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蘭燼剛想開口打破這尷尬的場麵,麵前的小女孩眼睛像是充了血,接下來就是唰唰地往下掉眼淚。


    小月見狀趕緊拿著帕子給擦眼淚,這怎麽一見麵就哭上了呢?


    嗓子裏“吱吱咳咳”好一會的無塵終於發出點別的聲音了。


    “雲,雲錫。”


    看見那女孩不哭了,顏蘭燼才舒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這個丫頭在說什麽,但是總比一直哭好上很多。


    小月也聽不清楚她說的是什麽,趕緊戳了一下她的胳膊,糾正她道:“說啥呢,這是我們家公子,也就是你的救命恩人,怎麽剛一見麵就哭哭啼啼的多不吉利。”


    顏蘭燼問她的名字,無塵又咕噥咕噥了半天,把自己的臉都說紅了,別人還是沒聽懂幾個字。


    無塵為難的眼淚打恍,她很想告訴他自己叫什麽名字,那是他們第一次遇見的時候他給自己起的名字,但是此刻她的語言表達能力比以前還要差,怎麽都表達不出來。


    “那,以後就叫你清兒吧,好不好?”顏蘭燼也不為難她,對於一個一直在創傷中長大的人來說,也許忘記過去才是最好的選擇。


    清兒。


    無塵在心中默念了好多遍之後開始使勁的點頭。對於她來說叫什麽名字都可以,隻要是他給的。


    蘭燼又噓寒問暖了幾句,讓小月安排了一下以後需要做的事宜,便離開了。


    由於傷勢還沒有痊愈,小月也照顧清兒,隻讓她做一些輕便的活。


    剛開始還比較清閑,但是後來府裏的老媽子就看不下去了,王府雖然富庶但也不是養閑人的地方。


    自己由於臉上的傷疤比較嚇人,那老媽子直接把自己領到了浣衣坊,中午下午在浣衣坊洗衣服,打打雜,淩晨的時候就在蘭香院裏麵打掃,修整院子裏麵的花花草草。


    為了避免讓清兒嚇到府裏的公子小姐們,小月還專門用了自己都舍不得用的綢子給清兒縫了一個藍色的麵罩。


    顏蘭燼進院子的時候還多看了兩眼,想來這樣她自己也會更自在一些。沒過幾日見就看見她們家蘭燼公子失了平時的穩重,一蹦一跳的跳到了自己的麵前,歪著頭看著自己的臉。


    本來清兒倒是不那麽在意自己這張臉的,被他這麽一看瞬間腦子一片空白,全是羞愧,腦袋在顏蘭燼的注視下不知所措,想躲卻又無處可躲。


    不過蘭燼並沒有讓她難堪多久,溫柔的笑道:“這是我娘親特意差人為你做的,我剛剛試了一下,柔和輕似無物,肯定比你臉上的那個好的多。”


    清兒看了一眼蘭燼手中一麵淺藍色的輕紗,對著蘭燼輕輕的點了點頭,如果她的臉是正常的一個麵孔的話,那麵頰突然泛起的紅,肯定要映在了某個人的眼裏了。


    但是從舉止上來看清兒表現的很是淡然,禮貌的接過麵紗,沒有太過的驚喜,倒是讓蘭燼的心裏黯淡了幾分。


    平時他賞給榮輝一塊肉那小子都是千恩萬謝的,更別提別的丫鬟小廝了。


    如今他親自給送來一個麵紗,她隻是禮貌的接過謝過,卻不像他們那樣表現的很激動。


    難不成是傷到了她的自尊?


    隻是蘭燼此刻沒有發現那微微顫抖的雙手,也聽不到已經亂了章法的心跳。


    他隻以為自己是她的主子。但是在她的心裏,他就是她一切,她數百年來的等待,她可以付出比生命更加珍貴的東西去守護的人。


    雖然到府上已經數月,但是每次見到他都像是在做夢,可能是等的太久了,就算是真的遇見了也會覺得不真實。她看到蘭燼的時候那種感覺親密又陌生。


    她會想起以前他們在一塊的時候,她可能會在他懷裏磨蹭一整天,不開心了還會去撓他,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前世她是一隻貓,肆無忌憚的,被寵著。


    但這一世她是人,而且還是個身體有一半燒傷的下人。而他,根本就不記得自己。


    不過顏蘭燼過了一會就打消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清兒微微顫抖的睫毛下麵滑落了兩滴眼淚。閃躲的眼神閃爍著讓人動容的目光,是感動,是激動,是某種比感激更深更深的情緒。


    蘭燼一時間沉浸在她那隻還沒受傷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捧起那張閃躲的臉,深意柔和的說道:“清兒在麵紗底下臉定是美的驚心動魄的。”


    他說的並不單單是安慰人的話,他剛剛看到的眼睛美的驚起了一個少年內心的波瀾。


    清兒抬起頭,微紅的目光看向蘭燼。


    以前這雙手也是那麽溫暖,這雙眼睛也是那麽的善良和真誠。


    這一瞬間,她多麽希望自己真的有一張驚心動魄的麵容,這樣也許就可以跟從前一樣與他日日相對,寸步不離了。


    第一次,她對自己這張臉感到了無比的羞愧。


    清兒在蘭燼的期待之下將臉上的麵紗換下,旁邊的小月在內心不停的翻白眼。真是白疼這丫頭了。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布料,專門剪了給她用,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取代掉了。


    蘭燼公子走的時候看起來心情還不錯,剩下小月別扭著一張臉不願意搭理清兒。


    “不過剛才公子對你做的那個動作……”小月又仔仔細細的將清兒打量一遍,自己的眼睛沒問題啊,又覺得自己的猜想太過於離譜了。後麵的話還沒說的出口想法就變了,肯定是公子見她可憐才對她格外親密?不,溫柔的。


    但是她想了想還是要讓她知道一下,“我們府裏呢有個規矩,所有的下人不得和公子小姐們有超過主仆之間的關係,之前靈兒姐姐就是因為被大公子看上了才……”小月看了看周圍,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不過呢,在我們蘭香院就不用太過於拘謹,恪守本分就可以了。但是最重要最重要的第一點就是,這個院子裏麵的人,對王妃和公子一定是忠心耿耿的,不要像別的院子裏麵的丫頭小廝一樣揣著小心思,因為啊,我們家的王妃和公子都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


    清兒看她那得意的模樣,像極了前一世的雲錫在同窗麵前誇讚自己的小貓如何聰明的模樣。


    過了幾日小月覺得清兒的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便讓她跟自己出去采購一些東西。剛路過門口就看見被小廝攙著進來的二公子。小月拽著清兒低著頭往旁邊退了退。


    看樣子二公子又是在哪個青樓裏麵玩了一夜,這才回來。


    清兒看那袍子,紫色的。


    沉重的腳步在清兒麵前停了下,明明是下人裝扮,不僅在府中以紗遮麵,圍著的竟然還是皇上禦賜的水溶紗。


    顏啟梁捏著清兒的下巴,將她的臉抬了起來。濃重的酒氣,縈繞著。


    清兒看著這張臉,目光堅定。


    “現在府上的丫頭都是想死了嗎!”小月見狀剛想跪下磕頭,繼而二公子將清兒的麵紗扯了下來。看到那張被傷疤毀了大半的臉,顏啟梁邪佞的幹笑了兩聲。“呦,臭乞丐,你怎麽還沒死。”


    清兒眼神空洞的直視著前方,麵對這個人自己早就做好了心裏準備。


    這個被自己的人暴打的人出現在自己麵前,對於顏啟梁來說,這是挑釁,致命的挑釁。


    更不幸的是,顏啟梁此時酒還沒醒,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這個府上死了一個乞丐也好下人也罷跟死了一隻螞蟻沒什麽區別。因為錚王府在乎的是顏麵,並不是善良。


    清兒目光堅定,依然保持剛才的姿態,毫無動搖。


    小月在旁邊可是心髒都快跳出來了,雖然小月在蘭香院裏麵是個有頭有臉的大丫鬟,在府上也沒人會公然欺負她,但是清兒不一樣啊,清兒在這二公子眼裏就是一個乞丐,再者王妃都不知道有這號人物,誰還會因為這個小丫頭給王妃留麵子,更何況是這個不講情麵的二公子。


    小月聰明,聽剛才二公子的話就想到把清兒打的半死的就是二公子。這下徹底壞了,二公子要是真弄出什麽人命,還真的跟碾死一隻螞蟻差不多。


    顏啟梁哪有耐心等著清兒的答話,他站直了身子,右手半握著拳往清兒的腦袋直掄過去。


    清兒本來就瘦小,受到了巨大的衝擊,腦袋瞬間蒙了,然後整個人直直的跌在了地上。


    小月一邊偷眼往蘭香院看去,一邊連忙跪下磕頭。


    “求求二公子開恩,清兒剛到府裏不懂規矩,還請二公子大人有大量饒她這一回。”


    顏啟梁再一看,呦這不是蘭香院那幫不順眼的東西嘛,那幫人可是要連根帶底的收拾的,但現在還不是機會。


    順勢腳抬一腳把小月踹翻在地,說了一個字“滾。”


    小月心中卸了一口氣,還真怕不讓自己滾。連忙又磕了幾個頭,連滾帶爬的跑了。


    小月飛也似的衝進了蘭香院。公子看著剛在王妃那裏用過早飯,小月趕緊跑進書房,將公子書桌上的兩本書收拾放在書袋子裏麵。


    也不等公子發話直接拽著公子的胳膊就疾步往外推。


    邊往外走邊快速的說道:“把清兒打的半死的就是二公子,二公子剛在外麵宿醉回來,怕是這次要將清兒打死了,公子快去救她,在後門。”


    顏蘭燼聽完趕緊小跑過去,遠遠地就看見清兒被顏啟梁踩在腳底下。


    顏蘭燼整整衣襟,放慢腳步。等到五步距離的時候叫了聲二哥。


    “呦,乖弟弟這麽早就去學堂啊。”


    “比二哥晚了一些,這身上的酒香都不新鮮了,還沾著血腥味。”顏蘭燼看了一眼地上的清兒。


    顏啟梁眉毛一挑,冷笑道:“今天你是要多管閑事嘍。”


    顏蘭燼嘴角一撇算是笑了一下:“二哥的事情有父王來管,但是我們蘭香院的人,還希望二哥腳下留情。”


    顏啟梁腳底下又使勁兒擰了一下,“一個臭乞丐而已,你蘭香院什麽時候需要一個廢人去打理了。”


    “我蘭香院從來都沒有什麽廢人,所有的人也都會恪守本分,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都分的清清楚楚。如果二哥對我們蘭香院的下人有什麽意見,大可跟父王爭取一下,去管理我們蘭香院的內務,或者是接替管家一職,反正國學院你也不經常去,那些瑣事也不耽誤你在外邊喝酒會友。”


    顏啟梁冷笑著,鬼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氣忍住自己肚子裏的火。兩隻眼睛幾乎要瞪了出來,這不僅僅是威脅,還有侮辱,卻無法反駁。他攥緊拳頭居高臨下的逼近顏蘭燼,顏蘭燼目光依舊從容,冷靜的眸子迎刃而上反而更顯底氣。


    顏啟梁伸出手將清兒提在手裏,清兒本來就瘦小,剛被打了一頓,這樣提在手裏,就像是一隻沒了力氣的貓一樣。


    顏蘭燼又靠近了兩步,看著顏啟梁的手底。


    清兒腳支撐著地麵,想要站起來,但是顏啟梁的手上的力量是在是太大,她又被打了一頓腿上鑽心的痛,隻是在地上蹬了兩下,又軟了下來。


    顏蘭燼伸出手,捏著顏啟梁的胳膊,攥著顏啟梁的手腕,眼神越來越冷漠。


    “二哥最好還是放手,這個丫頭要是出了什麽問題,我保證,二哥以後的日子,不會很好過。”


    顏蘭燼眼睛微眯,赤裸裸的要挾。


    同時手上的力量加大。


    顏啟梁的手腕被顏蘭燼捏在手裏,隻是兩個手指用力,伴隨著疼痛,還有就是感覺自己的手要和手腕脫離了一樣,使不上力氣。


    清兒從顏啟梁的手裏麵脫離開來。彎著腰,軟弱無力的坐在了地上。


    顏蘭燼放開顏啟梁的手腕,顏啟梁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完好無損。


    顏啟梁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早晚有一天,你會付出代價的。”


    說完甩了袖子就走。


    顏蘭燼蹲下身子將清兒周身看了看,清兒剛被踩了腿,一下子還起不來。


    “清兒,還有哪個地方有傷,能指給我看看?”見清兒搖頭,顏蘭燼這才把人扶了起來,看了看周圍也沒有別人,索性自己蹲下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背。


    清兒並不退卻,迷迷糊糊之中一種熟悉的溫暖將自己的包裹,閉上眼睛趴在他的肩膀的時候無比安穩。


    萬幸的是腿並沒有骨折,腦袋蒙了一夜之後,第二天早起還有點疼,其他的也沒什麽大問題,隻是要瘸上幾天。


    隔天,清兒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跟小月表述清楚,自己想要筆墨,還有紙。小月一雙大眼睛瞪著清兒,沒想到這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曾經的乞丐,竟然會問自己要筆墨。


    出於驚訝和好奇,小月飛快的找到榮輝,榮輝直接從少爺書房裏將筆墨拿了出來並且揚言,這些隻要是少爺有的小東西,你隻要跟我說一聲就有了。


    本來那兩人還眼巴巴的想看看這姑娘筆下能寫出什麽東西出來,可清兒就是抱著宣紙和他倆幹瞪眼。一股敵不動我不動的架勢。


    過了一會兒,兩個人都切了一聲一臉不屑的散去。還以為這丫頭真的能寫出字來呢,真是浪費感情。


    他們倆走後,清兒研磨端坐,在宣紙上認真雕刻。


    清兒來到公子的書房門前,顏蘭燼還在挑燈讀書。榮輝進去通報了一聲,回頭朝自己勾了勾手指。清兒將手中的折疊好的紙雙手遞給蘭燼,轉身便回去了。


    蘭燼看著紙上的筆跡瞳孔一縮,竟然跟自己字跡如出一轍,隻是看起來稚嫩了許多,但是這橫豎之間的犀利,勾撇之間風骨,都是自己刻意而為的小心思。她倒是像得了自己的真傳,要是多加練習,恐怕這字跡就可以以假亂真了。


    “永世相守,以報公子之恩”


    短短幾個字,看起來毫無分量,實際上這裏麵濃縮了清兒幾百年來的等待和愛。這也是她第一次向這個人表達自己的感情。


    榮輝在旁邊瞥了一眼,字兒寫的挺大,字體跟自己家少爺挺像,作為一個對公子的字比自己臉還熟悉的人,眼神稍微聚焦一下就知道這水平差的不是七八年。但是看那字的內容,瞬間把剛才一閃而過的公子背著自己一係列猜想全部忘的幹幹淨淨。


    榮輝瞪著眼睛驚悚道:“‘永世相守’?咦!那太可怕了。”


    蘭燼嘴角漾起微笑,雖然承諾有些誇大,但是感覺的到她的心是誠的。


    那姑娘的傷自己也就第一次見到覺得很可憐之外,倒也沒像別人那樣會覺得醜,感到害怕,隻是會偶爾會想像一下她臉上沒有傷的樣子。


    不過很奇怪的是,每次和那個女孩接近的時候就會感覺很親切,像是一個認識很久而且值得信賴的人,還有一種,被守護的感覺。


    榮輝病的這幾日,都是清兒往學堂送的午飯。


    本來王族子弟都是要進國子監讀書的,可是這位受萬人敬仰的當朝最年輕的前丞相,當代第一才子錢穆偏偏不願意到國子監授課,就在自己家院子裏麵鋪了九個墊子,揚言隻收九個弟子。


    在數百名前來報名的孩子精挑細選出來九個徒弟。


    剛收完徒第二天,自己的忘年老友劉至淵就帶著一幫子人將自己的院子裏麵蓋了一個八米長的涼亭,自己的院子才多大!


    並且還振振有詞的奚落自己一頓,說是,你這個糟老頭子一個人喜歡曬太陽,我可不想讓我寶貝外孫跟你一塊遭罪。


    錢穆先生的暴脾氣當時就上來了,揚言千萬別讓自己知道你那寶貝孫子是哪個,要不然別人都在這破亭子裏麵遮陽避雨,就他在外麵站著。再者,誰是糟老頭子!


    那可不,錢穆先生帶著他的愛徒五年,愣是沒舍得讓他曬到一點的太陽。


    然而不僅如此,昔日在朝堂上總是跟自己爭來爭去的太子沒幾日也領著他家寶貝兒子過來,說是弟弟想見哥哥。平時去王府都要先給許多不想見的人行禮,才能見到哥哥。


    把我這當成什麽地方了?兄弟見麵會嗎?你家孩子從小習禮儀還怕多那點禮數嗎?


    錢穆放下書本,指了指他的學生,那模樣正好一個吹胡子瞪眼睛:“你看看吧,你看看我這幾個徒弟,哪個有王府的富貴相!”


    那小短腿嘰裏咕嚕著一雙眼睛,早就對著哥哥各種各種擠眉弄眼,要不是父親一直拽著他的小手他早就撲過去了。


    太子也沒急著回答錢穆的話,隻是一鬆手,小家夥彈簧一樣撲倒顏蘭燼身上,吧唧在哥哥臉上親了一口。


    錢穆兩眼直了,這是自己第一次瞎眼看錯人。


    他隻知道自己這徒弟小小年紀一身浩然之氣,聰穎過人心地純良,就是沒想到他是錚王的兒子。


    錢穆也忘記了跟那個不速之客置氣,隻是為了自己徒弟惋惜。哪怕是給那個不誤正業的六王爺當兒子也好過你那個爹啊。


    清兒不解的是,為何自家少爺現在飯量這麽大,這個食盒一路帶過來差點沒把自己的胳膊給累斷。


    後來她才知道原委,原來是師娘的廚藝實在是太不敢恭維,師傅就是靠著從王府偷運過來的飯菜解饞。


    錚王雖然他不喜歡,但是錚王府的飯菜和錚王的兒子可都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的。


    清兒將飯菜擺放好,照例退下去。


    這兩日她接替榮輝,倒是清閑了許多,每天就在院子掃掃弄弄,浣衣坊那邊也不用去,基本上過了午時自己就什麽事情也沒了。


    所以,這幾日錢先生院子邊角上的那棵合歡樹上多了一淺藍色的身影。動作之嫻熟讓人咋舌,私底下幾個同窗也試了幾次,隻有一個爬上去的,還是踩著別人的背。


    同窗們自然以為這小丫頭肯定是瘋狂迷戀他家主人。別人家的丫頭小廝都是在街上閑逛,或者是在別處等候,隻有她,膽大包天的敢上錢穆先生家的樹,而且那棵樹距離他們聽課的距離不過五步遠。


    然而實際上清兒因為從小被同齡人欺負,上了樹之後他們就無可奈何了,對於清兒來說樹上比地上要安全很多,更何況她前世是一隻貓。


    由於樹上枝葉稍微茂盛了一些,在加上先生講課比較投入,那麽一個大活人在樹上正對著他,錢穆先生竟然幾天沒發現。


    顏墨白本來是照例來會哥哥順便蹭蹭課,趁著老師歇息品茶的時候,跑過來圍著樹轉了好幾圈,然後那個小精靈鬼呲溜溜的跑到錢先生身邊,趴在錢穆先生的案台上,大眼瞪小眼瞪了有一會才緩緩說道:“錢伯伯你們家樹上住了一個神仙姐姐。”說完眼珠子幽幽的轉向清兒的方向。


    可不是,一條腿還在下麵打恍。


    然後一群人樂哉的跑到樹下等待好戲開場,清兒此時被觀摩的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


    幸好錢穆先生是另外一個主角,雖然看起來後果嚴重,但是總比這樣不知所措要強上許多。


    錢穆老師手持著戒尺往上指著清兒,拿出了他平時最凶的表情訓斥道:“你給我下來!”


    這尺子打人的味道自己雖然沒挨過,但是看看這幾日挨打的學生的模樣就知道很疼。清兒眼神縮了一下,將目光從老師那裏收回來,可憐巴巴的看向顏蘭燼搖了搖頭。以前自己還是隻貓的時候,毛手毛腳的經常惹禍,她都是這麽向雲錫求助,屢試不爽。


    那時候的雲錫如果背不了鍋就會把她護在懷裏,一副她什麽都不懂,我會替她承擔一切的樣子。


    果然蘭燼向錢穆先生認罪道:“老師,這是弟子身邊的丫頭,是弟子教導無方,弟子願意替她接受懲罰。”


    清兒又將眼神看向錢穆先生,沒了剛才的楚楚可憐,略帶逾越的神情從眼角傳遞出來,幸虧是錢穆先生讀不出來清兒腦子裏在想著什麽。如果他知道她現在在心裏咕噥的話是”怎麽樣?不是我的錯吧”,估計會把錢穆先生氣的直接跳到樹上揍她。


    錢穆先生從那個輕紗上麵看到隱隱漏出來的傷疤,看來又是自己這個徒兒不知道哪裏撿來的可憐人。隨即白了樹上一眼,轉身離去,示意不追究。


    蘭燼將手伸向清兒,柔和的笑著。


    本來這幾天還一直擔心她會不會掉下來,但是每每看到她上上下下嫻熟的身手,還有在樹上的那些隨意切換的動作,都覺得自己是多慮了。而且她每次上樹的時候看起來比以前活潑很多,也就沒去管她。現如今被老師發現了也好,省的自己沒事的時候總要往這個地方看看,看看她是不是掉下來了,是不是離開了。


    清兒將手自然而然的伸過去,並沒有表現出害羞的樣子。這樣的接觸,對以前的清兒來說都是平常而已。倒是蘭燼,自己伸出去的手,接到那一抹溫暖的時候,觸碰到那動人的眼睛,心髒便不聽使喚地嘭嘭跳了起來。


    清兒剛一落地,旁邊的小孩就跑過來歪著頭盯著自己。圓圓的眼睛笑成兩輪彎月,看起來也就九歲左右,


    “仙女姐姐很厲害嗎?”


    清兒半蹲著身子輕輕拍著他的腦袋,還順手送給他一朵合歡花。小孩順勢將那朵花放在嘴裏叼著,得意洋洋的走了。


    蘭燼看著墨白的背影笑道:“那是太子殿下的幼子。我堂弟,墨白。”


    清兒點點頭,將自己頭發上的一朵花摘下來送給他。


    蘭燼接過那朵合歡花,一個類似的畫麵一閃而過,這樣的事情好像發生過,就在他們倆之間。


    “都杵那幹嘛,讓我過去請你過來給你講課嗎?”


    蘭燼轉過身給老師一個燦爛的笑容,趕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麵去。


    “你也到你家主子旁邊坐著吧,別傳出去讓別人以為我錢穆家的樹上長出來的隻有花兒。”


    清兒跪坐在顏蘭燼旁邊的地上,不一會顏墨白還專門給自己要了個墊子過來,顏墨白也挨著清兒坐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便直接膽大的躺在了清兒的腿上。嘴裏還念叨著:“這老頭講課一樣無聊。”


    清兒隻道他是個孩子也沒多在意,顏蘭燼看了墨白一眼,下一刻就接了錢穆先生一句話,顏墨白就被老師叫去罰站去了。


    清兒看著這陽光下的側顏,終於,離他又近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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