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話畢撫了掌,立時有人自屋外闔死了堂中的大門。


    同時又有幾列難得打扮得正式且整齊的紈絝子們,應著墨書錦的掌聲魚貫而出,他們手中捧著文房四寶,麵上掛著浪蕩而不懷好意的笑。


    “大人們,請吧——”


    坐在公堂書案後的墨書錦閑閑一拍掌下的驚堂撫尺,待那醒木鳴響聲響徹公堂之時,被困鎖在了公堂之內的朝臣們,方如大夢初醒般回過了神。


    ——他們被人耍了!


    他們被這幫爛泥一樣、隻知吃喝玩樂的紈絝們給耍了!


    這認知令朝臣們憋不住地漲紅了麵皮,不少人甚至被氣得七竅都生出了泛黑的煙。


    為首的工部尚書一張臉簡直是黑成了鍋底,他陰沉著麵容,惡狠狠地抬眼盯上了公案後的華服青年:“六殿下,您這是何意?”


    “沒什麽意思,”墨書錦涼涼挑眉,邊說邊十指交握拖了腮,“本殿隻是想著,擇日不如撞日。”


    “大人們今兒既已來到了這京城府衙,那便不如先將肚子裏存著的陳年往事倒空一番再走——免得他日想要‘檢舉’,還得費事多跑上那麽一趟。”


    “哦?那這麽說,殿下此舉,隻是為了讓臣等行事之時,更為‘方便’咯?”胡雲追問,麵色卻未曾緩和半分。


    “是的,”墨書錦笑道,“隻是為了‘方便’。”


    “可是,殿下,”胡雲冷笑,“若您此舉當真是為了‘方便’的話,您又何必命人多此一舉地鎖了那堂中大門呢?”


    “胡大人這話問的卻是可笑。”青年聞此忽的咧嘴笑開,“本殿命人關了那門,自然是怕大人們的膽子小,不願行那‘檢舉’之事,便先一步尋機會溜了唄。”


    “哼!什麽膽子小不小、溜不溜的,”工部尚書立眉冷哼,“六殿下,若本官沒理解錯您的意思的話,這行不行‘檢舉’之事,本該是任由臣等自願的吧?”


    “可殿下您看看您這行為——您這像是讓臣等自願為之的意思嗎?!”


    “是呀,理論上來講,這確乎是自願之事。”墨書錦撐著下巴笑了個花枝亂顫,“但本殿今天就想勉強,怎麽辦?”


    “殿下,您此番實在玩得過了,大有濫用職權之嫌,就不怕老臣明日上朝之時,向陛下彈劾您這過分之舉嗎!”胡雲怒斥,揮著袖子吼了個唾沫星子橫飛。3sk.


    “胡大人,不瞞你說,本殿還真不怕這個。”墨書錦聞言,麵上的笑意反倒是愈來愈深。


    他笑吟吟地拎起桌上竹筒裏的一枚灑簽,拿那竹籌的一頭,虛虛一點懸在那正大光明匾之下、他頭冠之上的明黃聖旨,笑容燦爛如若朝陽:“畢竟,我父皇他老人家在這聖旨上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說了——”


    “重查伯府舊案之事,交由本殿全權負責,必要之時,亦可對涉案之人‘先捉而後奏’——這‘全權’及‘先捉後奏’的意思,胡大人應當比本殿還要清楚罷?”


    “是以,無論本殿今日是想將大人們統統鎖在這府衙之內,還是一應抓去那京城天牢裏,都是被允許的。”


    “胡大人,你想去哪裏彈劾,就去哪裏彈劾,”墨書錦說著,好脾氣地彎了眉眼,“你若是開心了,想一口氣彈劾本殿彈劾個十次八次,本殿也沒什麽意見。”


    “但是今日,大人們若是不把本皇子發下去的那張宣紙寫滿——”


    青年呲牙,笑容惡劣非常:“誰也別想走出這府衙的大門。”


    “六殿下你欺人太甚!”那工部尚書忍無可忍,當即憤然摔袖,一把打翻了身側紈絝掌中捧著的筆墨紙硯。


    那石硯落地便是一聲清脆鳴響,堂中眾臣見他發了火,亦紛紛跟著他怒斥出了聲。


    “是呀,殿下,您今兒實在是太過分了,哪有這樣強迫人的。”


    “過分,真的過分,殿下,您再這樣胡鬧,老臣也要同胡尚書一起,給陛下上疏了!”


    “對,上疏,我們一起給陛下上疏!”


    眾人議論之聲越來越大,甚至有不少朝臣湊在了一處,商量著要如何給雲璟帝奏表上疏。


    墨書錦含笑看著朝臣們在堂上死命鬧騰,慢悠悠伸手提溜起那塊被他一直掛在胸前、幾乎與他朝服上的妝花團蟒融為一體的嵌玉金令,聲音賤的發騷、騷的發浪。


    “大人們,你們在想法子給我父皇上疏之前,要不要先看看本殿手裏拿的是什麽東西?”


    “嗬,能有什麽東西,左不過是殿下您從別處騙來的,用來恐嚇微臣的……”胡雲不屑轉眸,定睛時,他目光陡然凝在了墨書錦手中拎著的那塊金令之上。


    那金令的雕工精巧至極,其上嵌著的幾顆玉珠亦是潤如羊脂。


    他看著那東西,雙膝不受控地便發了顫,片刻後眾人隻聽“噗通”一聲悶響,先前那還硬氣不已的工部尚書,此刻已然跌跪在了地上。


    “這是父皇的禦賜金令,見此如見帝王親臨。”青年抻著脖子提著令牌,嗓音放得既飄又輕,可正是這樣輕飄飄的聲線,卻令滿堂朝臣們都不自覺地息了音。


    “臣等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反應過來的眾臣忙不迭叩地齊聲呼了“萬歲”,坐在大案之後的墨書錦見此,笑眯眯地重新玩起了桌上的那塊醒木。


    他掂沙包似的將那六寸來長的小東西拋起複又接住,繼而閑適萬般地向後一倚:“這回,大人們願意乖乖寫滿那張紙了吧?”


    “對了,胡大人,你剛剛摔碎的那塊硯台,可是上好的端硯,其價足抵得上千兩白銀。”


    “本殿念你上了年歲,激動中一時失手倒也情有可原,給你打個折扣,就收你五百兩好了,大人你待會回府之後,別忘了差人將銀子送來。”


    胡雲聽罷被登時氣得渾身發抖:“就那半點花樣也無的硯台,怎就能值上千兩百兩!”


    “殿下,您這般恣意妄為,就不怕丟天家的臉嗎!”


    “喲嗬,難道這世上,竟還有比本殿是個紈絝更給天家丟臉的事嗎?”墨書錦詫然瞠目,感慨了個情真意切,“天呐,本殿怎麽不知道。”


    “胡大人,本殿勸你,有這個功夫跟本殿鬥嘴,不如早點提筆把那張紙塗滿——早點寫完早點回家吃飯,你看你旁邊的那位大人都開始動筆了。”


    “再者,你要是寫不完,別的大人也沒法走,所以,為了大人們能盡早離開府衙著想,你還是快著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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