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武?”離雲遲暈暈乎乎,“什麽習武?”


    “就是學習武藝的意思。”墨君漓抬手好一通比劃,“輕功,暗器,劍法——總之習武既能強身健體,還能用來懲治壞人。”


    “對了,小雲遲,最重要的是,若你能把武藝習好,以後長大了就能保護你師父啦——”


    “小蘿卜頭,你想不想保護你師父?”


    “習武能保護師父!”離雲遲應聲鋥亮了一雙大眼,“真的嗎師娘,習武後,徒兒也能跟著師娘一起保護師父嗎?”


    “那當然,你師娘我的武藝厲害著呢,你師伯都打不過我。”少年驕傲叉腰,“正好你這會年紀小,現下開蒙也不算晚,若再大一些,身子骨硬了就不好學了。”


    “而且你現在開始跟著我學,等到幾年後,這武藝便跟著玄門易術一起學出來了。”墨君漓循循善誘,勉力忽悠。


    “屆時你既是京中一等一的術士,又是江湖一等一的武師——能文能武,能掐能算還能領兵,這豈不快哉!”


    “怎麽樣,小雲遲,你要跟我習武嗎?”少年道,見那小蘿卜頭一時半會沒給他答複,便邊說邊故作了滿麵可惜,“自然,我這話也不是在強迫你學——你若不想學,那就算了。”


    “回來我再重新找個弟子傳承下衣缽,倒也沒什麽問題。”


    “左右這世上,”墨君漓說著高高吊了眼角,聲調亦隨著那眼角上揚了不知凡幾,“還有的是那習武的好胚子呢——”


    “學,當然學。”離雲遲一聽墨君漓那話,當場就急了,“能保護師父的東西,徒兒當然要學!”


    “師娘,您別生氣,徒兒方才隻是在思考‘習武’是個什麽東西,並不是想要故意晾著您——”


    “真的,師娘,那武藝,徒兒是願意跟您學的!”小道童仰頭拉了少年的衣角,“師娘,您就教徒兒,教徒兒好不好?”


    很好,這就上鉤了。


    真正的六歲小孩,果然十分好騙。


    察覺到離雲遲上鉤了的墨君漓森森呲牙,看到麵前這還沒他腰高的小粉麵團子,他總是遏製不住地想起三四年前的小國師。


    那丫頭當年可凶著呢,一肚子壞水,滿腹的心眼,那想法多的,讓他好幾次都懷疑起人生來了。


    ——哪有十來歲小孩心眼多成她那樣子的?看看人家小蘿卜頭,這麽好騙的才是真正的小孩子嘛!


    少年心下暗自腹誹,麵上的笑意卻是照常的溫和友善。


    他瞅著眼前的小小孩童,悄默聲地便露出那被他藏在袖中的鋒銳爪牙:“那……回京後,小雲遲就跟我回皇子府住吧?”


    “皇子府?”離雲遲眨眼,皇子府又是個什麽地方?


    “嗯,七皇子府,我的住處。”少年點頭,“這樣方便我教授你武藝。”


    “這樣啊。”小道童點點腦袋,隨即目上帶了疑惑,“那師父呢?師父也會跟師娘您一起住嗎?”


    “那不會,你師父在她自己家裏住,她住國公府。”墨君漓勾唇,“小雲遲,我先前不是跟你說了嘛,我和你師父的關係,暫時還是秘密。”


    “並且,讓你跟我回皇子府呢,我也是有著諸多考量——”少年開口,試圖往死裏忽悠住這小粉麵團子。


    “一來,你師娘我是男人,又過了那男女大防的年紀,平日也不好總往人國公府裏鑽,要是你跟著你師父一同住進浮嵐軒,我就沒法子每天教你習武啦!”


    “二來,皇子府的守衛雖與國公府一樣嚴,府內卻沒那麽多規矩,且眼下國公府中是你師父的二嬸暫掌中饋,她可不喜歡你這麽大的小兔崽子,你若住在國公府,指不定就要吃些委屈。”


    “三來……你師父是女兒家,而我們的小雲遲是小男子漢,男子漢跟姑娘家住在一起,怎麽都有些不大方……”


    “誒~等會,阿衍,你這怎麽越說越是離譜了?”杵在一旁聽了半晌的慕大國師陡然蹙眉,忙不迭打斷了墨君漓的話。


    她開始聽他說起這話,還以為他是真心實意為了方便教徒,哪知到後頭,便越聽越不是那個味兒了?


    什麽叫在國公府指不定就要吃委屈,當她慕妄生這一身的本事學的是個假的?


    她自己的徒弟,她自是能護得住,再者,最重要的是,小雲遲才六歲,離著男女大防還有四五年呢,這怎麽就不大方便了?


    就算四五年後,離雲遲過了十一,她不得不張羅著給徒弟重新找個院子、讓他自己出去住了,可這麽長時間,她早就能把該教的都教給他了呀。


    ——這世上,還有多少人能有那個本事,折騰得了先天陰陽眼的頂尖術士?


    鬧呢!


    “什麽方便不方便的,阿衍,你在這睜著眼睛說胡話……”慕惜辭狐疑萬般地皺了一張小臉,“不會是胡亂吃了什麽飛醋吧?”


    “我這能叫‘胡亂吃飛醋’嗎?”被人一口點破了心思的墨君漓理不直氣也壯,“我這分明是合理提前規避掉未來可能出現的、不必要的麻煩。”


    “這叫未雨綢繆!”


    “再說,你要出國公府,本就比我想進國公府容易的多了,而且我也能跟著小徒弟一起學學玄術——這是你之前分明都答應好了的。”


    “得了吧你,還未雨綢繆。”慕大國師挑眉輕嗤,“阿衍,你清醒點,小雲遲今年才六歲。”


    “可你今年不也才十三?”少年縮著脖子低聲反駁。


    “什麽十三,我那是四十一。”慕惜辭抱胸。


    墨君漓抵死掙紮:“那按你這麽說,我今年還五十五呢(上輩子死的時候三十六快三十七)!”


    慕大國師聞此詫然瞠目,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少年一番:“謔,看不出來啊。”


    “原來你這麽老!”


    “……我錯了,我就不該跟你討論這個問題。”墨君漓繃了唇角,靜靜蹲下來向自家小徒弟發出了求救信號,“要我說,這事咱還是問問小雲遲的意見吧。”


    “小蘿卜頭,回京後,你是想跟你師父住國公府,還是要跟師娘我住皇子府?”


    這、這個……


    猛地便被人拉入漩渦中心的離雲遲麻了小手,他抬眼看看一邊抱胸而立、麵無表情的自家師父,又收回目光,瞅瞅眼前這似笑非笑的師娘……


    他打了個激靈,孩童的本能令他迅速又果斷地做出了決定。


    他捏了捏手中玉令,毅然決然地抓住了墨君漓的手,滿麵堅定:


    “師娘,徒兒跟您回皇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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