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樹之下,人影攢動,越來越多的村民倒地廝打在了一起。行為雖也是暴躁異常,但所幸還沒有人做出生食人肉這等禽獸行徑。


    李滄瀾緊盯身前人群動作,果然等來了其中三兩脾氣暴躁者的暴起突襲。此時李滄瀾手中有弓卻是無箭,招架反擊不得。


    正欲側身翻滾避過來襲兵器,李滄瀾隻覺眼前藍光一閃,一條橫飛的鍛藍綢緞將那幾件暗紅兵器一同擊飛,連帶著幾位偷襲者一齊後退了半丈遠,原來是站在身後的藍如茵師姐搶先出手了。


    李滄瀾與藍如茵幾月相處,素知自己這個師姐平日裏雖是貪玩不喜靜,於修道一途卻是極具天賦。


    年僅十二便將昆侖玄道決第一重修習至了大圓滿,這在瓊華派這等英才輩出的修真大派也是古來罕有之事,此番情急之下出手,果然是非同凡響。


    手中藍緞飄飄,裙擺飛舞,明眸顧盼之間,光華流動,李滄瀾此時嚴重的師姐,便如九天下凡的仙女。藍如茵手中的這鍛藍綢緞不僅賣相好看,更是大有來頭。


    傳聞是用藍鳳涅槃時脫落的第一根羽毛,輔以水火不侵的玲瓏蠶絲,耗時十年完成,取名為“鍛鳳初羽綾”。可葆女子朱顏常駐,日日裹挾在身邊,便是對修行也大有裨益。


    因具藍鳳強大靈力,本身材質又是堅韌之極,用以施展女子較為陰柔的武功招數也是再適宜不過,實在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


    藍琴木也是早年遊曆江湖之間,與神秘商者,以物易物偶然換得,贈與夫人作貼身飾物。後被藍如茵相中,便也傳作了她做貼身法器。算起來,藍如茵習練這鍛鳳初羽綾也已有七八載的年頭。


    藍如茵一擊得手,麵上卻不見分毫得色,原來是更多的手持凶器者魚躍而上。藍綾飛出,將迎麵擊來的兵器一一擋下,無奈敵人實在太多,藍如茵畢竟年幼,實戰經驗也是匱乏,隻得勉強招架,卻是反擊不得。


    就這樣,二人且戰且退,直至退到古樹樹幹之前。周圍盡是扭地廝打的人群,當真是退無可退。


    饒是藍如茵幾年修行頗有所得,但畢竟距離真正的築基境還相差甚遠,女孩子本就體弱,先前來襲幾人修習邪功,雖是時日不久,但氣力也是遠比尋常人大。幾記重擊,藍如茵借法寶綿柔之力,堪堪接下,此時也不由累的香汗涔涔,氣喘籲籲了。


    黑袍男子見幾個手下久攻不下,早已等的不耐煩了,口中嘟囔了一句“沒用的東西。”


    話音未落,眼中紅芒突然大勝,手中紅褐色柴刀驀地直直飛出,竟是徑直從先前幾位被擊退的手下胸膛之中穿出。


    黝黑腥臭的髒器散落一地,修煉了那邪功,竟是連五髒六腑都變了顏色。被從背後偷襲的幾位手下,不可思議的扭頭,眼中透露盡是凶狠怨毒之意,卻無奈傷及了要害,命不久矣,吐了幾口黑血,便頹然倒地,死不瞑目。


    猩紅柴刀倒飛而回,黑袍男子揚手接過,揭開了蒙麵的黑紗,露出一張布滿獠牙,口唇發紫的醜嘴。


    尖長有如蛇信的舌頭輕輕吐露,舔舐在柴刀未幹的暗紅血漬之上,一雙暗淡陰沉的三角小眼似因享受而變得愈發猙獰恐怖,透露出無盡的凶殘暴戾來。


    倒地的屍體轉眼便變得幹枯瘦癟,似是被那黑袍男子的柴刀,在這頃刻間吸幹了精血。


    藍如茵畢竟初曆江湖,涉事未深,之前也一直生活在父親的羽翼庇護之下,哪曾見過這般凶惡殘忍的景象。登時隻覺雙腿打顫,倚著古樹匍匐下身,便吐了出來。


    黑袍男子飲了幾位手下的精血,周身氣息又是強盛了幾分,眼見身前女孩俯地幹嘔,哪肯錯過這般絕佳出手時機?手中柴刀又是飛速擲出,在半空之中掀起一道暗紅的殘影,徑直向藍如茵射去。


    麵對疾飛而來的凶器,藍如茵此時頭腦混沌,便是站立起身都難,哪還有那心力催動寶綾加以抵擋。


    眼看兵刃愈飛愈近,轉眼藍衣美人便要香消玉殞。


    千鈞一發之際,李滄瀾卻是再也顧不得其他,箭步衝至師姐身前,便要用這血肉之軀抵消這妖人的雷霆一擊。


    藍如茵已嚇愣在當場,就連李滄瀾都認命般的閉上了眼睛,站直等死。卻隻聽“砰”的一聲,李滄瀾隻覺左臂肩頭一陣鑽心的疼痛,頭腦卻是清醒,體內氣血翻湧,傷口處隱隱似有被外吸之意,血流不止。


    李滄瀾轉過頭,卻見原本直沒入木的碧浪神劍不知何時倒飛而回,直插身前。便是它將黑袍男子剛剛那致命一擊將將擊歪,這才沒直接傷及李滄瀾要害,保全了他一命。


    是父親在保護自己嗎?李滄瀾望著身前碧劍怔怔出神。


    接過倒飛而回的柴刀,又是放在口邊舔舐了一口,黑袍男子眼中透露出別樣的狂熱。


    “妙啊,這血的味道妙啊”再望向李滄瀾時,眼神中竟透露出前所未有的貪婪與炙熱,便仿佛李滄瀾的血於他而言是上好的補品一般。


    突然,黑袍男子眼中的狂熱凝滯住了,隻見他暗紅的柴刀鋒刃上竟出現了一個深達一寸的豁口,是被先前倒飛而回的碧浪神劍所擊出的。神劍之鋒,可見一斑。


    黑袍男子眼中滿是痛惜,這柴刀凶器雖不是什麽奇鋼異岩打造,但卻是自己修煉血煉魂術的根基,與自己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俱損的存在。


    自己日夜以怨毒之血澆灌,這柴刀早已染上了魔功邪氣,堅硬銳利程度遠非尋常柴刀所能比。先前這一短暫接觸,竟是被生生斬出一道豁口,反觀那碧色長劍,竟是毫發無損。


    這劍......


    黑袍男子眼神中,起初的痛惜憤怒,到爾後,望向碧浪劍的貪婪垂涎,盡皆被李滄瀾瞧在眼裏。


    碧浪劍實乃父親李河圖畢生心血之所結晶,是屈指可數的當世名劍,不拿它匡扶正義,懲奸除惡,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來已稱得上辱沒。若是落入眼前這等艱險凶惡的小人手裏,淪為傷天害理的凶器,才是暴殄天物,天理不容。


    李滄瀾是決計不會允許這等事情發生的,一念及此,登時也顧不得左臂肩頭,深可見骨的巨大傷口,魚躍上前,單手拔出直插於地的碧浪神劍,緊握手中。


    長劍碧芒閃動,絢爛耀眼,李滄瀾直立於前,將驚魂未定的藍如茵掩在身後。


    頭頂,古樹垂落的紅條迎風飄動。


    耳畔,刀刃碰撞,摩拳擦掌的恐嚇聲絡繹不絕。。


    眼前,凶芒畢露,目光猙獰的強敵,殺機盡顯。


    李滄瀾執劍於手,胸中憑空生起萬丈豪情,四麵強敵環伺,卻也是巍然不懼了。心頭隻剩下一個念頭,今日即便是死了,也要護身後師姐一個周全,不辱沒了父親留給自己的這把寶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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