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已經恢複了冷靜,“聽我說,你們應該都看得出來,我是來旅遊的,在鎮上租住幾天而已。我和我的房東太太坐一輛車來這裏買食品,路上遇到濃霧,我逃了,她沒有。律師先生,你不相信怪物,總該相信有危險吧。不然這裏離馬路那麽近,為什麽一直沒有人過來歇一會兒等霧散開?”


    這的確是一個具有說服力的疑點。黑人律師頓時啞口無言,半天才說:“我信這霧是因為人工原因或者自然原因形成的,但我不信裏麵有超自然因素。”


    事實上,盡管這位律師固執到極點,但他的想法並沒有錯。


    這場災難中的確沒有任何超自然因素,卡莫迪太太一直在放屁。暴風雨導致大麵積停電,波及離小鎮不遠的軍方基地,基地中正在進行的“箭頭計劃”因斷電受到影響。通往另外一個星球的裝置出現問題,導致外星生物走出基地,隨大霧湧入小鎮。


    這就是電影的背景設定,很不科學的科學背景。


    救援來得很慢,正是因為軍人們忙於處理基地的大麻煩,推遲了對小鎮的救援。


    可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蘇緲一直認為自己在做夢,現在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而且,如果有人問她一個外地人怎麽會知道軍方的內|幕,她也無法回答。


    她想了一會兒,點頭道:“我同意,我也認為不存在任何超自然因素。”


    奧利開口說:“諾頓先生,不管怎麽說,請你留下來。事情的確非常不對勁,正如你所說,出去很容易發生危險。就算要證明什麽,先等等看這霧會不會散好嗎?”


    也許因為蘇緲是個漂亮的年輕姑娘,不是曾經和他有矛盾的鄰居大衛,諾頓律師得到台階,也沒有堅持不肯下來。重申了一下自己的立場後,他就走回人群,繃著臉站在那裏。隨著他的放棄,反對的意見越來越少,唯有卡莫迪太太還在念叨“審判日來臨了,你們都會死,隻有跟著我祈禱才能活下來,你們總有跪在我麵前哀求的時候”。


    沒有人理會她,還有個綁著花頭巾的男人要她閉嘴,被阿曼達勸住。


    人們開始把超市當成暫時的避難所,紛紛找地方坐下,奧利、巴德和一個名叫薩莉的女店員分發食品。比利受到不少驚嚇,一臉萎靡不振,還有點發熱。奧利拿了瓶藥來,告訴大衛,倉庫裏有毯子,可以拿給比利蓋。


    大衛感激地道了謝,將比利交給雷普勒太太、她的朋友海蒂,還有阿曼達照顧,自己去了倉庫。後來丹也來了,變成一個集齊了老人、女人和孩子的弱勢群體。


    蘇緲和他們待在一起,背靠貨架坐著,手裏還拿著那把消防斧,伸長脖子東張西望,試圖找到穿著軍裝的人。這地方應該有三名士兵,其中一位是薩莉的青梅竹馬,他們都來自那個倒黴催的軍方基地,知曉不少內情。


    她希望能夠說服他們,將真相公諸於眾,說明軍方在忙什麽,救援何時會到,以免卡莫迪太太捷足先登,憑借恐怖感掌控了超市裏的話語權,然後把士兵當血祭的祭品刺傷,扔出超市。這同樣也是出於自身安全的考慮。


    但超市裏並沒有士兵們的身影。


    阿曼達好奇地問:“你要找什麽東西?”


    “士兵,”蘇緲簡單地回答,“那三個士兵呢,有誰看到他們嗎?”


    不遠處的薩莉下意識地回過頭看了她一眼,但又轉了回去,仿佛根本沒有聽到這句話。雷普勒太太也現出好奇的神情,說:“他們已經走啦,霧來之前,有幾輛軍車過來,把他們接出超市,不知開到哪裏去了,連挑好的東西都沒買……你怎麽知道他們來過?”


    “……”


    蘇緲徹底愣住,長長地“呃”了一聲。


    她絕不會記錯這麽重要的劇情,士兵應該被困在超市中,為什麽竟然已經離開了?


    其實仔細想一想,桑德拉的劇情也非常可疑。就算沒有蘇緲的陪伴,她也會小心翼翼走到馬路那裏,小心翼翼地查看車主,被他的慘狀嚇到。唯一的區別是,她本不應該死,不應該碰上大群蜘蛛和巨大觸須。


    也許是蘇緲的出現引來了蟲群,但怎麽都不可能浮雲那三名士兵。他們被車拉走的時候,她應該還在車流裏蠕動。


    參照那坑爹電影的劇情,隻要冷靜地原地等候,過個兩三天,大批士兵就會趕到,帶來消除霧氣的設備,著手剿滅外星異獸。可前有詭異的手機,後有慘死的桑德拉,她已經不敢參考劇情。


    萬一超市被蟲子攻破呢?萬一隔壁藥房的蜘蛛前來大舉進攻呢?萬一軍隊很多天後才趕到呢?萬一軍隊永遠不會趕到呢?


    雷普勒太太見她不答話,也沒有追問,“你還是學生吧,來我們這裏旅遊卻碰到這種事,我真抱歉。”


    蘇緲勉強笑了一下,“是的,我學美術,現在正好放暑假。這些事情和你們沒有關係,我也沒想到自己這麽倒黴。”


    比利忽然說:“噢,我爸爸也是畫家,他給紐約和好萊塢畫畫。”


    蘇緲很想說那不是畫畫,也很想說自己非常希望能在紐約和好萊塢工作,還想開個玩笑逗他笑,想了想,到底什麽都沒說。這時大衛拿了毯子回來,把比利裹在毯子裏,也在旁邊坐下,歎了口氣說:“我真想知道家裏怎麽樣了,我真的該帶我妻子一起來。”


    比利默不作聲地縮成一團。雷普勒太太說:“我還不是一樣,我把亞當扔在家裏,自己來了。”


    阿曼達說:“這霧看起來就很危險,我覺得他們看到它的時候,不會選擇留在屋外。隻要進到屋裏,肯定沒有問題的。”


    大衛沒有說話,雷普勒太太低聲說:“上帝保佑,希望你的話成真。”


    人們三五成群,分成很多小團體,神情凝重地聊著天。蘇緲這邊是一組,諾頓律師身邊也圍了幾個人,超市的工作人員靠得很近,其他人也都找到自己熟悉的人,真正落單的隻有一個卡莫迪太太。


    不過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就算是她,也找到了願意和她聊天的談話對象。


    蘇緲收到消息的時間正好是上午十一點,逃回超市時大概剛過十二點。她每隔十分鍾就看一下手機,活像一個精神病人。但屏幕上顯示的內容沒有半點變化,隻有倒計時與之前不同。這讓她徹底放棄了,開始抱著膝蓋發呆。


    等到下午三四點鍾,濃霧還是沒有任何消退的跡象,氣氛又慢慢不安起來。


    等待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盡頭的等待。


    時間可以改變一切,站到卡莫迪太太身邊的人多了一個。蘇緲看了他們一眼,強迫自己不去想劇情的改變,低聲說:“我說,我們應該想一想以後怎麽做。”


    其實每個人都在想以後,連比利都在思念母親,蘇緲隻是第一個說出來的而已。大衛睜開眼睛,沉著地望向她,“我相信你見到了怪物,所以我想問你,它們究竟是什麽,巨型蜘蛛和巨型章魚嗎?”


    蘇緲從背包中翻出紙筆,在紙上畫下她所知道的怪物的外形,一邊解釋道:“除了蜘蛛和章魚之外,還有會飛的,長得像大蜻蜓一樣的飛蟲。當然,也許有更多種類的怪物,我沒有說這就是所有危險。”


    “尤其入夜之後……如果它們真是蟲子,”她說,“見到超市裏有燈光,會不會大群撲撞過來,撞碎玻璃?可是,如果現在就讓他們關燈的話,他們肯定不幹。”


    阿曼達打開皮包,向他們亮了一下。


    皮包裏放著一把□□。


    她說:“這是我丈夫讓我帶著防身的,可我不太會用,我隻在靶場裏練習過。對了,殺蟲劑和消防斧對它們有效嗎?”


    蘇緲點了點頭。雷普勒太太站起身,又去拿了一堆殺蟲劑和手電筒,分給每個人。比利把畫拿在手裏,仔細地看著上麵的怪物。就在這個時候,奧利注意到他們的異狀,走過來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以及比利的發熱退了沒有。


    奧利的人品值得信任,人緣很好,所以也沒有人隱瞞他。他聽完他們的想法和做法,苦笑著說:“我也一樣相信你,不過你得明白,他們畢竟沒有親眼見到怪物。等天黑了下來,肯定會有人忍耐不住,想要回家。”


    蘇緲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已經做了我該做的,如果他們非要冒險,難道我能強行阻止嗎?”


    奧利歎了口氣,說:“有槍就好了,我曾經在射擊比賽中拿過冠軍。”


    在大部分人眼裏,這個其貌不揚的矮個子隻是個老好人,誰知他竟有這麽一手本事。阿曼達猶豫了一會兒,決定將槍交給他,以便物盡其用。


    奧利仔細地檢查了槍,把它插到馬甲裏麵。大衛提醒道:“我覺得我們還可以用火燒,蟲子都怕火。”


    “如果著火的蟲子燒著了超市,或者燒著了人呢?”


    麵對雷普勒太太的問題,大衛沉默了。事實上,電影裏就有個叫喬的倒黴蛋,想用汽油燒蟲子,卻嚴重燒傷了自己。這好歹還隻有一個人受傷,若是有多隻蟲子同時帶著火焰在超市裏亂飛,燒掉超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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