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曦透過紗窗射入屋內,留下道道斑駁的光影。


    袁玉堂昨夜很晚才睡,強悍的生物鍾迫使他天剛良就幽幽醒來。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顆笑容滿麵的小光頭頓時映入眼簾,不由得嚇他一跳。


    旋即回神,袁玉堂猛地從床上坐起,驚喜地嚷嚷道,「白雲,你怎麽會這麽快就醒了?」


    白雲胖嘟嘟的小臉蛋上滿是燦爛的笑容,雙掌合十答道,「阿彌陀佛,可能是佛祖嫌棄小僧頑劣,不願打開西方佛國的大門,所以小僧就被提出極樂世界蘇醒了。」


    袁玉堂聞言臉上的歡笑頓時凝固,定定地望著白雲。


    在他印象裏白雲年少老成,言談舉止都一板一眼,認識他這麽久幾乎很少見他主動開過玩笑。


    怎麽突然間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難不成被鬼上身了。


    這荒誕的念頭瞬間就被袁玉堂屏棄。


    以白雲的修為,能上他身的鬼魂,估計得陰間鬼王親臨方有可能。


    袁玉堂僵硬的神態稍縱即逝,暗自不動聲色地開始觀察起白雲來。


    外表看來還是傻乎乎的可愛模樣,隻是莫名感覺他開朗了許多,直麵他的笑容,就如和熙的陽光照入心田,讓人忍不住由內而外感到安寧。


    百思不得其解,袁玉堂索性也不裝了,直接開門見山地笑問道,「小和尚怎麽氣質一下子就變了,莫非是在睡夢中被佛祖醍醐灌頂,幡然醒悟了嗎?」


    白雲後退一步,不悲不喜地答道,「阿彌陀佛,方丈大師常說多結善因,必得善果,施主說得沒錯,小僧這次在夢中有了奇遇,全靠與施主種下了善因,所以才能結出善果,善哉善哉。」


    袁玉堂笑意一窒,沒想到自己信口胡扯,還真猜到了真相,當即急忙收起揶揄之意,正色問道,「哇,你運氣也太好了吧?受傷昏迷也能碰到奇遇,快快告訴我,到底是個怎樣奇遇?」


    白雲嗬嗬一笑,答非所問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反正這次小僧欠了施主一個大人情就是了。」


    袁玉堂笑罵道,「你個小和尚,說話好不懂分寸!你我的關係,說這些客套話語作甚?難道今後我有事求你幫忙,你會拒之門外麽?」


    白雲輕笑道,「不會,隻要是施主所求,小僧必定竭盡所能。」


    「那不就得了?還說那麽多幹嘛?」


    沒好氣地白了白雲一眼,袁玉堂本就不是多事之人,既然白雲不肯透露奇遇的細節,想必肯定有他的原因。


    作為朋友,自然要尊重朋友的隱私,袁玉堂當即就跳過這個話題,帶著白雲下樓去吃早飯。


    古靈精怪的蘭溪一看到白白胖胖的小和尚,頓時少女心大盛,也不顧男女之別,強行把可愛的小和尚抱住親昵。


    白雲縱使心境單薄,但麵對這樣的情況也是方寸大亂,驚恐地向袁玉堂求救,可惜卻被損友故意忽略,隻好認命地任由蘭溪玩弄。


    直到四人用完早飯,燕赤霞和王聶氏竟然還沒下樓。


    袁玉堂立即感到不對勁,燕赤霞是一個很自律的人,基本上不可能會出現賴床不起的情況。


    而昨晚他猜測王聶氏可能有問題之後,就一直對她抱有戒心。


    此時兩人同時出現異常,難保不會出事。


    想到這裏,袁玉堂頓時就坐不住了,剛準備起身上樓去查看情況,這時候店小二汗津津地從外麵小跑進來。


    「幾位客觀,你們的朋友燕大爺托小的給你們傳句話。」店小二一邊擦汗一邊點頭哈腰道。


    袁玉堂一看店小二搓手媚笑的樣子,就知道他是在要好處,當即沒好氣地掏出幾塊碎銀丟過去。


    店小二瞬間眼前一亮,忙不迭地雙手接過銀子,不住道謝。


    「趕緊的把話說出來。」袁玉堂不耐煩地嗬斥道。


    店小二凜然,輕咳幾聲潤潤嗓子,裝模作樣道,「回爺的話,那位燕大爺說:今兒是吉日,某家攜弟妹前去尋覓一塊安葬她枉死的親眷,事情辦妥自會回歸,聽信如晤,勿優。」


    說完後店小二就腳底抹油開溜了,得了這麽豐厚的賞錢,足夠他開心一陣子了。


    隻是袁玉堂聽完燕赤霞的留言後不禁有些憂慮。


    按道理來說,以燕赤霞的本事,就算那個王聶氏有問題,也不會有危險才對。


    希望隻是自己杞人憂天。


    袁玉堂莫名惆悵想道。


    ……


    山南道,薊州城。


    才剛過早市,城南的煙雲客棧依舊人滿為患。


    寬敞的大堂內座無虛席,領著茶壺的茶博士笑容可掬地穿梭在人群裏,端著屜籠的活計眼耳伶俐地站在角落,保證哪桌客官需要糕點時可以第一時間奉上,好一副生意興隆的繁華模樣。


    相對於食客寥寥的同城其餘客棧,煙雲客棧之所以生意這麽好,完全是因為台柱子——秦老爺子親自坐鎮。


    薊州自古乃是戲曲之鄉,雖然經濟不振,但是百姓對戲曲的熱愛可列國內前三。


    所以為了迎合市場,眾多彩門藝人挖空心思推陳出新,創作出豐富多彩的各類戲曲,深受百姓們的熱愛追捧。


    而秦老爺子正是戲曲界的泰山北鬥,煙雲客棧能請得了他老人家鎮場子,活該日進鬥金。


    今日便是一月三次秦老爺子親自登場表演的日子,畢竟老爺子年事已高,雖然煙雲客棧對外宣傳打著老爺子的名號,但是平日裏表演的多是老爺子的徒子徒孫,而他老人家隻有初一十五和廿五才會親自上陣。


    不少喜愛戲曲的老餮早就掐著日子翹首以盼老爺子親自演出的日子,終於可以一嚐所願,怎麽能不熱鬧呢?


    秦老爺子剛在台上說了一段評書做開場,頓時引得滿堂喝彩。


    稍微喝口茶潤潤嗓子,便有一個精乖伶俐的女徒弟上台奉上一對快板。


    老爺子嫻熟地拿起快板,邊打邊唱,開始進入今天節目的戲肉。


    薊州快板乃是秦老爺子半輩子雲遊四方,博納百家所長,獨闖出來的一門戲曲表演方式,節奏輕快、語言流暢、通俗易懂、合轍押韻,以老爺子爐火純青的功力,無需伴奏也能撐得起一台戲。


    在抑揚頓挫,清晰明良的唱腔中,台下眾多食客們聽得如癡如醉。


    唯獨李淳一心不在焉地啃著瓜子,對秦老爺子的表演毫不在意。


    表麵上煙雲客棧是城中有名的大客棧之一,實際上卻是鎮魔司的山南道秘密據點之一。


    其實也不算秘密了,在體係內也算是半公開的秘密。


    畢竟偌大一個部門,光靠朝廷撥款很難周轉得過來。


    而且術士修行所耗費的資源無疑是一隻吞金巨獸,很不幸鎮魔司有三分之一都是術士。


    所以為了維持開銷,鎮魔司有自己獨立產業是非常有必要的,這點也是朝廷所默許的。


    為了幫袁玉堂平息暗殺布政副使狄世尊的事後風波,李淳一可謂是奔波勞碌至極,用半輩子積攢下來的人情事故,足足耗費了大半個月,才總算有點眉目了。


    今兒他便是在等確信。


    隻是左等右等,從早市剛開等到快日上三竿,本來約好的報信人卻一直沒見蹤影,這讓李淳一莫名地感到一絲不安。


    不管轉念一想,官場上最忌諱收好處不辦事,他走門路的那位大人都收


    了重禮,想必應該不會明知故犯吧?


    略微疲憊地歎了口氣,這些天是真的把他累壞了,本來之前還有燕赤霞和他分擔,後來燕赤霞走了,就隻能一力承當了。


    也得虧袁玉堂是他的便宜師侄,所以他才會這麽盡心盡力,換作別人試試?


    管他死活呢!


    唉聲歎氣間,李淳一發現茶壺空了,正準備招呼茶博士過來添水,這時候一個浪蕩貴公子搖曳著折扇走進客棧裏。


    李淳一當即眼前一亮,正要起身打招呼。


    突兀間,他猛地感到危險。


    下一刻,一道虛影從他體內冒出,緊接著他就聽到一陣虛無縹緲的慘烈嘶吼,旋即整個人如出膛炮彈般被轟飛出去。


    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刺,詭異的是不管是貴公子還是滿堂的食客們與台上的藝人們,居然完全沒有半點震驚的跡象,該表演的表演,該吃喝聽戲的吃喝聽戲,仿佛被轟飛的不是李淳一,而是路邊的小石子。


    李淳一重重地砸在一根支柱上,力道之猛,導致整棟樓都抖了一抖。


    等他落地後,嘴角已然溢出一縷血絲,第一時間就擺出防禦架勢,同時召喚出幾十頭厲鬼嚴陣以待,瞬間就鎖定了偷襲者。


    赫然是一個剛剛路過他身邊為客人端點心的活計!!


    驀然間,李淳一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雖然不常駐薊州,但也入住了有段時間,對於客棧裏的夥計幫閑也頗為熟悉。


    偷襲他的那個夥計一直都在客棧裏,並非是臨時混入的刺客。


    再結合大堂裏眾人的詭譎反應,如果這時候李淳一還猜不到事情原委,他就真的該死了。


    陰沉著臉,李淳一轉頭死死地盯向剛來的那個貴公子,憤怒地質問道,「某家與謝公子無緣無故,何故設局暗算於某?」


    浪蕩貴公子嘻嘻一笑,馬上就有人搬來椅子瓜果,同時幾個夥計快速地關閉客棧大門,儼如一副甕中捉鱉的架勢。


    施施然坐下,貴公子輕抿一口熱茶,然後不屑道:


    「區區一個黃銅緝捕也敢趟郭北縣這攤渾水,真不知道你哪裏來的勇氣。」


    「既然你活得不耐煩非要自己找死,那本公子就隻好成全你了。」


    「來人,給本公子殺了他!」


    話音一落,大堂裏所有人都露出獠牙,凶悍淩厲地撲向勢單力薄的李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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