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日,正是闔家團圓的日子。


    洛陽城西首陽山莊,樓氏祠堂內,樓耿年手持香燭居中而立,口中不斷禱告著什麽,樓耿忠及樓耿義分侍兩旁,樓伯遠、樓仲遠兩兄弟及族中才俊十餘人站立於三人身後,祠堂的院子中,數十人亦是肅穆而立,有遲暮老人,也有垂髫少年,原來皆是樓氏一門的男丁。


    不多時樓耿年禱告完畢,眾人便一齊跪拜行禮。待得祭祖禮儀完成,樓耿年轉過身來,斂了殮麵上的戚容,看了一眼樓伯遠,說道:“開始吧。”樓伯遠便向前走了兩步來到廊下,朝左右各施了一禮,向下麵眾人拱了拱手,朗聲說道:“各位叔伯、兄弟,我樓氏一族傳承數十餘年,人才輩出,這三年一度的族會,便是保證我族人才長盛不衰的重要法門,照老規矩,族會以交流比試為主,勝出者將成為親傳子弟,獲得參悟《五相道》的資格。現在,比試開始,希望各位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不要在列祖列宗麵前丟人。”說罷,下麵樓氏族人便沸騰了起來。


    原來,樓氏一門乃當世武林世家,數十年來在江湖上始終屹立不倒。想當年,樓氏一族出了一位武學奇才,名叫樓不凡,自創絕學《五相道》,憑一己之力,屠滅魔教四大護法,追殺魔教教主賀拔山三百餘裏,致使賀拔山不治身亡。從此,在中原為害多年的魔教銷聲匿跡,至今雖七十餘載,魔教再無力踏足中原半步。


    後來,樓不凡落足首陽山,建立首陽山莊,直到三十年前樓不凡仙逝,首陽山莊雖未開宗立派,卻也已隱隱成為江湖中的頂尖勢力。樓氏一族秉承祖上遺誌,族中子弟多在江湖上行俠仗義、鋤強扶弱,三十餘年來,首陽山莊雖未再有樓不凡那樣的絕頂高手,但在江湖中的威名卻不墜當年。這樓耿年便是樓不凡的後人,這一輩的首陽山莊莊主。族會更是首陽山莊的大事,屆時無論身在何處的樓氏子弟都會返回首陽山莊。


    此時,早有人搬過來桌椅,樓耿年及樓耿忠、樓耿義三人端坐於廊下,滿麵笑容的一邊品茶,一邊觀看下麵年輕一輩。祠堂院子中,莊丁門來回穿梭,已經在院中擺下了兵刃架,並用石灰在院中畫了一個直徑三丈的圓圈,作為比武場地,一條條長凳及茶桌也擺在了院子的四周。不停地有婦女和孩童走進來,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聊著家常,孩子們更是得到了難得的放風機會追逐打鬧著。樓伯遠來到圓圈中央,安排族中《五相道》三重天高手坐於場地正前方,其他眾人坐於場地的兩側。待眾人安排妥當,樓伯遠便宣布比試開始。眾人一聽,立時摩拳擦掌起來,女人們也不再聊天了,聚精會神的關注著場地中央,孩子們也圍了過來。


    眾人雖是躍躍欲試,卻無人上場,氣氛略顯尷尬之際,一人大咧咧來到場地中間,約莫三十來歲,卻是樓殿遠,樓殿遠先向林耿年三人施了一禮,轉身拱手向眾人道:“各位,本來我這點微末功夫見不得人,隻是無人上場,我隻好拋磚引玉,獻醜了,隻盼哪位兄弟上來把我打趴下,我就算完成任務了。”眾人一聽,哄笑起來。左手邊走出一人,說道:“兄長,小弟來領教一下你的拳腳,你可要手下留情。”樓殿遠哈哈一笑,道:“在遠兄弟呀,聽聞你拳腳功夫不弱,哥哥我倒要領教了。”原來這樓在遠卻是聰明之人,知道樓殿遠刀法了得,想他拳腳功夫應該平常,而他自己最擅長拳腳,所以想用拳腳勝了樓殿遠,贏下一陣來。樓在遠道:“小弟慚愧了!”說罷,身形一晃,右手一拳直衝向樓殿遠胸口,同時左手成掌,斜下方揮向林殿遠下顎處。樓殿遠叫了聲“好掌法”,身子一閃,躲了過去。樓在遠麵露驚愕,轉身連出三掌,分擊樓殿遠麵門,胸口及小腹。隻見樓殿遠身子順勢向後一倒,同時伸出左腳。樓在遠一愣,發現一隻腳在自己的襠部晃了晃,再看到笑嘻嘻的樓殿遠,知道自己已經落敗了,臉上一紅,拱手下場了。


    樓殿遠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拱手笑道:“看看,我這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怎麽還贏了?慚愧,慚愧。”眾人知他生性詼諧,不由都笑了起來。樓耿年不住點頭,心想:“殿遠隻怕也快要突破三重天了。”樓殿遠見到,不由心中得意。忽聽背後一人說道:“殿遠兄長,請賜教。”他回頭一看,卻是一名族中兄弟已然登台了,暗道:“慚愧,得意忘形了。”於是二人又鬥在一處,十幾個回個過去,樓殿遠一招“橫掃千軍”擊敗對手,又勝了一局。就這樣,樓殿遠連勝三局得意洋洋的下場了。


    此後,不斷有人上場,有比鬥兵刃的,有比鬥拳腳的,有人勝出,有人落敗。很快就到了午後,比試都結束了。樓耿年及樓耿忠、樓耿義經過商議,選出了五名親傳子弟,五人自是不勝歡喜,其餘人則悻悻散去了。


    樓耿年率眾人來到正廳,從懷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冊子,封麵上書《五相道》三個大字。一眾新進親傳子弟都知《五相道》乃樓氏秘籍重寶,博大精深,雖然族中子弟皆在修習,但也隻是由族中長輩根據個人進度口頭傳授,隻有成為《五相道》三重天高手或親傳子弟才有每月參悟一次的資格。不想今日終於得見,卻隻有這樣薄薄的十餘頁,不由得有些失望,但想到先祖不凡公,當今僅憑這門絕學便縱橫江湖,無人能敵,又都心潮澎湃起來。


    樓耿年道:“這《五相道》秘籍之於我首陽山莊的淵源想必你等都是知曉的。”眾人鄭重點頭。樓耿年又道:“然而,這門絕學雖是先祖所創,然而自先祖以後,族中卻無人能將此功法修煉到先祖那樣九重天的高度。即便我浸淫《五相道》六十餘年,也隻達到五重天。皆因此功法極難修煉,而修煉過程又極其危險,稍有差池便會走火入魔,形神俱滅。你等切不可一心求快冒進。”說罷,便把《五相道》功法的修煉口訣傳於眾人,待眾人都牢記於心中了,樓耿年又指導眾人依照秘籍中的功法運行圖演練起來。


    天色漸晚,那一輪圓月卻未能如期而至。黑雲籠罩天際,似乎要壓垮洛陽城這屹立百年的城牆。眼見城門就要關閉了,一飆人馬從洛陽城西門疾馳而出,為首的是個神情凝重的中年武官,緊隨其後的是數十餘名勁裝騎兵,一行人打馬揚鞭向西而去。


    首陽山莊絲毫沒有受到這壓抑天氣的影響,一陣陣歡聲笑語間不斷從山莊內傳了出來。樓耿年及樓耿忠、樓耿義正在廳中談話,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垂髫少年的嬉笑聲,隨即一個約有七八歲年齡的少年跑進房中,衝入居中而坐的樓耿年懷中叫道:“阿爺......”,不待少年一句話說完,樓耿年喝道:“雲兒,無禮!”少年伸了一下舌頭,連忙後退一步,向三人深施一禮,旋即說道:“見過爺爺,見過二爺,見過三爺。爺爺,我爹爹回來了嗎?”林耿年嗬嗬笑了一聲,伸手將少年抱坐在自己膝蓋上,說道:“快了,快了。”叫雲兒的少年麵露喜色,說道:“爺爺,我也要練《五相道》,以後向大伯和叔叔那樣行走江湖,做人人敬仰大俠!”樓耿年道:“好呀,有誌氣!明天爺爺就教你。”雲兒歡呼一聲,道:“太好了,我這就去告訴媽媽。”隨即從樓耿年身上跳了下來,一股煙似的跑走了。


    這時,一陣轟隆隆的雷聲從天邊傳了過來,眼看一場豪雨就要來了,一臉愁容的樓耿年道:“秋天打雷,遍地是賊呀!”樓耿忠道:“是呀,最近各處都有發現魔教活動的跡象,隻怕中原武林又要陷入一場浩劫了。”樓耿義道:“大哥、二哥,我也接到消息,那魔教血使仇四海已經率眾潛入中原,發誓要踏平我首陽山莊,為魔頭賀拔山報仇。”樓耿忠冷哼一聲:“魔教未免也太小瞧我首陽山莊了,一個仇四海,定教他來的容易去的難。”樓耿年道:“魔教倒是無懼,可悲的是我中原武林中的一些宵小之輩卻為虎作倀,為了一點蠅頭小利便甘當魔教馬前卒。”


    樓耿年雖然嘴上強硬,心中卻也不免躊躇起來,心知那仇四海身為魔教四大護法之一,絕不是泛泛之輩,以自己《五相道》五重天的功力恐怕難稱其敵手,隻是不能明說,萬一亂了自己陣腳,隻會給敵人以可乘之機。樓耿年又道:“魔教此次大舉前來隻怕是為了《五相道》,我等卻也不可輕敵。三弟,我這便修書一封,你明日便帶著我的書信前往嵩山少林派,邀智明方丈前來商談要事。”樓耿義點頭應了。樓耿年來到書案之前提筆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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