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霜林撐著一把老骨頭,站起身來,撒開腿往吳洛臥房跑。


    一看,果然如容棲棲所說,吳洛吐血不止,雙眼翻白,下體失禁,床上一片狼藉。


    吳霜林大步走出臥房,抓住一個人,便問道:“國師呢”


    “國師方才離開了。”


    吳霜林又急急忙忙誰出去,容棲棲一隻腳剛踏上馬車,就被吳霜林喊住:“國師大人,國師大人。”容棲棲卻裝作沒聽見似的,掀起車簾,坐進馬車裏。“小人答應您,隻求求您救小人孫兒一命。”


    吳霜林顧不得在大街上了,“撲通”一下,雙膝跪地,大喊道:“求國師救小人孫兒一命。”


    主路上的百姓見狀,紛紛竊竊私語:“這不是戶部尚書吳大人嗎怎麽還當街跪下了”


    “早聽說吳大人心高氣傲,連當今聖上都要讓他幾分,今兒個還跪在馬路了,真是奇事。”


    “馬車裏坐的是哪位高官哦”


    “吳大人被治得服服帖帖的。”


    看守吳府的人把那些好事者四下驅趕,“走走走,沒什麽好看的。”


    容棲棲撩開小窗那裏帷布的一角,隻聽到車裏傳來低低的笑意,明明是如溫泉般舒緩的音調,落在吳霜林耳朵裏,卻比催命符還可怕。


    “吳大人,本座的條件”


    “我吳霜林對聖上忠心耿耿,一片丹心。”吳霜林說,“為聖上分憂乃下官分內之事。”


    這就是答應了。


    成功策反一個。


    這回讓蕭崽做些什麽來報答她呢


    容棲棲得好好思量一番,如何從蕭靖舜手裏挖一筆。


    容棲棲讓所有人回避,房內除了她,隻有躺在床上吐血的吳洛。


    容棲棲揪起他額間的一團黑氣,像扯絲線一樣,把黑氣拉出床外。


    “疼疼疼。”惡鬼被揪住命門,忍不住痛叫出聲來。


    惡鬼吊在容棲棲手上,討好道:“容鬼,放我一馬唄。”


    早知道這小少爺是容棲棲的人,它才不自討沒趣,纏在他身上。


    容棲棲略微有點驚訝,“你認識我”


    糟了,說漏了嘴。


    它本是奈何橋下的落水鬼,碰上黑白無常喝醉了酒,就趁機附在黑無常背後出來了。


    容棲棲把白詩交給孟婆時,經過橋上,站了好一會兒,但凡過奈何橋的鬼差,生怕被落水鬼勾下橋,哪一個不是行色匆匆,就容棲棲不一樣,所以它印象深刻著呢。


    惡鬼自知瞞不過去,把將前因後果全盤托出:“求求你了,容鬼。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您就當沒看見,放我走吧。我發誓,以後再也不吸人怨氣了,不,我連精氣都不要。”


    容棲棲指了一下吳洛,問道:“他怎麽回事你到底纏在他身上多久了”


    惡鬼擺手個不停,“我昨天才來,他之前就這樣了。”


    “我就是看他身體虛,陽氣弱,又沒幾天能活了,才選他。”


    “你是說,他身體一直很弱”


    惡鬼不敢隱瞞,“是啊是啊,我跟了他好幾個月,這小子隔幾天就要找他的老相好,那場麵香豔得很,像他這樣亂搞,不虛才怪。”


    容棲棲用符咒定住惡鬼,為吳洛切脈。雖不再有惡鬼纏身,但吳洛還是寒噤不止,脈象也是微弱不可聞。


    容棲棲心下有數,對惡鬼說道:“你先跟著我,等我回地獄了,再把你交到黑無常手裏。”


    惡鬼動彈不得,隻得順容棲棲心意,鎖在魂戒裏。


    容棲棲喊來吳霜林,道:“本座已將惡鬼收了。”


    吳霜林連忙拉開簾子去看,吳洛卻依然閉眼不醒,唇色發白,“國師,下官孫兒為何還是如此麵容”


    “吳大人,這就要問你孫兒了。他這是心病,惡鬼纏身本座還可醫,心病本座可無能為力。”


    吳霜林想到了什麽,臉色一沉,興哥兒竟還念著那段情。


    容棲棲對吳霜林的家務事沒興趣,攤開手掌道:“圖冊。”


    吳霜林臉色黑得能滴墨,他賠了夫人又折兵。


    “請隨下官來。”


    容棲棲拿到魚鱗圖冊後,還不忘好心提醒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有人盯上了你,吳大人得空還是清理一下門戶,或者把以前的屁股擦幹淨了,不然陛下那邊,本座也保不住你。”


    吳霜林門生眾多,現在還不是讓他倒台的時候。


    見吳霜林一臉不甘,容棲棲不需要一條不忠的狗,肅著一張臉:“吳霜林,人活一世,不過求個平安,你已經爬到頂了。高處不勝寒,不想孤獨終老,不如把心思花在親人身上,好生維係感情,享受天倫之樂。”


    今天她敲打了一遍,不管吳霜林以前做什麽,還是今後打算做什麽,都不免要顧忌吳洛。


    因為吳洛的命捏在容棲棲手裏。


    臨走前,容棲棲還去看望了一下餘桃。


    容棲棲問守在門口的湯道柯,“你家大人如何了”


    “有勞國師關心,蔣太醫為大人診脈後,開了幾副藥,等大人醒來後喝了藥,便可起身回都察院了。”


    湯道柯一臉懊惱,都怪他中了吳霜林的計,才給那老狐狸可乘之機,連累大人到這般田地。


    容棲棲攥緊掌心的東西,光靠那幾副調養身體的藥,可治不好餘桃的眼睛。


    “本座進去瞧瞧。”


    湯道柯脫口而出:“不行。”


    容棲棲目光如劍,全身透著刺骨的寒氣,久居上位的壓迫感油然而生,“你算個什麽東西,滾。”


    她說出的話比刺刀還鋒利,把湯道柯紮得滿身窟窿,他跪下道:“下官……下官失言,還望國師降罪。”


    容棲棲略過湯道柯,推開房門,想了想,轉身又將房門關上了。


    她走到餘桃床邊,掌中的桃花,因溫熱的體溫,蔫兒了不少。容棲棲把花瓣揉出汁液,然後將花汁放置在餘桃眼睛上,隻見那粉汁順著眼角,滑進眼中,待到汁液流盡,容棲棲才離開。


    她這株苗才剛發芽,還不能讓她生病。


    餘桃睡了一覺,除了後腦勺有點痛以外,身體無任何不適,穿戴好外衣,把湯道柯喚進來。


    湯道柯一走一瘸,餘桃心生奇怪,問道:“你怎麽了”


    容棲棲進門前,也沒讓湯道柯起來,所以他在外麵跪到現在。


    湯道柯也沒想著隱瞞,把容棲棲來她房間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


    “對了,國師從大人房間出來的時候,留下一句話。”


    “什麽話”


    湯道柯囁喏道:“人還是棵苗,就別總想著竄上天。”


    餘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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