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袁紹官渡被曹軍殺得大敗,父顧不了子,子顧不了父,慌忙中與長子袁譚各單騎逃遁,直奔黃河渡口。


    慌忙間,袁紹哪裏顧得了四州統領的威風,在十幾個隨從的簇擁下,渡河逃亡。


    隨後又逃來一群騎兵,約有八百餘騎,渡河至黎陽北岸。


    這一仗袁紹損失七八萬人,武器、輜重、圖書、珍寶丟失無數。當他跌跌撞撞走進部下大將蔣義渠營帳中時,如驚弓之鳥,狼狽不堪。


    蔣義渠是袁紹麾下八大猛將中第六位猛將,前五位顏良、文醜、高覽、張郃、鞠義及後兩位韓蒙、淳於瓊七位猛將,除高覽、張郃投降曹操外,其餘均先後戰死疆場。


    袁紹到了蔣義渠營帳,無比傷感,緊緊握著蔣義渠的手說:“我把自己的腦袋都交給你了。”


    蔣義渠心中淒然,急忙安置袁紹歇息,召集部下,說是袁紹尚在,又複聚攏,軍勢稍振,便與袁紹商議退還冀州。


    這日,夜宿荒山,袁紹驚魂未定,難以入睡。


    袁紹在帳中隱隱約約聽到哭泣之聲,便悄悄出帳細聽。


    原來是敗軍相聚,訴說喪兄失弟,棄伴亡親之痛,不禁失聲痛哭,多有怨言:“若聽田豐之言,豈有今日之禍?”


    袁紹聽了怨言,感慨不已,懊悔不迭。


    次日早起,蔣義渠整頓軍馬,正準備護送袁紹回冀州,忽報逢紀引軍來接。


    袁紹急忙喚入,對逢紀說:“吾不聽田豐勸阻,方有今日之敗,回去有何麵目再見?”


    逢紀悄悄對袁紹說:“田豐在獄中聞聽主公大敗,撫掌大笑說‘果不出我料’。”


    袁紹轉而大怒:“豎子怎敢笑我,吾必殺之。”


    逢紀見袁紹又起殺心,暗使人偷偷潛回,至獄中對田豐說:“袁公敗回,必然殺你。”


    田豐聞聽大笑:“果不出我所料。想那袁紹,外寬而內忌,不念忠誠,不辨奸詐,不聽良言。若得勝而還,還能赦我。今戰敗而歸,蒙羞生恨,我必死無疑。”


    看守田豐的獄卒不解。


    正說間袁紹使者持劍至獄,說是奉命來取田豐首級。


    獄卒方驚,無不流淚惋惜。


    田豐大呼:“大丈夫生於天地間,不識其主而事,是為不智。今日受死,夫何足惜!”說罷,奪劍自刎而死。


    袁紹回到冀州,心煩意亂。


    忽報長子袁譚隻身逃回青州,重整兵馬,帶五萬餘眾前來;袁尚引軍六萬,自幽州趕來;外甥高幹引軍五萬,自並州而來。


    袁紹整頓冀州兵馬,會集三路援軍,合四州三十萬兵馬,開往倉亭(今山東陽穀縣北)下寨。


    且說曹操在官渡大勝袁紹,整頓軍馬,引得勝大軍陳列河岸。


    當地父老簞食壺漿,迎接慰勞。


    曹操迎幾個須發盡白的百歲老人進帳入座,畢恭畢敬地說:“吾大軍進境,驚擾地方,甚感不安。”


    一長者說:“桓帝時,有黃星現於楚、宋之分。當時遼東有一個叫殷馗的人,通曉星象,善視天文,夜宿於此,對我們幾個說‘黃星見於乾象,正照此間。五十年後,當有真人起於梁沛之間。’我們幾個計算起來,至今已整整五十年了。袁本初占據河北,橫征暴斂,戰亂不斷,社會動蕩,百姓不堪其苦,多有怨言。今丞相興仁義之師,吊民伐罪,官渡一戰,大敗袁紹,正應當年殷馗所言,萬民期盼的太平日子就要到了。”


    曹操暗喜:上應天時,下合民願,天下可平,遂對老人說:“平定天下,安定百姓,乃我平生之願。”叫人取酒食絹帛賜贈老人,號令三軍,嚴明軍紀:“如下鄉搶劫財物,濫殺雞犬者,與殺人同罪,皆處斬刑。”


    此令一出,軍民震服。


    建安六年(二零一年)四月,曹操提兵進發至倉亭,與袁紹對陣。


    袁紹引袁譚、袁尚、袁熙三子與外甥高幹及眾將出陣。


    袁尚欲在父親麵前逞能,揮舞雙刀,躍馬前衝。


    徐晃副將史渙拍馬相迎,不上三合,袁尚撥馬斜刺而走。


    史渙趕來,袁尚翻身背射,一箭正中史渙左目,墜馬而死。


    袁紹見兒子得勝,驅動軍馬掩殺過來,兩軍混戰一場,各自鳴金收軍回寨。


    次日,曹操用程昱“十麵埋伏”之計,殺得袁軍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袁紹率眾奮力衝突,得脫重圍。


    袁熙、高幹被箭所傷,袁紹抱著三個兒子痛哭一場,不覺昏倒,口吐鮮血不止,眾人急救回寨。


    袁紹倉亭大敗,教辛評、郭圖火急隨袁譚前往青州整頓,以防曹操犯境;令袁熙仍回幽州,高幹仍回並州,各去收拾兵馬,以備調用;自引袁尚等人回冀州養病,令袁尚與審配、逢紀暫掌軍事。


    曹操正欲引倉亭得勝大軍進軍冀州,忽聞荀彧自許都書至,書稱:“劉備在汝南得劉辟、龔都數萬之眾,聽說丞相提軍出征河北,乃令劉辟守汝南,親自引軍乘虛進攻許都,望速回軍防禦。”


    曹操大驚,急令曹洪留下,虛張聲勢,防禦袁紹來襲,自提大軍往汝南迎戰劉備。


    原來,劉辟在芒碭山隨陳淩至潁川,在與曹軍交戰中被於禁刺傷敗逃。


    這日淩晨,劉辟來到汝南一座山下,自覺傷口疼痛難忍,頭暈目眩,栽下馬來,頓時失去知覺。


    多虧路旁酒家小二早起開門,見一人受傷臥倒在地,旁邊站立一馬,急忙回身告知店主。


    店主薛磊與妻子出門相看,一見此人一身義軍裝束,急叫小二將其背起,牽馬回至店中,用酒清洗傷口,塗抹藥膏,劉辟慢慢蘇醒過來。


    劉辟被救醒來,感謝救命之恩。


    薛磊說:“不知壯士何人?為何受傷?”


    劉辟見無歹意,便一五一十將自己身份及受傷經過告知。


    薛磊聞知劉辟果然是黃巾義士,也不隱瞞,便以實情相告。


    薛磊及妻子原是青州黃巾軍戰士,曹操收編黃巾軍後,夫妻二人不願投敵,便帶領家族數十人南逃避難至此山中,等將族人安置在山中開荒種田後,便在山下路口開一酒店,順便探聽消息。


    劉辟聞知薛磊也是義軍戰友,好像回到自己家裏,也不客氣,便在酒店安心養傷。


    一些被殺散的黃巾餘部遊勇慢慢集攏過來,人越聚越多。


    薛磊與劉辟商量,劉辟暫住山中,薛磊仍在山下開設酒店,以便打探消息,收攏義軍散勇,意欲待機重打黃巾旗號複起造反。


    從此,劉辟便在山中一邊組織眾人開荒種田,一邊收攏義勇散兵,嘯聚山林。


    時有原張角餘部荊州江夏郡竟陵縣(今湖北鍾祥)人龔都被蔡陽擊敗,率殘部路經此山,被薛磊收留。


    薛磊將龔都送到山中與劉辟相見。


    劉辟、龔都各訴經曆,一見如故,便商議東山再起之事。


    劉辟意欲讓龔都為首。


    龔都說:“哪有先來後到之理。若非劉兄收留,龔某何有立足之地?”


    劉辟說:“要說收留,若不是薛磊夫婦相救,我何以生存?我等當奉薛磊兄為首。”


    “二位都不要推讓。黃巾義舉誌在推翻漢室,謀求天下太平,不是占山為王的草寇。青州義軍首領決策,以多數意見為準。”薛磊說,“以我之見,暫以劉兄為主,龔兄次之,我負責軍需供應。重大決策我三人共同商議。”


    劉辟、龔都二人稱善。


    於是三人齊心合力,收集舊部,招兵買馬,迅速發展到一萬餘眾,活動在汝南一帶。


    後來聞知蔡陽被曹操調往許都去解白馬之圍,欲報外甥之仇在綸城被關羽斬殺,便乘機攻占了汝南,率數萬之眾,重打黃巾旗號。


    且說劉備在徐州被曹操打敗,投奔袁紹。


    謀士孫乾逃難至汝南,勸說劉辟:“今劉皇叔在袁紹處,劉將軍與皇叔同姓同宗,可通過皇叔聯合袁紹,合擊曹操,匡扶漢室。”


    劉辟不以為然:“什麽同姓同宗?姓劉的統治天下,不知有多少姓劉的百姓慘遭盤剝。黃巾起義,目的就是推翻劉氏政權,拯救天下萬民,豈能與之同流合汙?”


    孫乾馬上改口說:“劉將軍所言也是。隻是曹操打著漢丞相旗號,維護的是劉漢政權,反曹既是反漢。”


    龔都也說:“袁紹勢力強大,與其結好,先滅曹操,推翻漢室,再做道理。”


    薛磊也說:“這樣也好。我們的目標是推翻漢朝統治,隻要反漢,就可與之聯盟。”


    劉辟見二人同意,權衡再三,這才同意與袁紹聯合,共誅曹操,遂寫了與與袁紹聯盟文書派孫乾前往知會劉備。


    孫乾去冀州見了劉備,具說劉辟、龔都、薛磊之意。


    劉備將劉辟聯盟文書讓袁紹看了,與簡雍合計,以聯合劉辟,招降劉表共攻曹操為借口,這才脫離了袁紹,經關定莊替關羽收關平為義子,經臥牛山得遇趙子龍,到綸城與張飛會合。


    且說劉備與關羽、張飛、趙雲等放棄綸城,攜帶家眷引軍至汝南駐紮,心中不禁淒然:想我堂堂當朝皇叔,靠著鎮壓黃巾起家,如今卻無立錐之地,反與黃巾為伍,依靠反賊生存。


    想與結拜兄弟傾訴苦衷,想那二弟關羽一路招撫黃巾殘部,三弟張飛也曾在芒碭山依靠黃巾造反,侵奪綸城,恐傷兄弟之心,失兄弟之情,隻能暗自感歎。


    當聞知曹操官渡大勝袁紹,提兵過河追擊袁軍,劉備便想起兵奪取許都,迎奉天子,匡扶漢室。


    劉辟、龔都聽說劉備要攻打許都,躍躍欲試,爭做先鋒。


    劉備礙於臉麵,若讓黃巾賊首做先鋒,自己不就成了反叛劉漢的賊首,於是便教劉辟守護汝南,親自與關羽、張飛、趙雲引軍欲襲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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