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自是該當如此。”楚韶華眉毛一挑,這王妃倒是個牙尖嘴利的丫頭,“隻是我還聽聞,王妃也是個沒有才情的,不知這又該如何解釋?”


    雁璃輕笑一聲:“不知才情的判斷標準為何?世人皆以男子會武,女子會舞為才,試問若是男子會舞,女子會武,又當如何?”


    楚韶華蹙眉,這個問題……


    “本王看王妃這傷似是還不夠重,如今還能有力氣在這與人做口舌之爭!”正在此時,冷冷的聲音傳來,夏南軒已是站在門口看向雁璃了。


    雁璃眸色微變,迎向夏南軒冷冽的目光,她腦海中不自覺就想到之前的種種。


    他修長的手帶著足以令她喉嚨碎裂的力度掐在她的脖頸上的樣子。


    他看著她目光森然,讓她如墜幽冥地獄的樣子。


    他站在上方俯視她,麵色冷淡聲音嘲諷地說著“你剛剛喝水的樣子,就像一條狗”的樣子……


    雁璃看著夏南軒,嘴唇緊緊抿著,沒有開口。


    她此時的沉默仿佛無聲的質問和控訴,夏南軒明明該生氣的,她不過是個自私無比的惡毒女人,有什麽資格來控訴他對她的折磨?但是,她倔強的神情和清冷的雙眸卻讓夏南軒心中兀的一痛,他竟一時有些不忍。


    夏南軒終究沒有進門,他瞥了眼楚韶華又回看向雁璃,麵色冷淡開口道:“不要以為本王已經放過你了。”


    話一說完他轉身就走,而楚韶華則是看了看他的背影微蹙了眉,然後看向采蘭道:“內服的藥材可以給王妃服用了,往後一日三次,內服外敷都不能落下。”


    說完他也就三步並兩步地向外走去,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夏南軒對這王妃的態度有些奇怪。若是不恨,又怎會下那般狠手對一個女子,但若是真的那般恨她,為何他卻總能在他的言行舉止中感覺到一絲對那王妃極淡的關切,甚至那絲關切可能夏南軒自己都沒有發現。


    之後數日夏南軒都沒有再來。


    小小的院子裏,飄蕩著一股藥香。這日是個暖陽天,雁璃靜靜地坐在床榻之上沉靜地看書,窗子為了通風是打開的,房裏靜謐地飄蕩著安寧的風,吹起她兩側的發絲,調皮地在她臉上跳躍,襯得少女神色越發安閑。


    “王妃,您病還沒好呢,要多休息,這樣勞神勞心,病怎麽會好得快?”采蘭端著個盛了黑色湯藥的碗進來卻看見雁璃正在看書,頓時撅起小嘴道。


    雁璃恬靜地笑著:“我身體已好多了。”


    采蘭皺著鼻子看向雁璃還有些蒼白的臉,又有些心疼起她了,當初在落雁國皇宮中的雁璃可不是現在這副樣子,王爺也太狠心了。


    雁璃伸手接過藥碗輕輕地吹著黑色的藥汁,一口氣喝了下去,用手帕擦拭著唇角。


    采蘭收了空碗剛欲轉身,卻聽見遠遠的一陣不熟悉的腳步聲響起,雁璃放下手中剛拿起的書卷蹙眉,這腳步聲是向著她這房中而來。


    “采蘭,扶我起來。”雁璃道,她大概已經知道是誰了。


    雁璃剛在采蘭的攙扶下起了身,門口就出現了兩個人的身影,站在前麵的那個麵若桃花,眼眸中流轉風情,可不就是夏南軒之前納的妾室茉莉麽。


    “哎喲,王妃姐姐這是怎麽了?麵色怎麽這般難看?”茉莉驚呼一聲疾步上前似是想要扶住雁璃。


    雁璃卻是微微側身避了開去,麵色冷淡看她:“你來看本妃的笑話便看好了,何必如此惺惺作態?”


    “王妃姐姐哪裏的話,妾身怎敢來看您的笑話?”茉莉做出副被誤解的樣子,表情淒楚道,“妾身隻是聽聞王妃姐姐被王爺罰了,身子受了傷,特意來看望您的。”


    “柳兒。”茉莉喚道。


    那之前站在茉莉身後的女子上前幾步將手中端著的東西放至雁璃的桌上,然後躬身行禮又退到了茉莉身後。茉莉又擺上副笑臉道:“王妃姐姐,這是妹妹特意為您買的補品,對您身子恢複都是有好處的。還望王妃姐姐莫要嫌棄。”


    雁璃瞥了那些補品一眼,著實不知道這茉莉安的什麽心,總之,肯定不會是什麽好心就是了。


    “你拿回去。”雁璃淡淡道。


    茉莉聞言麵色微變,自己都如此低姿態了這女人竟然還如此的不識抬舉!


    茉莉抹了抹眼裏根本沒有的淚水,泫然欲泣道:“王妃姐姐,您大婚當日妾身真的無意和您搶王爺的恩寵,那隻是個意外,您到現在還不肯原諒妾身嗎?”


    “你沒有對不起本宮。”雁璃看著茉莉如此作態,麵色冷淡道,“本宮隻是單純的不喜歡你罷了。”


    茉莉聞言眼眸一轉道:“王妃姐姐,您不喜歡妾身,妾身卻不能不為您考慮。您挨了王爺的懲罰受了重傷,這身子要緊啊!”


    采蘭看著這茉莉怎麽都趕不走,此時終於不忿地開口道:“你這人怎麽還沒完沒了了!”


    茉莉聞言剛欲說話,但正在此時,略有些低沉的好聽嗓音響起,似是有幾分不悅。


    “夠了。”夏南軒站在雁璃房門前,麵無表情。


    他早就遣了人好生照看著雁璃,方才有下人前來通報說茉莉來了雁璃的木槿苑,他一聽心下有些擔心這才放下手邊的事情匆匆趕來的。本是好意的關切,但不知為何來了木槿苑見到雁璃閑適淡淡的模樣,他的氣卻又是不打一處來。


    茉莉看見他,身子一轉就抹了抹眼淚道:“王爺,妾身聽聞王妃受了傷在修養特意買了些補品給王妃送來,但王妃姐姐根本不願意要妾身的東西。也對,妾身身份低微,王妃姐姐定然是看不上妾身的……隻是,妾身萬萬沒想到連王妃姐姐的侍婢都可以嗬斥妾身了。”


    茉莉上前幾步走向夏南軒,麵色淒楚:“妾身好歹也是王爺親自納的妾室,這如今還怎麽在王府中立足啊……”


    “來人。”夏南軒看了看茉莉,心裏厭惡的很,但到底也是給了妾室名分的人,不如就打了這婢女讓茉莉後麵消停些罷,這樣想著夏南軒指向采蘭麵色冷淡道,“把這個不懂規矩的婢女拖出去,杖責二十。”


    雁璃和采蘭聞言麵色都是瞬間變了,雁璃不顧身上的傷痛直接上前一步擋在采蘭身前:“采蘭是本妃帶來的婢女,要罰也隻能是本妃來罰。”


    夏南軒微愣,看著麵色蒼白但眸光卻很堅定的雁璃,他眼神微動有些薄怒,她之前忤逆他的意思相護於雁釋也就罷了,現在就為了一個小小的婢女她也要和自己作對?


    夏南軒上前一步捏住雁璃的下巴冷聲道:“王妃難道不懂出嫁從夫的道理?”


    雁璃看著他卻是分毫不讓:“你打我可以,打她不行。”


    “王妃!”采蘭驚呼一聲忙上前跪下道,“王爺,王妃身子剛開始好轉絕對受不得板子了,您別生氣,打我就好,您打我罷!”


    夏南軒卻是看也不看采蘭,隻直視著雁璃的眼眸,那雙眸子此時滿是倔強,就是這樣的眼神!每次自己看見雁璃這樣的眼神,心中就會生出一股難言的複雜感覺來,使得他每每對她都有些無法真的狠下心腸來,但這樣的感覺卻也會使得自己越發煩躁不安。


    夏南軒猛地用力將雁璃摔至一旁,雁璃撞到了桌子因此堪堪穩住了身子,但卻並沒有想象的疼痛,雁璃微愣,他似乎並沒有真的那麽用力。


    夏南軒麵色沉凝,他走至茉莉麵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然後就這麽將她拖了出去,柳兒見此也連忙跟了上去,留下大眼瞪小眼的雁璃和采蘭。


    采蘭此時還跪在地上,她麵上帶著些不可置信,喃喃道:“王爺……就這麽放過奴婢了?”


    王爺對王妃都能狠得下心,采蘭早就把王爺和無情殘暴劃了等號了,她可不認為王爺會對自己留情,但事實卻是容不得自己不信啊,王爺竟然真的放過了她?


    雁璃卻沒有回應采蘭的話,隻是看著夏南軒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野中,微怔。


    如此修養了六七日雁璃才感覺身子好多了,臀部的傷口也漸漸結了痂隻等著時日再長些就可以脫落。


    夏南軒自那日之後卻是再也沒有來過,他仿佛忘掉了王府還有雁璃這個人。


    反倒是那楚韶華,倒是每日都會來看一看雁璃的傷勢情況,如此總是免不了一些交談,楚韶華雖每每見到雁璃麵色依然淡淡,但已經不似初時那般故意刁難了。


    雁璃這個女子,讓他都有些看不明白。


    她被夏南軒那般對待但也沒有見她說過一句怨懟的話來,每每喝下那些難喝的藥時她也好似渾不在意一般總是一飲而盡。在此之前,他配的藥可是從來沒有女子能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就喝下去。他甚至因此懷疑是不是廚房裏煎藥的小廝拿錯了藥材還自己偷偷嚐了一回,但那苦澀之感卻是讓自己徹底相信了真的是雁璃的忍耐力非常。


    至於她那日問自己但卻被夏南軒打斷的問題,他事後仔細想過,她說的其實不無道理,既然世人以男子會武,女子會舞為才,那男子會舞,女子會武又為何不能視之為才?


    這王妃倒也是個有些不同於一般女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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