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提出的這個神選迦娜聯盟的建議,讓斯維因再度陷入了沉思。


    這個方案實際執行起來可能也並不完美,也會有種種問題。但它絕對是現在人類能夠做到的,最接近烏托邦理想的製度了。


    斯維因相信符文之地會在領風者的引領下走向更美好的未來。


    但他還是放不下他的諾克薩斯。


    他理解領風者的理論,也接受人人平等,可諾克薩斯人在他心裏始終比其他人更平等。


    而要為諾克薩斯爭取更多利益,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掌控聯盟的權力中樞。


    可斯維因越是想為諾克薩斯爭取特殊利益,他就離聯盟的權力中樞越遠。


    所以斯維因注定不可能得到他想得到的那份終極權力,讓諾克薩斯成為未來在迦娜聯盟中地位特殊的存在。


    “像我這樣的人,恐怕沒資格加入中樞理事會吧?”斯維因無奈自嘲。


    “當然。”李維也很不客氣地直接挑明:“以你對迦娜思想的理解,你最多隻能成為諾克薩斯領風者協會的會長。”


    “就這個待遇,還是我為了統戰工作給你一個人破例特批的。”


    “你那些同樣霸權主義思想深入骨髓的門生部將,可就不會有這麽好的待遇了。他們即便及時投誠,也得按領風者的標準來進行嚴格的信仰篩查。”


    “隻有真正改變了思想,重塑了信仰的人,才能成為未來諾克薩斯領風者協會的幹部。”


    李維的話足夠直白,而斯維因也是聰明人,不可能聽不懂話。


    他可以破例成為未來諾克薩斯領風者協會的高層,但其他人不行。


    那在未來的諾克薩斯領風者協會高層,除了他自己以外,恐怕就不會再有第二個跟他誌同道合的頑固民族主義者了。


    而同僚和下屬全都和他意見相悖,那斯維因即便是一會之長,也絕無可能把新諾克薩斯重新帶回諾克薩斯帝國的舊軌道上。


    “新生的諾克薩斯會變得更加強大,但舊諾克薩斯帝國的霸權也會隨之土崩瓦解,而且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那麽——”李維問道:“斯維因將軍,你的選擇是什麽?”


    “是要讓諾克薩斯再次偉大,還是讓帝國再次偉大?”


    斯維因:“......”


    他思考了很久很久,最終長歎一聲:“我願意跟領風者合作,但...”


    “你還有顧慮?”李維問。


    “我還有很多追隨者。”斯維因若有所指地說。


    他這政變準備都開始了,已經有那麽多門生故吏悄悄上了車,就等著他一腳油門踩出去了。


    現在好了,車要開了,司機卻突然跳到另一輛車上去了。


    那這些乘客該怎麽辦?


    對此,李維回答:“我願意給你的追隨者優待,給他們機會反正投誠。隻要他們能及時轉變思想,那新諾克薩斯也必然有他們的一席之地。”


    “可他們未必能‘轉變思想’。”斯維因太清楚他的追隨者都是什麽人了。


    他們既是渴望特權的新軍事貴族,又是極端的諾克薩斯愛國者。所以他們才敢提著腦袋參與政變,跟著斯維因老師“提兵上洛、討伐國賊”。


    像他們這樣的人,恐怕是不會改變的。


    毫無私欲的斯維因都很難繞過這個彎來。


    就更別提他那幫看到爵位和土地就兩眼發紅,如餓狼一般欲求不滿的學生了。


    “如果是這樣,那...”李維拖了個調子,就沒繼續說了。


    因為斯維因是聰明人,他知道這後麵半句話會是什麽。


    革命革命,就是要革別人的命,也革自己的命。斯維因的追隨者們如果寧死都執迷不悟,那就應當與舊貴族一並被掃入曆史的垃圾堆中。


    哪怕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是他的朋友、是他的學生,是敬他愛他的人。


    過去的理想也好,戰友也罷。斯維因如果想成為領風者,就必須背叛他過去擁有的一切。


    “.....”斯維因沉默不語。


    最終他說:“李維,我還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那些追隨我的軍中將領,隻要未來他們願意放下武器投降,那坐牢也好,勞改也罷...無論如何,領風者都至少得留他們一條性命。”


    “沒問題。”李維答應得也挺爽快。m.23sk.


    領風者的政策本來就不是以物理消滅敵人為主,而講究信仰上的勝利。以斯維因的統戰價值,他的那幫學生完全有資格送進靜水監獄...不,送進“靜水大學”學習深造。


    “所以,你的決定是?”


    斯維因悄然目光堅定:“我願意加入領風者,給諾克薩斯帶來一場真正的變革。”


    他同意了李維的邀請。


    然後不待李維回應,他便以令人吃驚的立場轉換速度,開始用領風者的口吻說話了:


    “李維會長,現在我們首先要麵臨一個問題。”


    “而這也是我這次來訪的真正原因。”


    “你是說黑色玫瑰?”李維倒也猜得到。


    斯維因一個“退休殘疾老將”,還是一年前才被皇帝貶為庶人的罪臣,竟然被火線提拔,還帶著他一手帶出來的親信戰團來了皮爾特沃夫。


    外人或許看不懂。


    但李維卻知道,這明擺著黑色玫瑰對領風者和斯維因同時使出的投石問路、借刀殺人之計。


    投石問路,就是要再一次試探領風者的真正實力。借刀殺人,就是要借領風者之手除掉斯維因這個隱患。結果無論領風者是贏是輸,黑色玫瑰都是穩賺不虧。


    “黑色玫瑰想讓我們打起來,是吧?”李維問。


    “沒錯。”斯維因說:“他們已經通過達克威爾向我下令,讓我來跟你就一個多月前,艾歐尼亞發生的‘領風者入侵事件’發出嚴重警告。”


    “如果你不能對此事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他們恐怕就會命令我向祖安開戰。”


    “這是要製造戰爭借口?”李維眉頭一挑。


    他笑著問道:“我還以為,諾克薩斯殺人從來不需要理由。”


    “對領風者就需要。”斯維因說:“現在諾克薩斯的士兵都知道迦娜女神的厲害,將領們心裏也都有自己的想法。”


    諾克薩斯現在已經是四線開戰了,而且就沒有一線是推進順利的。


    打了這麽多年仗屁好處沒撈著,淨損兵折將、勞民傷財了。


    在這種情況下,再好戰的帝國將軍也好戰不起來啊。


    大家早就在這無休止的戰爭裏被打成潛在的主和派了。


    這時候皇帝老爺閑著沒事,又毫無理由地向領風者開戰...哪怕隻是一場發生在雙城的局部戰爭,兄弟們也要繃不住了。


    “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借口煽動人心,而我這位前帝國統帥又出麵主和,那軍心就會自然而然地跟著我走了。”


    “到時候不僅沒成功把我逼去送死,反而逼出了一場一呼百應的兵變,這恐怕就不是黑色玫瑰想看到的局麵了。”


    所以戰爭借口這東西看似虛無縹緲,實際卻也有它的存在意義。


    隻有師出有名,才能讓早已疲憊不堪的軍心勉強振作起來。


    而領風者主動挑釁,甚至把手伸到了艾歐尼亞直接幹涉帝國的開拓戰爭,“野心勃勃地想要在帝國和艾歐尼亞的戰爭中漁翁得利”...


    這借口就再有力不過了。


    “所以你得盡量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我才能在帝國內部斡旋爭取時間。”


    “現在我們最缺的就是時間...”斯維因本來打算多拖一會時間,等政變準備完成了,就直接回不朽堡壘發動兵變的。


    攘外必先安內,等先收拾了黑色玫瑰再回來對付領風者。


    現在他站到了領風者這邊,這計劃似乎要變了。


    但歸根結底,和平發展的時間都是寶貴的。


    “所以艾歐尼亞那邊,到底是怎麽回事?”斯維因若有所思地看向李維。


    其實他也很想知道,李維到底是為啥突然派一支隊伍跑去艾歐尼亞搞事。


    你祖安這邊還獨立不久、百廢待興呢,就急著輸出海外了?


    “這個...”李維也挺無奈:“說來你可能不信,但艾歐尼亞發生的事,真的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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