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四下嘩然。


    眾臣聽罷,忍不住相互交頭接耳、小聲討論起那位可能存在的、“通敵叛國”的皇子來。


    祝升等人聞此,卻是陡然大變了臉色。


    旁人不知道這與葉天翰“互通有無”的皇子是誰,他們心中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人分明就是墨書遠!


    不,不行,他絕不能讓這寒澤來的小子,把此事原原本本地抖落出去!


    祝升咬牙,當即抄著笏板上前一步,沉著麵容開口怒斥:“一派胡言!”


    “我朝素來重視孝道,天家之內又一向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且陛下正值壯年,朝中穩定、天下太平,怎會有天家皇子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徐將軍,您是他國使臣,老臣本欲多敬您三分,但您這一番話說得委實荒唐,這便莫要怪老臣對您失禮了!”


    祝升道,話畢扭頭看向了座上帝王,佯裝惱恨地拱了手:“陛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還請您萬不要聽這他國之人胡言亂語!”


    “指不定,他們寒澤是一門心思地想挑起我朝內亂,好令我們邊防失守,而後再讓他們的大軍,一舉乘虛而入呢!”祝升不懷好意地惡意揣度。


    什麽挑起內亂、平白汙蔑皇子,總之能想出來的髒水,均被他一股腦地潑在了寒澤及徐風朔的身上。


    在其後站了許久的王梁聽他作這般言語,憋不住勾唇便是一聲冷笑,開口之時,那言辭間的陰陽怪氣,比之祝升先前更甚:“侯爺,那徐將軍還沒說是哪位皇子犯了糊塗、做了錯事,您怎就先跟著人家使臣急上了?”


    “再說,若下官的耳朵不曾出錯,徐將軍方才說的也是‘恐怕’吧?”


    “這‘恐怕’又不是一定,侯爺您這般緊張……”王梁說著咧嘴低笑,“莫不是知道那通敵叛國之輩,究竟是何方人士罷?”


    “王侍郎,慎言!”冷不防被人踩了尾巴的祝升猛地回頭,驟然抬高了聲調,“老夫又無那等造反謀逆的心思,怎會知曉那叛國之人?!”


    “老夫這隻是……”


    “祝愛卿。”沉默了良久的雲璟帝倏然出了聲,帝王抬臂重重拍了那椅上龍頭,金玉相擊之聲清脆震耳,教那爭吵中的兩人背脊無端便是一寒。


    自知占了上風的王梁見狀忙不迭斂眸站正了身子,祝升亦不得不跟著垂下眉眼,重新端了手中的白玉笏板。


    “你失態了。”帝王的聲線淡漠冰冷,其間蘊藏著的森然之意,令祝升不受控地打了個哆嗦,驚醒間亦將自己的頭顱垂得愈發的低。


    “徐將軍,你繼續。”墨景耀動了動衣袖,一手漫不經心地把玩起拇指上的翠玉扳指,“說說……貴國聖女,為何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他方才抬手拍那龍頭時,不慎將這扳指磕在尖角上、拍出了幾道不甚明顯的裂隙,他這會瞅著還有些怪心疼的。


    “喏。”徐風朔拱手,音調是慣來的不急不緩、不卑不亢,渾不見有半點火氣,“是這樣的,陛下。”


    “聖女殿下在翻閱那些自乾平發來的書信時,發現其內多涉貴國朝中秘事,包括慕國公及小公爺的性情、弱點,貴國常日裏的兵馬武備、邊城哨口……”


    “乃至貴國此番派了多少兵、自哪路走,皆被人寫了個一清二楚。”


    “聖女殿下依照那書信上列著的日期簡要推算了一番,彼時正值我兩國戰事頻起之日,貴國慕國公與小公爺,當時就在北境戰場之上。”徐風朔話至此處,語調微頓。


    “不僅如此,那寄信之人,還曾請寧王殿下幫著向天下諸國通風報信,不但泄露貴國慕國公歸國的具體日期,還泄露了國公爺歸程時的詳盡行程。”


    “小人記得先前嚐聽聖女殿下說過,慕國公及使臣隊伍在貴國聿川林郊,曾遭遇過一番埋伏,若非小公爺等提早便做了準備,眾人隻怕是要命喪當場……”


    “想來,這場埋伏,就是由此而起的罷。”


    眾臣聽到此處,禁不住又竊竊私語了起來——陛下雖未明著提過當日國公爺在聿川受了伏擊的那遭事,但能在朝為官這麽久的,哪個手裏沒有點關係門路?


    是以,即便此事並未被人翻上明麵,可他們這些個老油子,私下裏早都或多或少地聽說過一二了。


    看來……是他們朝中真有皇子心懷不軌、通了外敵?


    “至說那與寧王殿下互通書信之人——”青年假咳一聲,拉長了聲調,故意賣了個小小的關子。


    “聖女殿下命我等查抄寧王府時,小人曾在殿下書櫃暗格中搜出封帶有印鑒、裝了信物的書信,其上明明白白寫了那位皇子的姓名。”


    “隻是此人名諱,小人實在不便直言,還請陛下您等下問問寧王殿下罷。”


    “自然,口說無憑,單憑小人這一番言論,諸位大人會覺得小人是在信口雌黃、胡編亂造也實屬正常。”


    “所以,在小人出發之前,聖女殿下特命小人,將那些自殿下書房中搜出來的信件,也一同帶過來了。”徐風朔唇角微勾,繼而重新撫了掌。


    不待他掌聲落罷,便立時有寒澤侍衛自殿外步入殿中,他手中捧著隻開了蓋的木質錦匣,匣中又裝了滿滿的一摞書信。


    他行至台前,叩地高舉了那隻錦匣,俞德庸攏著拂塵小心接過那匣子,轉而將之奉到了帝王麵前。


    “為方便陛下覽閱,小人特意將寧王殿下與那位皇子結盟之書置在了最上,至於小人所述是真是假,陛下您一看便知。”


    “嗯。”雲璟帝應聲微一點頭,就手抄起那封被人置在最上頭的信件,垂眼細細看了一番,似笑非笑地挑了唇角。


    ——這結果還真是不出他所料。


    墨景耀閉了閉眼,慢條斯理地將那兩頁信紙疊好,放回了遠處,嗓音內悄然多了兩分譏嘲與散漫:“此人的身份,朕已知道了。”


    “那麽接下來……寒澤寧王,便請你來親口為朝中大臣們,解解惑吧!”


    “那平日與你互通書信之人,究竟是我乾平哪位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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