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掏……掏、掏錢。


    墨君漓的嘴皮子不受控地抖了又抖,老頭一搬出這番話來,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畢竟他一個月進宮哭窮三次,老頭每年給他單獨掏出來的前還真是挺多,他到現在兜裏都還揣著出發前跟老頭哭來的兩千兩,一時竟真沒了再杠他的底氣。


    再說,這年頭,掏錢管賬的都是大爺,譬如鶴泠,譬如湛凝露,再比如他的倒黴老子。


    少年的眉骨禁不住一陣狂跳,他擰巴著麵容瞪著自家老頭瞅了半晌,良久都沒能尋出句合適的話。


    墨景耀見此不由驕傲且嘚瑟地翹了尾巴,他隨手抄起桌上的一本奏章,把它當扇子似的捏在掌中搖了又搖,得意之情溢於言表:“嗯哼~臭小子。”


    “怎麽樣,這下說不出話來了吧~”


    “我是沒教過你多少東西,但那又能怎樣呢?我掏錢呀,誒~我掏錢~~”墨景耀邁著方步搖頭晃腦。


    他跑到少年身邊,炫耀似的摸出一大遝大額銀票,一張一張地展平鋪開,拎到墨君漓眼前可著勁兒的瞎晃:“誒~阿衍,你看我這還有一千兩~五千兩~一萬兩~~”


    “咦嘻嘻嘻……想不到吧~沒詞了吧~啞炮了吧~你繼續呀繼續呀繼續呀,來,不要怕,繼續說!”雲璟帝財大氣粗,嗷一下又掏出一遝銀票,“朕!還!有!錢!”


    ……他奶奶個【嗶——】的,這老頭笑的好下鑒,他好想跟國公爺借一下斬馬劍!!


    國公爺呢?他未來的親親老丈人呢?快過來收拾了這個犯羊癲瘋的老妖怪啊!!


    被十數丈大額銀票晃瞎了眼的墨·貧窮·君·仇富·漓心下如是哀嚎。


    慕文敬則仿佛是真聽見了他心聲一般,倏地自門外探進來了半個腦袋:“陛下,你們幾個幹嘛呢?大老遠就聽見你這犯病一樣的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白日裏見了鬼。”


    “呔,你才犯病見鬼呢。”墨景耀聞言撇著嘴巴翻了個白眼,在自家兒子幽怨的注視之下,瀟灑地收了那兩遝銀票,衣袖一撣,挪步上前,“快進來。”


    “我可是等你好久了——你來怎的也不喊下人們過來提醒我一聲?還是說,那幫吃白飯的玩意今兒見德庸不在,便又偷了懶。”


    “沒,他們通傳了,隻是你方才笑得太大聲,沒聽到。”慕文敬不甚在意地聳了肩。


    打上次他沒憋住,在禦書房內賞了雲璟帝一個頭槌之後,他在墨君漓二人麵前便徹底丟了那一身的長輩架子。


    ——左右最不像話、最不注意上下尊卑的一麵已經被這兩個崽子瞧去了,他這會再恪守什麽禮節、端著那見鬼的長輩姿態,反而會顯得太過虛偽。


    那就這麽樣吧,反正他、晉王、雲璟帝,他們仨人湊一起的時候,本來也便沒什麽形象。


    “謔,這又怪上我了。”墨景耀噘著嘴巴嘀嘀咕咕,抬眼時餘光不經意掃到了老將手中攥著的長形物件,腦子登時抽了一瞬,“喲嗬,竟還帶了東西來。”


    “你說說你,小敬,來就來嘛,還帶什麽東西。”


    “讓我瞅瞅這又是啥好玩意……”雲璟帝抻著脖子左看右看,順勢摸向慕文敬拿著的那個東西。


    入手的觸感冰冷硌手,墨景耀下意識低頭瞅了瞅那雕花嵌寶的精鐵劍鞘,目露了然:“原來你帶的是斬馬劍啊……”


    他還以為是什麽名家手書、古董畫卷一類的玩意呢。


    帝王嫌棄不已地吊了眼角,一麵鬆手溜回了禦案之後,他對斬馬劍這東西可是沒有半點興趣——他這會年紀輕輕、風華正茂、還沒活夠,並不想被它砍死。


    等等,他是不是忽略了什麽關鍵線索?


    屁|股剛要沾上座椅邊緣的墨景耀陡然起身,一雙老眼刹那瞪成了銅鈴:“你過來為啥要帶著斬馬劍!!”


    “以備(弑君的)不時之需唄。”扛著四尺大劍的慕國公答了個輕鬆寫意。


    他就手把那兵刃往茶案上一扔,甩著衣擺,金刀大馬地落了座,順帶摸來個新杯子,顧自斟了杯茶。


    上次被人塞了一嘴黃連的仇他到現在都還記得。


    為防這回再出現那等想要揍人,卻苦於無兵刃在手的憋屈情況,慕文敬決定提前做好萬全準備,甭管姓墨的這老犢子犯不犯|賤,他都得先把斬馬劍拎上。


    ——長槍大戟他是不用想了,武將想要進宮,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繳刃卸甲。


    但斬馬劍就不一樣了,這可是這老犢子的禦賜之物,莫說進個禦書房,他就是提溜著這玩意跑去帝王寢宮,宮中侍衛太監也多半是不敢阻攔的。


    自己造的孽,自己受著唄。


    慕文敬頗為自在地吸溜著茶水,那頭墨景耀則縮在椅子裏思考了好一陣的人生——這老小子玩這麽一手,他還真有點不敢跟他提後邊的話了。


    就那什麽,讓小阿辭帶著慕詩瑤,跟著阿衍走一趟燕關,押送點物資之類的……


    墨景耀摸鼻望天,一時無話,反倒是那邊喝過了茶的老將率先開了口,隻是那話頭對的也不是他。


    “話說回來,阿辭呀,你們這次去扶離一趟,玩的怎麽樣?”慕文敬笑眯眯地看向自家寶貝閨女,滿麵慈祥,“可曾問到你想知道的東西了?”


    “……爹,我們這次哪裏是去玩的,”坐在那默默看了好大一場逗樂戲碼的慕大國師,義正言辭地糾正著自家老爹話中的小小錯誤,“分明是為了正事。”


    “至於女兒想要知道的那件事……也確乎是大致知道了。”


    慕文敬聞此,應聲挑眉:“大致?”


    “嗯,還有些零碎的枝末尚未弄清,”小姑娘點頭,“是以,女兒雖清楚了大體上的前因後果,卻暫不能確定,當日自作主張對娘親下了死手的,到底是哪個細作。”???.23sk.


    “所以,爹爹,在確定下來那位動手細作的確切身份之前,女兒便先不跟您細說此事了,免得您跟著一同煩心。”


    “唔……這樣也好,要計較,還是得先將此事摸清查透,省的再橫生枝杈。”慕文敬稍加思索,輕輕頷首,“對了,阿辭,你自已可以嗎?”


    “要不要爹爹這邊也幫你們出出力?”


    “不用啦,爹爹,”慕惜辭笑笑,“您放心,這點小事,女兒還是能辦好的。”


    “再說,這不是還有阿姐和七殿下一起幫女兒的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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