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定後,段有說道:“府中一切事宜,由朱元負責打理,陳爺爺居家養老。凡有乞丐、流民前來投奔,要盡量收留。當下有兩件緊要事要辦,第一件是搜集鄒春諸人罪證,錄下夥夫等人口供,挑選數件鄒春搶劫的財物,留存起來,倘若官府過問就提供,官府不過問,我們也不主動報官。此事由朱元負責,陳保、陳常輔助。第二件是尋找段玲和陳義,由我、陳積、陳忠、陳聚四人,各帶兩人,分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出外尋找,後日出發。半年後,不論找到與否,都回來,再作定奪。期間若有消息,不可擅自行事,尤其是麵對陳義。要派人告知朱元,由朱元傳遞消息或定奪。”


    安排完畢,朱元、陳積二人即出門理事。


    到得第三日一早,陳積、陳忠、陳聚即各帶兩人,騎馬而去。陳積前往西涼國一帶,陳忠往南涼國一帶,陳聚往西海郡一帶。


    段有則向西秦、姚秦國方向前行。獨自一人,並未帶人。留下兩人於瑞安府,防禦力量能增一份是一份,畢竟陳義與黃胡子外逃,有可能殺回;再者段有若遇強敵,有兩人反而分心。


    段有騎於馬上,信韁而行,手持打狗竹棒,不時舞動幾下,琢磨在馬上用打狗棒的技法。這打狗棒,原是陳義所贈,那日隨鄒蘭、陳中富進府赴宴時,立在堂屋一角,一直未有人動過。這竹棒分量足夠,雙手、單手均可使得,韌性極強,不懼刀砍,使起來比棗木棍更為趁手。若是前日晚段有使此竹棒,應能更早將鄒蘭擊敗。


    段有心道,這佛麵雙蠍及陳義,可真是大善人,留下一處大莊園、二十幾匹駿馬、若幹兵器,還有無數錢財和金玉珠寶。我這是“黑吃黑”吧?他無聲而笑。


    不長時間,即到魏安。段有在路邊一茶攤坐了,望著遠處的魏安城牆,思謀著打探消息的方法。


    茶攤主人是一對五十多歲的老夫妻,段有向男主人問,魏安城中可有甚麽幫會組織,卻是一問三不知,段有隻得作罷。


    忽然之間,從段有來路方向,有一匹馬飛奔而來,帶著一道長長的灰白色塵土。到得近前,看清楚是陳常。


    陳常亦看到段有,即呼喊道:“師父,有強人攻打瑞安府,朱大哥讓我趕來報信!”


    段有飛身上馬,迎上陳常,兩人即策馬趕向瑞安府。


    卻是段有離開不久,即有十三四個陌生大漢,騎馬而來,二話不說,就殺將起來,朱元等人抵擋不住,退入府中,死守大門。掩護陳常殺出,趕來報信。


    段有聽了,心急如焚,難道是陳義殺了回來?不知是從何處邀的高手,竟至朱元等人用陣法也抵擋不住?他揚鞭加速,將陳常甩在了身後。


    約摸一個多時辰後,段有趕到。遠遠即見一夥人圍在大門外,在一手持方天畫戟的魁梧大漢率領下,攻打大門。大門上方夯土牆上,站著朱元、陳先生、陳保等十餘人,兩兩合持一根長椽,阻擊下方敵人。


    牆上眾人見到段有,皆歡聲呼喊,朱元向攻打之人大聲喝道:“我家少府主回來了,你等看是也不是!?”


    門外眾人回頭之間,段有已一騎近前,一瞥間見地上躺著幾個自家兄弟,早已怒火中燒,甩蹬離鞍,手持打狗棒,飛身入強人中,棒如蛇蕊,身如鬼魅,隨著慘叫聲不斷,周遭已倒下一片,隻剩兩人:一是手持方天畫戟的大漢,一是手持厚背大刀的絡腮漢子。


    絡腮漢子年近三十,力大刀快;方天戟大漢身材如鄒蘭般高大,雙目灼灼,威猛中透著股凶勁,麵目卻年輕,方天畫戟忽爾如繁星般點到,忽爾如車輪般掄掃而來,人盡管年輕,招數卻頗為老辣。此二人合力,勝過鄒蘭許多,實是勁敵,難怪朱元等人不敵。


    段有以一敵二,毫不畏懼,憑自己氣力悠長,鬥得久了,隻要擊傷其一,另一人則不在話下。


    此時朱元等人已出了大門,陳常亦趕到,將倒地眾人一一捆了,扔在一旁。段有喝道:“朱元、陳保、陳常,你三人結陣,使封字訣招數,堵住此二賊退路!”說著使出打狗棒法絆字訣招數。


    一時間,竹棒猶如長江大河,綿綿而至,專攻二人下盤,一絆不中,二絆續至,兩人退避時,又被朱元等人封住,隻得背靠背,取了守勢。


    段有即刻變招,使出纏字訣招數,竹棒猶如一根極堅韌的細藤,纏繞二人轉動,二人似被捆住,愈捆愈緊,手中兵器使展不暢,竟爾互相自磕。


    到得此時,段有猛然繞著二人飛轉起來,竹棒忽爾化作一團碧影,二人眼中,滿天滿地皆是竹棒,刀、戟揮處卻不著一物。段有將轉字訣使到分際處,一招挑字訣招數“搗亂狗窩”,接一招戳字訣“歹戳狗臀”,噗噗兩聲響過,二人幾乎同時悶哼倒地。朱元等人上前將二人捆住。


    段有踏前一步,棒指絡腮漢子,叱道:“惡賊,為何傷我兄弟,陳義那廝何在?”


    絡腮漢子本滿麵怒容,瞪著段有,聽段有此問,臉倏地變色,直眼張口,囁嚅道:“你......你不是陳義?”


    段有亦是一怔。朱元向絡腮漢子斥道:“我一再言明,陳義被我們打跑了,瑞安府已易主,你好歹不信,揚言要血洗瑞安府,還傷了我們三個兄弟,你,你,你......”氣得說不出話來。


    陳保等人喊道:“殺人償命,剁了這些狗賊!”


    絡腮漢子滿眼錯愕,望向一紅臉老者,那紅臉老者搖頭道:“少爺,此人不是陳義,我們......我們錯認人了!”


    絡腮漢子顫聲問道:“在場諸人,可有那日之人?”


    紅臉老者連連搖頭,之後垂首不語。


    此時,府中有人端一陶盆水出來,陳先生接過,將水往地上躺的兩個漢子臉上一淋,兩個漢子醒轉。陳先生從兩個漢子身上拔出飛刀,為兩人止了血,轉身向絡腮漢子說:“此二人隻是被麻暈,再緩半個時辰,則全然無事。你等皆無大傷,我府卻有三個弟兄死於非命,你說該當如何?!”


    陳保怒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你們是自裁還是要我動手,痛快些!”


    絡腮漢子忽向著三具屍體叩了幾個響頭,額上現出血漬,向段有說道:“少府主,我叫岱欽,西海郡人,三年前,惡賊陳義趁我不在家,帶人搶劫,殺了我父親孛日帖赤那。三年來,我四處打探,終於得知陳義在北涼國高溝堡,是瑞安府少府主,就帶了家丁,邀請劉勃勃助拳,前來報仇,未料到瑞安府已是易主。我大錯已犯,萬死莫贖,以死謝罪,天經地義......在此有個祈求,能否寬限些時日,我手刃陳義之後,即刻前來,在幾位義士墳前自裁。我若食言,長生天下,令我全家身碎道消,永世不得超生。”說完,舉頭向天,喃喃而語。


    此言一出,岱欽同來眾人皆赫然變色,長生天,是他們膜拜的最高神靈和心靈寄托,以長生天名義發下如此毒誓,聽來就讓人悚然心驚。


    段有這邊眾人也麵麵相覷,一時無話。段有、陳先生、朱元、陳保、陳常及一外門弟子六人進府商議。


    過得一陣,六人出來,段有向岱欽說道:“我們答應你,今日便不殺你,陳義也是我等的敵人,若是被我等擊殺,也算為你報了父仇,如何?”見岱欽點頭,又道,“我們要在三天後為死去的三位兄弟出殯,屆時你等眾人,要全部為我三位兄弟披麻戴孝,如何?”


    岱欽欣然而道:“理所應當。”


    不料一旁那叫劉勃勃的魁梧大漢卻說道:“我劉家子孫乃皇室貴胄,怎可為幾個叫化子披麻戴孝,幹脆殺了我!”


    段有大怒:“皇室貴胄算甚麽東西!在我眼裏,你就是天王老子,也是殺人強盜,狗屎一坨!許你皇室貴胄殺人,我叫化子難不成報不得仇?”說著手中一石子飛出,啪地一聲脆響,劉勃勃哇地吐出一口血水,伴有兩截牙齒。


    朱元等眾人皆吃了一驚,段有一向謙和,未料到發起火來這般凶,更不知他彈石功夫如此了得,未見身移臂動,就飛石擊傷劉勃勃,這般功夫,聞所未聞。段有所言,更是字字如杵,撞中眾人之心。


    段有緊盯劉勃勃眼睛,問道:“如何,死,還是為我兄弟披麻戴孝?”


    岱欽慌忙過去擋在劉勃勃身前,向段有說道:“少府主,大錯因我而犯,劉勃勃兄弟年輕氣盛,又自幼喪父,胡言亂語,還求海涵。若是不成,我請求代他受死,留他一命,為他父親報仇,我的殺父之仇,就拜托少府主及各位了。”已眼露死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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