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怎麽你也睡不著嗎?」


    一陣如珠落玉盤般清脆悅耳的柔媚嗓音隨風傳入袁玉堂耳畔,他微微一怔,便見涼亭裏那個白衣麗人徐徐回首。


    莫名間,袁玉堂像被無形的柔軟之物擊中內心,不由得恍神一下。


    隻見皎潔的月光下,一個人間絕色活色生香地出現在他視野裏。


    柳眉似黛,瓊鼻停止,櫻唇欲滴,長發如瀑,身若折柳。


    那雪白到幾乎看不見毛孔的嬌嫩肌膚好似能反射月光,朦朦朧朧間似謫仙子下凡,一顰一笑皆風情無限。


    白衣麗人正是千裏投靠燕赤霞的弟媳,也是被袁玉堂無意間救下的未亡人王聶氏。


    朦朧如紗的月色下四處無人,孤男寡女隔空相識,袁玉堂猛地醒覺不妥,趕緊借咳嗽掩蓋囧態,言不由衷地幹笑道,「哈哈哈,對啊,蚊蟲擾人,煩不勝煩,所以索性出來走走,嫂子怎麽還沒歇息呢?」


    袁玉堂和燕赤霞是兄弟相稱,按照輩分不幸薨難的王赤心既是燕赤霞的師弟,且年紀又比袁玉堂大,那自然算是他的兄長了,所以稱呼王赤心遺孀王聶氏一聲嫂子並沒錯,自然不會存在什麽‘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的齷齪心理。


    王聶氏眉宇間始終籠罩著一層的哀愁,聞言歎息道,「亡夫血仇未報,奴家一閉上眼睛就是當時生死訣別的情景,這般情況下怎麽能睡得著呢?」


    說話間王聶氏那雙剪水秋眸似乎蒙上一層水霧,泫然欲泣的語氣讓她感覺格外楚楚可憐。


    隻一瞬,袁玉堂突然感到渾身燥熱,心底萌生出上前擁住傷心欲絕的美人兒好生安慰的衝動。


    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不明白為何會生出這樣大逆不道的念頭。


    然而有些念頭一旦滋生,瞬間就會像脫韁野馬般失去控製。


    袁玉堂莫名其妙地感覺口幹舌燥,神誌也不由自主地變得渾噩不清,身體不受控製般一步一步地向背身掩袖拭淚的王聶氏走去。


    盡管本能感覺不妥,但偏偏卻無法控製身體,此時的袁玉堂就像即將步入深淵的可憐羔羊,漸行漸遠。


    雙目充血赤紅,喉嚨間無意識地發出陣陣低嘶,袁玉堂顫巍巍地抬起手,就要搭在王聶氏消瘦精致的肩膀上。


    千鈞一發之際,袁玉堂徒然一震,腦海中仿佛有什麽無形之物轟然擴散,瞬息一瀉千裏,將心底下那股不同尋常的燥熱盡數驅趕出體內。


    借此良機,恢複清醒的袁玉堂及時收回萬惡的魔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回房間。


    直到關上門,他依舊心跳如擂鼓。


    顫抖著手摸出一根卷煙點上,深深地抽食一大口,這才略微感覺好受些。


    「不可能,以我的意誌,怎麽可能會出現失控的行為?」


    冷靜過後,袁玉堂開始反思剛才的異常體驗。


    以他前世飽受互聯網信息大爆炸洗禮過的特殊經驗來看,不管是古今中外還是燕瘦環肥的美女他都應該早就審美疲勞才對,而且本土的絕色美人他也見過好幾個,但是從來都沒有像今晚這麽奇怪,居然差點被欲望支配了大腦,犯下彌天大錯。


    越想越心驚,他趕緊盤腿做下,默念最能凝神靜心的道家《靜心咒》,企圖淨化那魔障般揮之不去的躁動。


    ……


    天亮之後,大夥兒都在客棧大堂回合用早飯。


    陳長生和蘭溪休息得不錯,看起來精神飽滿。


    燕赤霞了卻一樁心事,更是顯得人逢喜事精神爽。


    唯獨袁玉堂卻罕見地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如前世國寶般萎靡不振地坐下。


    燕赤霞見狀頓時就奇了。


    術


    士體魄遠超常人,尤其是到了登堂入室的真人境後,別說熬一下夜,就算十天半個月不眠不休也絕不會感到疲倦。


    燕赤霞以為袁玉堂是昨晚知曉異魔的難纏後徹夜想方設法來解決麻煩,不禁有些肅然起敬,主動幫袁玉堂倒了一杯濃茶,然後正色勸道,「賢弟憂國憂民是好事,但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距離異魔降世還有一段距離,此事還需從長計議,莫要現在傷了心神,反而不美。」


    袁玉堂聞言幹笑幾聲,然後低頭一聲不吭地喝茶。


    盡管他自己也為昨夜的失控感到疑惑,但是王聶氏的身份太敏感了,換作是別人,他早就向見多識廣的燕赤霞請教了。


    陳長生心細如發,也感覺到自家師兄的情緒不對勁,隻是身份不對等,不好過問師兄的私事。


    蘭溪則沒心沒肺,全副心思都放在剛端上桌的熱騰騰早飯上,吃得小臉兒脹鼓鼓的。


    就在眾人快要吃飽時,突然間一陣香風撲鼻而來,嗬欠連天的袁玉堂頓時精神一震。


    也不知道為何,那股香風明明很陌生,偏偏他一聞到後腦海裏就自動浮現出一道勾魂奪魄的美豔身姿。


    抬頭一看,果不其然。


    身穿白色儒裙套裝,猶如從畫中走出來的古典仕女般的王聶氏蓮步款款地走來,甫一下樓,頓時就吸引了大堂所有雄性生物的目光,甚至還包括了掌櫃鎖在角落的兩條小奶狗,都一瞬不瞬地盯緊王聶氏搖拽生姿的美妙身影。


    前兩天王聶氏剛來時粗衣麻布,雖難掩其麗色,但也不及如今洗去風采後的驚豔。


    出水芙蓉雖好,但繁花錦簇更容易吸引目光聚焦。


    相比之下,同樣千嬌百媚的蘭溪則顯得格外生澀。


    女人也像美酒般,需要經曆過雨露,才能煥發由內而外的真正魅力風情。


    這點是嬌憨的蘭溪現在比不上的。


    王聶氏來到袁玉堂他們桌前,未語先笑,那一刹那的風情,頓時讓大堂裏幾乎所有的男顧客們同時倒抽一口涼氣,即使是心如止水的燕赤霞和不諳人事的陳長生也同樣如此。


    袁玉堂低著頭不敢去對視王聶氏的目光,屁股帶刺般坐立不安,他總感覺王聶氏剛才是為他而笑的。


    「諸位早上好。」


    王聶氏儀態萬千地在蘭溪身邊坐下,神魂顛倒的店小二立時激靈過來殷勤地布筷擺碗,然後忙不迭地往後廚跑去,打定主意就算私人掏腰包也得讓美人兒吃上一口熱乎的。


    突然大堂裏鴉雀無聲,蘭溪後知後覺,茫然地抬起小腦袋瓜子,這才看到身邊的王聶氏,不由得瞪大美目,連嘴裏的食物都忘記咀嚼了。


    半響後猛地回過神來,激動地嚷嚷道,「姐姐,你怎麽一下子就變得這麽漂亮了?」


    得意忘形中,食物殘渣頓時如天女散花般噴出,坐在她對麵的陳長生頓時就倒了血黴,失神下被噴了個滿頭滿臉。


    「呀,小長生對不住了~」


    蘭溪嬌呼一聲,不等陳長生反應,就起身伸手胡亂地想幫陳長生清理臉上的贓物,不料越摸越髒,陳長生臉都黑了。


    袁玉堂趕緊把隻會幫倒忙的蘭溪按下,然後對王聶氏苦笑道,「小妹性情頑劣,做事馬虎,讓嫂子見笑了。長生,你先回房間清理一下吧,蘭溪你吃飽了也回去吧!」


    陳長生鬱悶至極地起身離席,蘭溪懨懨地吐了吐小舌頭,縮頭縮腦地跟著陳長生上樓了。


    等到兩人走後,王聶氏才捂嘴輕笑道,「恩公言重了,舍妹天真爛漫,心地善良,哪裏有什麽可笑之處?昨夜相談一時悲慟失態,害得恩公沒了雅致賞月,是恩公莫要怪罪奴家才是。」


    「嫂子太客氣了,那時候是小


    弟臨時有所感悟,趕緊回房閉關參悟,所以才沒打招呼就不告而別,不曾想讓嫂子誤會了,實在是不該。」袁玉堂打著哈哈客套道。


    袁玉堂有些止住話題,偏偏王聶氏卻有意無意地繼續,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句的,旁若無人攀談起來。


    燕赤霞眉頭愈發緊鎖,眼見兩人止不住話閘子,忍不住輕咳一聲打斷了苗頭。


    王聶氏聞言微怔,心思通透的她立即就明白燕赤霞的意思,落落大方地笑道,「師兄莫怪,奴家沒別的意思,隻是難得與恩公交流,一時間喜不自勝,所以亂了分寸。」


    燕赤霞鼻孔吭哧一聲,並沒有多說什麽。


    袁玉堂心領神會,借口說吃飽了,然後逃竄般離席飛奔上樓。


    回到房間後,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不是他不對勁,而是那個王聶氏不對勁。


    按道理來說,剛剛死了丈夫的小寡婦哪怕再愚鈍,一不應該大庭廣眾之下和另一個男子談得火熱。


    再加上昨晚他出現的失控與王聶氏脫胎換骨般的風情綻放,袁玉堂好似找到了問題的源頭。


    這個女人……


    絕對有問題!


    ……


    白雲雖然傷重一直昏迷,其實這是件好事。


    人體本來就有自愈的能力,有時候陷入昏迷是生理本能的一種自我保護的機製,所以袁玉堂也沒著急著去尋醫問藥。


    白雲雖然意識沒蘇醒,但他似乎處於一種極其玄妙的境界之中。


    他隱隱覺得自己走在一條崎嶇且沒有盡頭的羊腸小道上,道路兩側盡是凶禽猛獸和妖魔鬼怪。


    天生的佛心庇護著他不受外物所幹擾,一心一意地走腳下的路。


    仿佛隻要繼續虔誠地走下去,遲早能走到苦苦追覓的極樂彼岸。


    不知過了多久,孤身獨行的白衣突然發現前麵的路徑上出現一道人影。


    盡管相隔甚遠,盡管模糊不清,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那人的身份,不由得動情哀呼道:


    「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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