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丈高空之上,雲層似海,星晴如洗,宛若仙域。


    雲海之下盡覽山河,這種高度連飛得最高的蒼鷹也無法到達,已經屬於生物禁區。


    忽然間,一片巨大的陰影呼嘯而過,撕裂雲層,激起陣陣猛烈罡風。


    仔細看去,那片廣袤如大陸的陰影竟然是由無數拳頭大小巨蜂組成,巨蜂震翅所形成的巨大噪音,若是在地上,恐怕能活活震碎人的耳膜。


    更不可思議的是,這塊由巨蜂組成的烏雲之上,竟然還站了幾道人影。


    一個盛裝豔彩,雌雄莫辯的老嫗。


    一個身形窈窕,千嬌百媚的木訥白衣女子。


    兩個風情萬種,嫵媚多姿的帶法女尼。


    四道人影涇渭分明,相對而立,神色如常地站在巨蜂烏雲之上,無視稍有差池就可能從萬丈高空摔成肉泥的極度威脅。


    臉上描著濃妝的老嫗神情不豫,由始至終一言不發,不時回望西南方,似有難以割舍的羈絆。


    兩個豔麗女尼眉目含笑,對於老嫗擺出來的臭臉始終置若罔聞,彼此正在交頭接耳,偶然還發出壓抑的輕笑,與低壓風暴般的老嫗一方形成鮮明對比。


    千嬌百媚的白衣女子沉默寡言,猶如泥雕木塑般一動不動。


    半響後,老嫗沙啞著喉嚨開口道,「二位師太,這次本座為了配合你們的計劃,可是把賴以為生的妖靈結界都借出了,你們可不要忘記本座的付出!」


    兩個豔麗女尼聞言怔了怔,旋即左手邊那個丹鳳眼,眉心長了顆鮮紅美人痣的女尼豎起單掌行禮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施主仁義,您的無私付出,國師都會記在腦裏,放在心頭,絕對不會寒了有功之臣的心。」


    得到肯定的承諾,老嫗這才慍色稍緩。


    頓了下,老嫗嘴裏發出沙啞難聽的男聲道,「鬼見愁這次載了大跟頭,籌備了多年的逢魔儀式幾乎毀於一旦,相當於我們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東流!」


    說著老嫗目含寒星地瞟了巧笑嫣然的兩個女尼一眼,「如此情況,盡管我們有九陰女在手,若是沒有逢魔儀式的加持,我們恐怕也難以再借異魔出世之天賜良機來摧毀人族氣運。」


    「不知二位師太,你們,不,應該是國師大人可有良策?」


    兩位女尼對視一眼,無聲一笑,這次換右邊那個瓜子臉,豐唇挺鼻的豔麗女尼回答道:


    「阿彌陀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既然命中注定我們與異魔無緣,又何須耿耿於懷呢?」


    「一切,都順其自然便可~」


    老嫗聞言頓時陰沉下臉,強忍怒氣道,「好你個太平靜齋,本座十幾年如一日地不留餘力地做準備,現在你一句輕飄飄的順其自然就能揭過嗎?就算本座肯答應,本座的義兄黑山老妖也絕不答應!」


    兩個豔麗女尼似乎涵養極佳,即使被惡言相向也始終不為所動。


    丹鳳眼女尼低眉順眼地笑道,「施主,國師大人神機妙算,這點小小的意外無需放在心上,你要對國師大人有信心!」


    豐唇女尼接著道,「沒錯,天人自有妙計,施主盡可放心等待,七日後的八月十五月圓之夜,一切自然有所分曉。」


    老嫗雖然出言不遜,但也僅此而已,她也不敢徹底和這兩個看似人畜無害的豔麗女尼徹底翻臉。


    之所以扯了義兄黑山老妖的虎皮恫嚇,隻不過是想詐一詐二人的口風,還順道給自己增添籌碼。


    既然兩位豔麗女尼始終不肯放鬆口風,那就暫且揭過吧。


    雖然女尼來頭不小,但是她樹妖姥姥也不是好惹的!


    在這樣貌合神離的詭譎氛圍中,巨蜂烏雲快速遠去。


    ……


    蒼茫的荒野中,有兩團光影快若奔雷般飛掠而過,最後停在一處山穀之中。


    直到確定敵人沒有追來,兩團光影才搖身一變,化作兩個衣衫襤褸,灰頭土臉的年輕男女,也顧不得地上不潔,一屁股坐下劇烈喘息。


    兩人至今都無法相信,自己居然會在那片荒郊野外裏載了大跟頭。


    這讓出身高貴,心高氣傲的他們感到難以接受。


    「可惡!」


    發髻散開,英俊臉孔青一塊紫一塊的俊美男子突然怒氣勃發,忍不住一拳擊碎麵前一塊大如房屋的巨岩。


    隻是這樣並不能平息他的怒火,反而牽動傷勢,觸電般倒地痙攣不止。


    一旁的美豔女子卻無暇顧及同伴的傷勢,猛地站起身,如野獸受驚般繃直身軀,朝左前方厲聲吼道,「誰在那裏窺探?」


    俊美男子驟然大驚,顧不得千刀萬剮般的抽筋之痛,猛轉頭向美豔女子所視方向看去。


    下一刻,枝葉繁茂的樹蔭下悄然走出一道曼妙的倩影,清冷地說道,「何時我青丘國的後裔,竟落魄到隻能無能狂怒的地步?」


    這句話就像一把刀子捅入心窩般,頓時激怒了那對鬥敗喪家犬般的金童玉女。


    「閉嘴!」


    「找死!」


    驀地,俊美男女身後紛紛顯露出百丈高大的狐狸法相,霎時間一青藍,一青金兩團光芒迅捷如火般飆射向那模糊不清的倩影。


    「哼!」


    麵對兩頭六尾修為的大妖境妖狐全力出擊,那陌生麗人卻絲毫不慌,清幽冷哼。


    下一刻,讓兩大妖狐驚掉眼球的奇景就此發生。


    隻見一道無形氣勁向颶風般極速擴散席卷八方,霎時間就將整個山穀籠罩住。


    風停了,落葉定格在半空,兩大神通也被封禁當空,山穀之內的包羅萬象,就被無形的力量所凍結。


    兩大妖狐驚駭絕倫,瞬間就失去身體的控製權,唯一能動的就是他們的思想。


    這,這竟然是傳說中的時間凍結?


    怎麽可能?


    自從青丘國之祖九尾天狐隕落之後,世上再無任何生物能再現玄奧無窮的時間凍結領域。


    莫非又有天縱之才領悟到時間領域的神通?


    看著兩人的表情,麗人便知他們想岔了,忍不住唉聲歎氣道,「怪不得人類總說富貴不三代,一代不如一代,看來人族聖賢還真是洞察了世間至理。想我青丘狐國當初何等強盛,沒想到才區區兩千多年過去,子孫居然愚鈍成這個樣子,實在是可悲可歎。」


    此言一出,兩頭妖狐頓時心中一凜,同時腦海中浮現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難道……


    難道這個神秘人,會是九尾天狐??


    驟然間,兩頭妖狐心神皆戰,激動得不能自己。


    不會錯的,一定不會錯的!


    這等氣魄,這等風範,還有那標誌性的時間凍結領域……


    天佑我青丘狐國,我族當興,功在當下!!


    如果不是不能動彈,恐怕兩頭妖狐早就淚流滿麵,且會最虔誠地匍匐地上輕吻那疑似天狐始祖的神秘人腳尖。


    盡管看不清麵容,但是能清楚地感受到神秘人的無奈。


    那是一種長輩見到後輩沒出息的無奈感慨。


    幽幽歎息,神秘人素手一揮,那無形力場頓時消失,風再次流動,樹葉再次落下,唯獨空中那兩團神通光芒無聲無息地消散。


    兩大妖狐隻覺渾身一輕,瞬間就再次恢複自由。


    他們第一時間不約而同就跪倒膝行上前,抱著神秘人的


    大腿嚎啕大哭起來。


    「嗷嗷嗷,蒼天有眼啊,讓老祖您重回人間,您可不知道子孫們有多麽想念您~沒有您在,我們青丘國都隻能故步自封,才能維持妖族之王的地位,嗷嗷嗷~」


    兩人明明都是大人體型,卻哭得撕心裂肺,比孩童都不如。


    神秘人厭惡地蹙了蹙眉,也不見她如何動作,俊男美女便被無聲震開。


    「好了,收起你們懦弱的嘴臉!」


    神秘人清冷地嗬斥一句,俊男美女頓時噤若寒蟬,非但不害怕,反而甘之若飴。


    青丘狐國封閉數千年,外人或許不知他們底細,但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們當然明白閉關鎖國隻是一個無奈之舉。


    當初青丘狐國如日中天,威壓天下,讓萬妖皆雌伏。


    可惜風水輪流轉,那時候青丘狐國有多風光,後來就有多落魄。


    以前仗著九尾天狐撐腰,整個青丘狐族都瞟起來了,不把天下群雄放在眼裏。


    等到九尾天狐隕落之後,無疑是天都塌下來了。


    為了避免被群而圍攻,也為了保存最後的顏麵,萬般無奈之下狐國眾長老隻能下令閉關鎖國。


    誰不希望生來就活在花花世界裏,誰又願意窩在幽靜枯燥的狐國裏苟且一生呢?


    不是不想,而是無奈。


    即使偶然實在需要外出人間,青丘狐族也隻能盡量偽裝成目中無人的跋扈模樣,以此來維護那點可憐的尊嚴。


    如今好不容易才雨過天晴,終於盼得聖祖回歸,兩大狐妖怎麽能不心潮如狂呢?


    看著兩個不屑子孫的落魄模樣,即使神秘人心中有再多不忿,也無處宣泄出來。


    血濃於水,打斷骨頭尚且連著筋肉。


    總不能因為後世子孫不長進就打殺掉他們吧?


    況且青丘狐國之所以會淪落到今時今日的地步,她又何嚐沒有責任呢?


    想到這裏,她不禁心腸一軟,柔聲道,「莫要再哭哭啼啼,老祖我回來了,天塌下來有我頂著!」


    兩大狐妖聞言頓時喜不自勝,正欲再討好老祖。


    不料這時候一陣夜風徐徐吹來,吹散了空中的浮雲,也驅散了周圍的陰影,讓他們得以看清老祖的廬山真麵目。


    不看還好,一看差點沒把他們嚇暈過去。


    複活重生的老祖,居然就是離家出走的……


    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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