,他像要被生生擠出去,甚至連肺裏的空氣都被壓出來般,如果真要用個貼切的比喻,“像嬰兒出生的時候”怕是最貼切不過了,當然整個過程被壓縮在數秒內。然後,他被“扔”了出來,重重摔在硬實的土地上。


    “****”□□一下後,威克漢姆忍不住罵出來。他能肯定簡從來沒受過這種罪,否則她一定會提醒自己,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深吸了幾口氣,威克漢姆感覺好些,頭也不再昏沉,於是站起來打量起周邊的環境。


    毫無疑問,他不在尼日斐花園——尼日斐裏邊可沒有小樹林和淡藍色天空。希望不是空降法國什麽的,那就完蛋了。


    不過他立刻就覺得自己是多慮了,畢竟紙上是寫著尼日斐花園。等走出小樹林,威克漢姆看到了一條熟悉的河流,最近充足的雨水讓它在窄口處變得湍急起來。再往遠處望去,氣派的尼日斐花園就坐落在地平線處。


    想到之前自己被水潑到,他僅僅是擦幹了事,現在就感覺不舒服起來。天知道那是什麽水,反正他可以肯定,那不會是什麽幹淨的清水。


    威克漢姆小跑到河邊,捧起清水洗了把臉,才感覺好了些。


    呼!歐洲素有千年不洗澡的美譽,那可不是開玩笑的。雖然如今歐洲人的文明,已經漸漸追趕到中國,但很多歐洲人身上的體味,他實在不敢恭維。當初在軍營裏,他最怕的就是住一起的戰友是個不愛洗澡的好漢子,純爺們......威克漢姆自然很注重個人衛生,他也很慶幸,自己身上沒有濃密的體毛。當初他第一次洗澡,可是在心中祈禱了千萬遍,千萬別有一大團胸毛,千萬別有一大團胸毛,千萬別有一大團胸毛......萬幸,他沒有......


    清洗完畢,威克漢姆坐下來。


    天空中的太陽,在冬天漸漸無力起來,但它的出現,至少能保證今天,會是一個好天氣。


    望著天空,思緒慢慢飄散開來。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差不多猜到結果了吧......不過,這樣子也不錯嘛。威克漢姆覺得自己沒有遺憾,他該很釋懷,索性躺在岸邊的枯草地上,就那樣望著純淨的天空,放鬆著自己。


    簡.奧斯汀,沒想到能見到她。不過,也隻有她能有那樣的眼神吧!


    威克漢姆又想起當初兩人見麵時候的種種,他們說過的話,然後是今天發生的那些事情......威克漢姆歎了口氣,他能感覺到,對方是不會再出現了,一如他也不可能再次過去般,終歸是兩個世界的人。


    自己對她,應該是有喜歡的吧,畢竟這樣的姑娘,實在是與眾不同,非常吸引人呢。


    想著想著,威克漢姆不自覺想到了這個社會對女性的壓抑。她們在還是女孩的時候,就被灌輸了作為男性伴侶,要甘心做好妻子該盡的責任這種無聊的觀點,然後被逼著學一大堆東西。明明,她們應該是先作為孩子,然後才是女孩的。作為一個孩子,該享受到的是身為孩子的樂趣啊......喬治安娜倒是保留了孩子的純真,真不知道達西這個哥哥是怎麽想的。


    想到這裏,威克漢姆又想起他無意中“看”到的一幕:小喬治很天真地說,他沒拿,小達西就是咬住不放,說他拿了。趁著小達西要去向老威克漢姆告狀,小喬治偷偷把玩具的發條給扔出了窗台。最後,玩具在小達西亮晶晶的眼睛中解體了......難道,他們的第一次結仇是在那麽小的時候?看樣子小孩子的記仇真是可怕,跟女人有得一拚......明明,隻是小孩子天真的惡作劇嘛~貌似以後達西就再也沒給他好臉色過。


    紅爵還在尼日斐。想到這個,威克漢姆坐起來,看著七八米寬的河流,感到頭疼起來。看樣子要繞上好一段路了。


    對麵下遊百八十米處,倒是有個下鄉姑娘,獨自一人在河邊,應該不是想不開什麽的吧。


    威克漢姆剛站起身來,才看到沿河上遊處,有兩個年輕人騎著馬奔過來,毫無疑問,附近唯一有這個條件的,就是他們了。


    蹲在河邊洗手的姑娘也被漸漸響起的馬蹄聲吸引了下,側過身體的時候,也許是腳底打滑,也許是她沒穩住重心,總之在尖叫一聲後,“撲通”聲中,她毫無新意地跌落水中。


    “救命!”掙紮了兩下,冒出水麵的姑娘大喊出來,然後她就在手舞足蹈中順著水流一直往下遊漂去。


    大冷天,不帶這麽玩的!威克漢姆很鬱悶,仍舊立刻飛奔出去,爭取短時間內跑到那姑娘前頭,再跳下去把她撈起來。


    另一邊,彬格萊和達西也被那位落水的姑娘給驚到,立刻策馬加速向前。


    百來米的距離,加速衝刺的話,也是很快就能趕上去的。偏偏那位姑娘手忙腳亂,沿著河流往下“遊”去,威克漢姆趕到她那邊的時候,耗去不少體力,還不能立刻停下去,隻得邊跑邊甩掉軍裝和鞋子,再往前一縱,跳入冰冷的河水中。


    河流果然挺深的,至少威克漢姆一下子沒能碰觸到河底,也難怪這位姑娘會那麽驚慌。威克漢姆奮力遊上去,感覺到褲子充分吸水後變得沉重起來,暗罵了聲,終於一把抓住那位已經快歇斯底裏的姑娘。


    “抓住我!我遊到岸邊,你再爬上去!”威克漢姆幾乎是要大聲吼出來,讓姑娘的情緒穩定了不少,隻見她大聲喘著氣,似乎是因為嗆到不少水,隻能僵硬地微微點下頭。


    威克漢姆往岸邊遊去的時候,才知道女人麻煩起來,有多麽讓人頭疼。本來她是抓著威克漢姆的肩膀,這樣他遊過去還算輕鬆,等他沒遊出半米,他就感到背上一重,然後對方手忙腳亂拉扯著他的襯衣,接著威克漢姆隻感覺衣領一緊,差點把他勒得翻白眼。


    威克漢姆隻得停下來,一把把她夾住,蹭著雙腿,艱難地往岸邊靠去。


    接著,這位姑娘又開始掙紮起來,一下子居然險些掙出去。威克漢姆在水中也變得手忙腳亂。


    “給我乖乖別動!”這次威克漢姆徹底吼出來,終於讓對方變得溫順起來,沒再反抗。


    達西他們也趕到了岸邊,彬格萊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脫去外套,達西已經把穿在裏頭的馬甲也脫了下來。


    僅僅是遊三四米靠岸,居然變得格外吃力。這也是因為威克漢姆一開始就不惜體力地奔跑,加上水中的一陣消耗,讓他在靠岸的時候,有種近乎脫力的感覺。


    彬格萊立刻一把抓住女孩的手,使勁把她拉出水來。好人做到底,威克漢姆在水裏也勉強使出力氣,把那姑娘往上撐。


    就在姑娘離開水的一刹那,她的腿似乎是抽了下,一腳蹬在威克漢姆胸口,把他生生蹬得仰頭倒入水中。


    “天!”彬格萊驚呼。


    臥槽,一定是故意的!那一瞬間,威克漢姆隻有這樣一個念頭。


    那一腳踢到胸口,正好是威克漢姆大口吸氣的時候,差點讓他兩眼一黑,幸虧冰冷的河水一刺激,又立刻把他喚了回來。等威克漢姆浮出水麵,更糟糕的事發時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左腿抽筋了。


    “他看起來像是沒力氣了!”看到威克漢姆順著水流而下,沒再遊過來,彬格萊大聲道。


    達西猶豫了下,威克漢姆就被衝出好幾米遠。達西沒再遲疑,甩下一句“你看著她,我去幫忙”,立刻朝威克漢姆那邊跑過去。


    不帶這麽玩的!威克漢姆此刻極度鬱悶,他終於體會風水輪流轉的意思,就是上一秒人家的黴運,會在下一秒轉到你身上。


    左大腿抽筋得厲害,讓他渾身都使不出力氣來,隻能勉強保持著不被水嗆到的樣子。


    再往下邊,河流一下子窄掉一半多,水變得愈加湍急,威克漢姆在轉彎處一不小心,就被嗆到幾下。


    達西趕到了威克漢姆旁邊,沒有猶豫,一下子跳進水中。


    “啪!”不是達西的跳水聲,而是威克漢姆頭撞到橫梗在水麵上的樹幹,整個人沉入水中。


    威克漢姆一下子又被灌進幾口冷水,他感覺到腳下一緊,他的右腳踝居然卡進河底的兩塊大石頭縫隙中。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了,威克漢姆想要掙脫出水麵,但上方巨大的樹幹死死壓在上頭,下邊是他的腳被卡住了,任憑他如何使勁,依舊是動彈不得。


    前後不過幾秒,達西意識到不對勁,立刻深吸口氣,潛入了水中。隨後他勉強看清了對方的困境。


    達西的第一選擇是浮出水麵,這個急湍不是太深,憑達西的身高,他完全站得住。隨即他使出全部力氣,想要把對方拉出來。重複三次後,他就明白威克漢姆的腳被卡得很牢,無法把他拽出來。


    達西立刻又推了下粗壯的樹幹,樹幹沒有絲毫反應。


    喘了口氣,達西看到水下麵開始不斷冒出水泡,一定是威克漢姆快撐不住了。


    一瞬間,被壓製住的猶豫又在心底泛起。這樣一個心思難測的家夥,他該不該救?


    這個念頭又立刻被該怎樣子救人擠到了一邊。達西眉頭緊緊皺住,看到一連串水泡冒出,深吸了口氣,把臉沉入水中。


    而威克漢姆一直閉著眼睛,放緩呼氣,努力維持鎮定,爭取再撐會而,但在心裏,他已經覺得這次他要完蛋了,不是在戰場上,也不是在情場上,隻是一次好心救人後,被對方一腳“生生”踹出個這樣的結局:溺水而死。尼瑪,坑爹呐這是!威克漢姆心中不甘地呐喊著。


    然後,他感覺到身邊那個人又有了動作,但他已經憋不住了,恐怕來不及了......


    下一秒,威克漢姆的嘴唇被什麽柔軟的東西抵住,但在水中是冰冷的感覺,並不舒服,他下意識閉住之前一直半張開呼氣的嘴,並側開腦袋,想要躲開那東西。


    一雙手按住了他的頭,硬生生把他又扳了回去,隨後那東西又貼了上來。威克漢姆終於睜開眼睛,模糊間看到一張臉,近在咫尺。


    瞬間他明白了對方想做什麽,沒再抗拒,張開嘴“吻”起來。對方也把空氣渡到對方最中。在對方退回去的時候,威克漢姆似乎看清了對方的臉......不是彬格萊。


    達西露出水麵後,吸了幾口空氣,他有種想要轉身就走的念頭。


    看到對方兩隻伸出水麵的手搭在樹幹上,達西才勉強對自己說,他是在救一條生命。隨後又深吸了口氣,把頭埋入水中。


    第二次是在威克漢姆有準備的情況下,他感覺很複雜,相信達西肯定也是那種感覺。


    達西可以不救自己的。雖然以達西的性格,救人的可能性居多,但如果是他的“大仇人”,還真不能肯定。


    現在看來,是自己把達西看低了,他還是個不錯的人。


    另一邊達西依舊是睜著眼睛沒入水中,否則他沒法對準。他看得清楚,威克漢姆眼睛閉著,居然,還有點安詳的感覺,這讓他心中的猶豫又一次泛起來,這家夥,真是可惡,居然像是在享受一樣。


    第二次嘴唇對接的時候,達西努力跟自己說,這不過是一次救人,不過就是一次救人。當嘴唇貼住後一瞬間,達西近乎是一口氣把空氣全吹到威克漢姆嘴裏,立刻脫開了對方。


    他必須盡快把那家夥弄出來,他絕對不會想第三次做那種事!


    達西再次吸氣,潛入水中,這次,他直接沉到威克漢姆右腿邊,發現對方的腳被卡得很深,而石頭很重,他居然扳不開來。


    必須再想辦法,達西立刻浮出水麵,看到彬格萊跑了過來,他也看出事情不對勁了。


    “查爾斯,拿根結實的木棍來!”


    彬格萊沒有多問,立刻動身找起來。


    趕緊,趕緊......水下又開始冒出一連串水泡。


    該死!達西頭一次在心中抱怨起彬格萊,為什麽他做事這樣慢。一個大水泡泛出來,達西不再猶豫,中途放棄不是他的性格,何況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再次潛入水中,第三次做完“人工呼吸”,達西終於看到彬格萊拿著根長棍跑過來。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順利了,達西用棍子撬開石頭。威克漢姆泡在冰冷的水裏太久,凍得已經快沒知覺,被達西拖著拉出了河流。


    返回尼日斐的時候,彬格萊很紳士地讓那位姑娘坐在他身後,而達西,直接把威克漢姆甩在馬背上,讓威克漢姆肚子狠狠撞了下硬實的馬背,悶哼一聲。


    他一定是故意的,肯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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