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豁,可以啊,今天這戲開場的可是挺快。


    墨景耀聞言不由抖了眉梢,他轉目對著身側的俞德庸使了個眼色,後者意會,當即下台接過那封被徐風朔捧在手中的國書,並將之轉交給了雲璟帝。


    帝王得信之後微斂了笑,繼而垂眸將那信封中的國書小心取出,展開來細細看了半晌,麵上的神色愈發凝重。


    “……徐將軍。”看過了信、半折了信紙的雲璟帝略略抬眼,唇邊已然不見丁點笑意,“貴國殿下在信中寫的可都是真的?”


    “做屬國容易,他日若想再脫離出去可就難了——這可不是什麽能被拿來開玩笑的小事,她此番,當真是想清楚了?”


    “陛下放心,聖女殿下此次既敢命小人將這國書呈遞給陛下您,便自然是想清楚了的。”徐風朔應聲頷首,拱手抱拳,“陛下,實不相瞞。”


    “寒澤此番滅國之禍,悉因我寒澤境中,諸王內亂爭權而起——”


    “四王內鬥,枉顧城中百姓生計,肆意調兵,致使國庫虛空、邊防缺漏。”徐風朔說著歎了口氣。


    “那西商正是瞅準了這段疏漏,方派出兩萬五千餘大軍,一舉攻破了寒澤西境防線,並一口吞下了半個寒澤,險些命我等做了那亡國之奴——”


    “並且,當那敵國大軍兵臨京畿、眼見著便要壓至皇都之時,那挑起內亂的四位君王,非但不願暫時歇沾、聯手抗敵,反要‘先|安|內|而|後|攘|外’……”


    “聖女殿下逼不得已,方取出了先皇所留兵馬令牌,命我等暫且羈押了四王,又率著城中僅剩的九千餘名將士,並著三萬百姓,苦守都城兩日,這才等到了貴國所派的援兵、免了一遭滅亡禍事。”


    “是以,此遭之後,四王及其後所立的四大家族,已然在寒澤境內失了立足之地,聖女殿下雖深得民心,奈何她自小長於靈宮,委實不善帝王權衡之術,恐治不住寒澤朝堂。”


    “加之這一番內亂下來,國中精兵已五不存一,寒澤境內餘下兵馬,尚不足以守住四方邊城。”徐風朔道,忽的衣擺一拂單膝重新落了地。


    “陛下,聖女殿下此次,實乃經過了多方考察,深思熟慮之後方做出的此等決議,因而,您不必擔心我等會出爾反爾、臨場後悔。”


    “此外,現今寒澤邊境防線實已岌岌可危,若無貴國伸手相援,待到那西商恢複了元氣、重聚了兵馬,北疆寒澤,大抵仍會為其所滅!”


    “西商之人,慣來頗具野心,倘若寒澤覆滅,屆時……”徐風朔咬著牙故意拉長了音調,後半句話他不曾脫口,可在場的眾人卻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沒了寒澤,下一個被西商進犯侵擾的,便必然是他們乾平。


    所以,即便是為了他們自己國家的安危考慮,乾平也最好是收下寒澤這個“從天而降”的屬國,認下這一攤不知道要收拾多久的大麻煩。


    這位寒澤來的徐小將軍,人不大,膽子倒是挺肥的啊,竟敢公然威脅他們陛下——


    眾臣心下如是想著,連帶著看向徐風朔的目光都不大友好了起來。


    怎奈那跪在地上的青年對這些眼神渾然不懼,他斂了眉眼,對著那高台龍椅上的帝王深深俯了身:“還望陛下,能仔細考慮聖女殿下在國書之中,所述之事!”


    雲璟帝聞言不語。


    他下頜微抬,以一種近乎於居高臨下的姿態,半耷著眼皮,靜默盯著那跪在台下的青年。


    他不曾急著開口,隻抬指慢慢擊打上了龍椅扶手上那鏤金雕玉的龍頭。


    他指尖叩在那金龍的額頂,噠噠之聲無端傳遍了整個金鑾大殿,殿中一時死寂,朝上眾人亦被這聲音駭得不由脊骨生寒。


    直直正對上那帝王威儀的徐風朔,隻覺自己的胸口都被快被壓得窒息,幾度像是要喘不過氣來。


    寂靜之中,青年額上滲了冷汗,濕滑的汗珠墜落,迸碎在了他的衣擺,那高台之上的帝王終於緩緩開了口:“徐將軍,你先起來罷。”


    “貴國聖女的請求,朕會仔細考慮的。”


    “隻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對我們乾平而言,仿佛不像是樁合適的買賣呀……”


    “謝陛下。”徐風朔頷首行禮,禮畢後緩緩撐了身,“單這麽看,自然是不大合適的。”


    “是以,為表誠意,寒澤特意為貴國備上了一份大禮,還請陛下過目一觀。”青年道,在得了帝王的眼神默許後,他忙不迭回神擊了掌,聲線微揚,“帶上來!”23sk.


    他話畢,立時有兩名身著寒澤服飾的侍從,架著名形容落魄、身形稍顯消瘦的華服青年走上殿來。


    祝升瞅見那青年,不禁勾唇輕嗤一口,言辭之間的嘲諷之意拉了個十成十:“徐將軍,貴國所謂的‘大禮’……就是這個人?”


    “怎麽,貴國聖女,是以為我們乾平會缺男人嗎?”


    “還是說——”安平侯的語調陡然一厲,隨口便往徐風朔頭上扣了個頂高帽,“貴國此舉,是想要惡意戲弄陛下、敗壞陛下威名!”


    “這位大人,您這話倒是想得岔了,寒澤不過是北疆之地的一撮爾小國,聖女殿下又哪有這樣的膽子,敢戲弄陛下、敗壞陛下威名?”徐風朔拱手,抬眸定定看了眼龍椅上的帝王。


    “陛下,此人的身份可不普通,這是我們寒澤的寧王,同樣也是此番四王內鬥爭權的起點——”


    “數月之前,我寒澤新君從他處探知,寧王殿下嚐與貴國某位皇子有互通有無、傳遞國中秘辛之舉。”


    “彼時新君斷定寧王殿下已然生了不臣之心,意圖‘通敵叛國’,並試圖借由他國之力,造反謀逆,故此調兵遣將,在京畿之內,圍殺寧王殿下。”


    “逸王、成王兩位殿下,則趁著新君與寧王殿下酣戰、皇城守備鬆懈之時,各自點齊了兵馬,舉起謀反,自此衍生出了後續的都城內|戰,同樣亦給寒澤招來了滅國之禍。”


    “待寒澤境中戰事盡了、聖女殿下帶領我等捉拿住了內鬥四王及其背後的四大世家後,小人又自新君及寧王殿下書房等地搜出了書信若幹。”


    “聖女殿下仔細覽閱過那些書信,發現寧王當日確有叛國之舉,且那叛國之人,遠非寧王一人。”


    “貴國那位與寧王殿下互通書信的皇子,恐怕也早已叛了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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