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鼓聲陣陣。


    郭北縣向來無大事,就算有什麽案件一般也都是偷盜或者行騙打架之類的小案子。


    擊鼓鳴冤對於平靜的郭北縣來說可是個難得的熱鬧景兒。


    一早的縣衙門口就圍滿了來湊熱鬧的鄰街百姓。


    縣衙門前跪了一個女人,女人默無表情的跪在人群中間,一直重複著,起身,敲鼓,下跪的動作。


    沒過一會兒縣衙的差役到齊了,姍姍來遲的縣令大人也急匆匆地升堂聽審。


    女人走進了縣衙大門。


    擊鼓鳴冤的第二天,郭北縣的一個油炸檜攤上,一個穿著玄色布衣的少年正在緩緩的喝著豆漿。


    一旁正給客人油炸檜的老板和等著吃炸檜的食客就這麽閑聊了起來。


    “聽說了嗎?”食客的眼睛一邊盯著油鍋裏上下起伏的油炸檜,一邊冷不丁的問道。


    “八成是個瘋子。”老板忙著照看油鍋,頭也沒抬的接了一句


    他們沒頭沒腦的對話,引起了韓秋分的興趣,他慢慢的調慢了呼吸的頻率,穩穩的喝著碗裏的豆漿,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身邊這群食客身上。


    在這個攤子裏呆了半個時辰後,韓秋分終於將這些零零散散的消息結合在了一起以後,整理出了一個有趣又怪誕的故事。


    昨天的那個女人一進衙門,就對著剛升堂的知縣說道,有人死了。


    這句話可是在堂上引起了軒然大波,平靜良久的郭北縣出了人命,所有的人心裏都沒有辦法鎮定下來。


    知縣立馬嚴肅了起來,詳細的詢問起了事件的詳情。


    就在知縣詢問這個女人案發地點準備派遣衙役前往的時候,女人突然說,有個人過兩天死了,但是現在還不知道案發地點在哪。


    過兩天死了?那現在死沒死?


    沒死,哪來的案發地點?


    縣令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和這些百姓一樣一頭霧水,反複問了兩遍以後這個女人都不改口,不耐煩的縣令大人便差人將她趕出了縣衙。


    “兩天後有人死了,但是不知道案發地點。”


    縣衙處在郭北縣最繁華的一條街道上,這條街非常特殊,因為這是全縣唯一一條青石板鋪成的街道。


    這街當然不可能是衙門修的,畢竟這些官老爺還需要錢養那些青樓名伶們,縣裏的達官貴人,才士公子的銷金窟也落成在這條街上,而這條遐邇蕪北郡的街名叫做登科街,青樓的名字叫清原樓。


    修這條街的人是一個聞名郭北縣的財主,姓周,大家都叫他周掌櫃。


    他修這條街的原因是因為五個秋天以前,周掌櫃的父親,也就是老周掌櫃剛好看中了一間商鋪。周掌櫃為了方便老父出行,便將商鋪所處的街道給翻修了一遍,磚石做底,細沙鋪蓋,覆壓青石。


    道路兩邊也種了不少梨樹,為的就是風起葉落的時候,老爺子可以看看南方的雪,香氣陣陣,雪花飄飛。


    道路兩邊還特別找了工匠,打造了暗渠排汙的下水管道。


    老掌櫃一看這陣勢,有道是人老薑辣,迅速又讓人沿街購建了幾處房產留用,果不其然,人人都喜歡好環境,達官顯貴由甚。


    登科街修繕好以後,清原樓那些嬌滴滴的姑娘們便一股腦的全都搬來了這裏。


    陸陸續續,縣裏最好的飯館們都搬了家,連帶著各類商鋪,平時走散街的走卒商販也都挪了窩。


    周家父子一合計,找知縣老爺一商量,就給這街取了名字了,登科街。


    美曰:勢如登科。於是這裏就成了整個縣裏最繁華的地方,周家父子又賺了個盆滿缽滿。


    縣裏唯一一家專門做羊肉的酒樓,甚至是周圍幾個縣裏獨一份兒。


    所以食客絡繹不絕,北方的羊肉到了南方,食用的方式也小巧了起來。


    羊肉在郭北縣的主流隻有一個:火鍋。


    羊肉不切片,切成碎段,提前用大黃料酒將肉段和羊雜焯個水。


    取脂肪最多的筋肉加上砸碎的羊骨,放到大鍋裏燉煮三個時辰。


    待食客就位以後,架一小燒鍋,中間加碳,周圍做出隔離,單獨添加高湯,配以胡椒,紅棗,藥材一起燉煮。


    羊肉則按二兩羊肉一兩雜的比例下進鍋中,羊肉事兒先焯好,待高湯沸煮時,取一通暇壁白的小碗,舀上一勺切成等同大小碎段的韭菜,以高湯衝泡,靜置一邊。


    曬幹的辣椒,磨成粉。


    混入花生碎,蒜末,鹽粒後,放進一小碗裏,加一匙高湯入碗內將底料衝開。


    羊皮連著瘦肉再與少許脂肪相連接,夾住後蘸上蘸料,大快朵頤。


    韓秋分到酒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是晌午了,雖然是大白天的,但是入秋了以後天氣較之以前,總是冷了不少。


    酒肆裏已經忙開了,韓秋分看了裏麵一眼,將袖子擄了起來,他是來做雜役的。


    客人絡繹不絕,韓秋風忙到晚上打烊為止,平常的他隻是負責打掃食客的殘羹,今天還得當跑堂,幫客人點菜。


    “羊肉鍋雖香,但是聞了一天了,還是喘口氣吧。”申了個懶腰,韓秋分心裏想著這些,又揉了揉肩膀,向店門口走去。


    遠處順著街道,有個人離羊肉酒肆越來越近了。


    走進了,是個年歲不大的郎君。


    戴著藍布做的方巾,灰色的長袍,一雙布鞋倒是挺幹淨,背後還背了個書箱,一副尋常讀書人打扮。


    韓秋分在看這個書生,這個讀書人也看著他。


    這個書生的五官裏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眉毛,像兩把砍刀一樣又黑又粗。


    他的長相尋常,一身衣物也沒有什麽奇特之處,倒是這對眉毛,還有點看頭。


    “打烊了?夥計。”讀書人向前一步,然後站住不動,問道。


    韓秋分看著他,點了點頭。


    讀書人看上去很失望,將腳的外側向地麵歪了歪,然後轉頭說了句告辭,便抬腳走開了。


    韓秋風目送著他步入了黑暗,轉身回到酒肆裏麵,打烊後還要在做完最後的清潔工作,就可以回土地廟了。


    剛剛那個書生此時正站在一處屋簷上,晚上寒風吹的他的衣角和書箱獵獵作響。他看上去像是在等待什麽。


    樓下過了一會兒,韓秋風也完成了今晚的收尾工作,先其他夥計一步邁出大門,往土地廟方向走去。


    萬裏無雲的夜晚,皎潔的月亮以天空為布景,就掛在屋簷的一旁。


    書生的灰衣袍在月亮的照射下泛起了月華色的光芒,秋風拂動樹枝搖。


    在袍服微動之間,書生已經消失在了原地,向韓秋分離開的方向飛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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