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曹操在倉亭大敗袁紹,正欲引得勝大軍進軍冀州,忽聞荀彧自許都來書,稱劉備在汝南得劉辟、龔都數萬之眾,趁丞相提軍出征河北之際,令劉辟守汝南,親自引軍乘虛進攻許都,大驚,遂令曹洪虛張聲勢,留守防禦袁紹進攻,親引大軍往汝南征討劉備。


    劉備雖有關羽、張飛、趙雲等勇將,但不論是在軍隊實力上,還是在戰略指揮上,都難與曹操抗衡。


    劉備兵至穣山,正遇曹操迎擊,雖然初勝一陣,但卻被曹操暗派夏侯惇偷襲汝南。


    龔都力戰不敵被殺,薛磊夫婦料知汝南難守,自帶族人潛出城去,仍回山中隱匿。


    劉辟拚死突圍,與孫乾、簡雍、糜竺、糜芳護送家眷找到劉備,正商議撤退,卻遇張郃迎頭殺來。


    劉備欲退,又遇高覽從山坳中殺出。


    劉辟死命向前救護劉備,卻被高覽一刀劈於馬下。


    正危急間,趙雲從後殺出,關羽、關平、周倉也至,殺退了張郃。


    張飛引範強、張達殺退夏侯淵,又遇樂進迎擊。


    趙雲趕來,擊敗樂進,與張飛一起同見劉備。


    曹操大軍趕來,劉備教孫乾等保護家眷先行,自與關羽、張飛、趙雲在後,且戰且走,方才得脫。


    劉備引敗軍不滿一千,狼狽不堪逃至漢江,看曹操沒有追來,於沙灘安營稍歇,心中淒惶,滿麵垂淚:“諸君各個驍勇,皆有王佐之才。想我劉備,徒有皇叔之名,空懷忠君之誌,卻無匡扶漢室之能,自缺討賊定國之力,及至年過四十,仍無立錐之地。累及諸君隨我南征北戰,東殺西拚,多受艱難,耽誤前程,誠恐有誤諸君。君等何不棄我而去,投奔明主,博取功名?”


    眾人聽了,無不掩麵而哭。


    張飛大叫:“兄長何出此言?自隨兄長征討黃巾,屢戰沙場,何曾言棄?想在芒碭山中,自由快活,也從未忘懷兄長。”


    關羽說:“兄言差矣!自桃園結義隨定兄長,何曾相棄?為護嫂身陷曹營,雖有賞金封侯之遇,卻從無絲毫忘義之情。聞兄實信,掛印封金,千裏尋兄。今兄一時受挫,卻要拋弟棄義,令弟心寒。”


    說罷,仰麵而泣。


    劉備上前擁抱關羽、張飛,三人相抱,痛哭不已。


    趙雲見狀,上前勸止:“子龍自見使君,即生敬慕之情,謹遵師命,隨君聽命。常言‘勝負乃兵家之常’。昔日高祖與項羽爭奪天下,屢次敗於項羽,垓下一戰成功,開四百年基業。今使君怎能因受小挫而自墜其誌?”


    孫乾說:“成敗有時,不可喪誌。此離荊州不遠,劉景升坐鎮荊州六郡,兵強糧足,更且與主公都是漢室宗親,不如前往投奔,再作他圖。”


    劉備說:“說起同宗,令人心寒。上次公祐前往見劉辟,說及劉氏同宗,且不為然。想劉景升也不會因同宗而相容。”


    孫乾說:“劉表與劉辟不同。劉表乃漢魯恭王劉餘之後,世代皆受帝封,與主公同姓同宗;劉辟雖然姓劉,但原是普通百姓,與其他姓氏百姓一樣,痛恨皇室欺壓盤剝,不以姓氏為然,隻要反對朝廷,無不為之。”


    張飛說:“公祐所言不差。我在芒碭山的弟兄,不論甚樣姓氏,隻要一說造反,個個踴躍,人人爭先。劉辟雖為賊首,論及同宗,不以為然,但說到攻打漢朝丞相曹操卻不含糊。他見兄長被曹軍所困,舍命相救。在他看來,救的不是同宗而是同道。”


    關羽說:“不想三弟在芒碭山落草時間不長,卻有這般見識。吾與兄長、三弟結義,雖非同姓,但卻同心。兄長與那劉表都是高祖所封王侯之後,何況兄長又被當今皇帝認為皇叔,利害相同,豈有不容之理?”


    趙雲也說:“劉表為荊州牧,也是當今皇上所封。常說‘和尚不親,帽子親’。今為外藩,巴不得通過皇叔與朝廷聯絡,落得個名正言順的一方諸侯。”


    劉備心想:劉氏天下已被天下唾棄,漢朝政權已被曹操掌控,隻剩下一個名存實亡的軀殼。自己雖為皇叔,卻無立錐之地,成了四處漂流的喪家之犬。心中不禁淒然,但又無可奈何,隻得強忍酸楚,轉憂為喜,便令孫乾與糜竺前往荊州求見劉表。


    卻說劉表為荊州牧,長沙太守張羨率零陵、桂陽三郡叛逆,劉表遣兵攻圍,連年不下。


    後張羨病死,長沙人又立張羨的兒子為主,於是劉表攻下張羨的兒子,廣開土地,南收零陵、桂陽,北據漢川,坐擁數千裏疆域,帶甲兵十餘萬。


    其間,劉表招誘有方,威懷兼洽,令境內賊黨豪強亦可以為其效用,荊州從此萬裏肅清,群民悅服。


    另一方麵,從關西、兗州、豫州來投靠荊州的學者又有上千人之多,劉表對他們都能加以安撫賑贍,學者們受到資助,亦能得到保護。


    由於荊州境內群寇已被肅清,劉表於是開立學官,博求儒士,又命綦毋闓、宋忠等學者撰寫《五經章句》,並稱之為後定。


    荊州學校的規模和製度遠遠逸出郡國學的範疇,不妨說是洛陽太學的南遷。


    劉表在任內,愛民養士,從容自保。北方戰亂不斷,劉表所占荊州得以偏安。


    曹操與袁紹爭戰,雙方都派使者往荊州說服劉表相助。


    劉表既不肯協援曹操,也不肯派兵援助袁紹,隻希望自保於長江、漢水之間,以觀天下之變。


    韓嵩,字德高,義陽(今河南桐柏)人。少時好學,雖貧而不改易其操守。韓嵩知世將亂,故不應三公之命,隻與同好數人隱居於酈西山中。


    黃巾起義爆發,韓嵩避難南方,劉表逼其為別駕,轉從事中郎。


    劉表郊祀天地,韓嵩正諫不從,漸見違忤。


    韓嵩見劉表既不援曹也不助袁,逶迤兩端,便對劉表說:“豪傑並爭,兩雄相持,天下之所重,隻在於將軍。將軍若是希望於亂世有所作為,便應乘天下方亂而起事;如若不然,則應選擇一個能夠領導天下的人而相從。將軍現在坐擁十萬之眾,而隻是安坐而觀望。所謂見賢而不能助(指曹操),請和而不能得(指袁紹),如此兩家必將歸怨將軍,將軍也不可能繼續從容自立了。以曹公之明哲,天下賢俊皆向而歸之,其勢必能滅袁紹,然後必定帶兵南向以擊江漢,恐怕將軍也不能抵禦其大軍。所以我為將軍計,不如舉州依附曹公,曹公必然會重待將軍。如此便可以長享福祚,子孫晏然,這才是真正的萬全之策。”


    蒯越亦以此勸劉表,可是劉表卻狐疑不決,便派遣韓嵩往見曹操,以觀虛實。


    韓嵩從許都回來後,指出曹操威德並立,是真正的明主,便勸劉表遣子入質。


    外貌儒雅而內心頗為多疑的劉表卻因而懷疑韓嵩反為曹操做事,成了內奸,大為憤怒,要殺韓嵩。


    劉表妻蔡夫人勸諫:“韓嵩,在荊楚很有聲望,況且說話坦率,將其誅殺沒有理由。”


    劉表又問及韓嵩隨行者,知韓嵩並無他意,方才止息,但仍將其囚禁起來。


    且說孫乾、糜竺奉劉備之命往見劉表,禮畢,劉表問:“二公跟隨玄德,不知到此何故?”


    孫乾說:“皇叔天下英雄,誌扶社稷。因奉衣帶詔命討賊,為曹操所不容。便前往河北說服袁紹,起兵攻打許都,意欲奉迎天子複興劉家漢室。誰想袁紹外強中幹,多疑寡斷,不聽良言相勸,結果兵敗官渡,又失倉亭。皇叔雖然兵微將寡,但光複漢室決心不變,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聯合汝南劉辟、龔都攻打許都。果因寡不敵眾,兵敗南撤。皇叔新敗,欲往江東投奔孫仲謀。我等勸說‘不可背親向疏。今荊州劉將軍與皇叔漢室同胄,且禮賢下士,從者如流’。皇叔甚喜,特命我等前來拜見明公,願惟將軍命是從。”


    劉表大喜:“玄德,吾劉氏兄弟,久欲相會而不可得。今肯惠顧,實感幸甚!”


    蔡瑁在旁勸說:“不可。劉備先從呂布,後事曹操,近投袁紹,皆不克終,足可見其為人。今若納之,曹操必加兵荊州,枉動幹戈。不如將二人斬首獻給曹操,曹操必看重主公。”


    糜竺正色駁斥:“吾二人豈是怕死之輩?皇叔忠心為國,非曹操、袁紹、呂布可比。之所以從呂布,事曹操,投袁紹,皆為尋機鏟除奸佞,奉迎天子,匡扶漢室。汝南劉辟雖是普通劉姓,因與皇叔同姓,聞知討伐奸賊,尚且不顧性命,以死保護皇叔。劉將軍與皇叔同為劉漢苗裔,誼且同宗兄弟,論起皆為天子叔輩。你我作為皇叔內親,當鼎力相助皇叔除奸肅佞,拯救天下。爾卻讒言嫉賢,背親向賊,害將軍於不忠不義之地,徒落殘害同宗,妒賢嫉能罵名,豈是正人君子所為?”


    劉表聞言,喝叱蔡瑁說:“吾主意已定,切勿多言。”


    蔡瑁被斥,慚恨而出。


    劉表遂命孫乾、糜竺先往報劉備,然後親自出城三十裏相迎。


    劉備見了劉表,致禮甚恭,引關羽、張飛、趙雲等拜見劉表。劉表遂引劉備等入城,相待甚厚,分撥院宅,留劉備於荊州居住。正是:同姓同宗同皇親,假心假意假情懷。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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