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桃隻覺得全身的氣血往頭頂上衝,眼前聚起一團霧氣,走路也不太穩當。


    她用最平常的語調問道:“國師還說什麽沒有”


    湯道柯:“的確還說了一句,不過是交代下官的。”


    “國師交代你何事”餘桃問得有些急了。


    湯道柯回憶起容棲棲離開時的場景,她丟下告誡餘桃的那句話後,走到台階的一半,又停了下來。


    他記得,國師的聲音褪去了譏諷,倒含一絲憐惜,“你家大人不容易,照顧好她。”


    聽聞湯道柯的轉達,餘桃那股氣血如退潮般,回歸身體各部位。


    她心裏五味陳雜,國師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她一點都看不透國師。


    這個問題,餘桃用了一生去思索。


    湯道柯不知餘桃的心理活動,提起他們這次來的主要目的:“大人,吳大人那邊”


    “吳大人現在在何處”湯道柯的話點醒了餘桃,她還有要事在身。


    這件事拖不得。


    好不容易等容棲棲回宮,這麽好的機會她可要抓住了。


    湯道柯:“下官這就去把吳大人找來”


    餘桃在大廳等了許久,吳霜林才姍姍來遲。


    吳霜林一臉憔悴,像是無力應付餘桃,“餘大人,你想跟老夫談什麽”


    她昏睡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吳霜林像被鬼吸了精氣一樣,看起來頭發白了一大片。


    她壓下心中疑惑,從暗袖中拿出一封文書,遞給吳霜林,“吳大人,此物你可熟悉”


    吳霜林接過來,展開一看,受創的心髒又被猛刺了一刀。


    那些是他與錢方義來往的信件,怎麽會在餘桃手上


    之前餘桃用錢方義的名號,喊他到正廳來,他便猜到餘桃可能知道些什麽了,卻沒料到她手裏是有真材實據的。


    事到如今,他也隻能死咬這些與他無關了,反正他們的信件用的是滇州密文,料餘桃也看不懂。


    吳霜林裝作無知的樣子道:“餘大人,這是何意”


    餘桃見狀,又拿出一張紙,張嘴念出紙上的內容,吳霜林越聽越心驚,“你……”


    餘桃疊好那張紙,放入懷裏,嘴角勾起:“吳大人,你是不是想問,我如何懂得密文的內容”


    餘桃坐在檀木椅上,嘬了口茶才說:“為了破解吳大人和錢大人的密文,跑癱了八匹馬,下官的人才在滇州找到那位先生。”


    “你們一個是戶部尚書,一個是兵部尚書,好歹出手闊綽些。下官不過使了一點小錢,那人就全都招了。”


    吳霜林在心裏把錢方義罵了個狗血淋頭,跟他說了八百遍了,別像幾輩子沒見過錢似的,總有一天會敗在這上麵。


    事已至此,吳霜林懶得再繞圈子,揭開了客氣的假麵具,道:“直接說吧,你要老夫為你做些什麽事”


    餘桃依然慢悠悠地喝了半盞熱茶,才說道:“我想知道,你們的計劃,你吳霜林和錢方義的計劃。”


    要是餘桃先容棲棲一步來找他,他或許會考慮將餘桃歸到他們的陣營,可今時不同往日,他本來要從這件事抽身了,餘桃這時候卻插了過來。


    等等,這未免不是一次表忠心的機會。


    吳霜林飛快盤算著,嘴裏也不停,把他與錢方義要做的事告訴了餘桃。


    餘桃的手指不停地擊打桌麵,嬌小的身體居然滲出毒蛇般的寒意。


    不出她所料,吳錢兩人與滇州都指揮使一直私下密謀反雯複霖的事。按照他們的計劃,戶部尚書吳霜林提供軍餉,兵部尚書錢方義掌控軍事,滇州都指揮使則作為後援,待時機成熟便一舉攻入王城。


    吳霜林和錢方義是先帝一手提拔的老臣,因歸順蕭靖舜才苟活到現在。


    吳錢二人對狗皇帝有異心,餘桃可以理解,但滇州是蕭靖舜發跡之處,滇州都指揮使更是蕭靖舜對心腹,他們是怎麽勸降那人的


    餘桃說出了心中的疑惑,吳霜林說起這件事,臉色也沒有剛才那麽陰沉了。


    這位滇州都指揮使名為蕭江澤,是蕭靖舜的庶弟,在他登基之初,蕭靖舜特許庶弟進宮麵聖,本來那段時日風平浪靜,但就在蕭江澤離開王城那一日遭到暗殺,正好被錢方義所救。


    餘桃打斷道:“刺殺蕭江澤的人查到是誰嗎”


    吳霜林指了指屋頂:“是聖上的旨意……”


    蕭靖舜疑心病極重,他們兄弟倆從小關係惡劣,他生怕自己的庶弟有造反之心,於是打算在半路上劫殺蕭江澤。


    自從這件事過後,即便蕭江澤毫無反意,也要重新掂量他以後的路了,偏偏這個蕭江澤是個有情有義的漢子,一為保全自己,二為報答錢方義救命之恩,便加入了錢吳的陣營,三人一直謀劃到現在。


    餘桃弄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後,並不急著表明自己的身份,因為她還不夠信任吳霜林。


    吳霜林把這麽多年苦心策劃的大計說出後,也不害怕了。既然餘桃截住他們的密信後,不是第一時間上報皇上,而是來找他,說明餘桃還不想撕破臉。


    再說了,如今他背後有人,他對國師來說,還有利用價值,他還沒那麽快死。


    年近六十的戶部尚書,竟然也有被人護著的感覺,他好想流淚……


    自從被容棲棲半逼著歸順皇帝後,他躁動的心居然安定下來了。官海沉浮半生,他也看透了很多事。


    他年紀大了,還爭那些虛無縹緲的名利做什麽呢死了也帶不走。


    他前半生爭權奪利,對家中的一雙兒女多有忽視,女兒入宮為妃,這輩子都見不到幾次,唯一的兒子又因為自己,唉……


    吳霜林做官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家人富貴安好嗎既然如此,不管誰做皇帝,隻要一家人健康平安,他便心滿意足了。


    餘桃不知自己想籠絡的人,已經倒戈相向。


    她提出自己的要求,“吳大人,這件事我會壓下來,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吳霜林已經隱隱猜到了,“你說。”


    “我要見錢方義。”


    餘桃必須與他們都接觸一遍,才能計劃下一步。


    吳霜林巴不得把餘桃扯進來,這樣他才能找到替死鬼。雖然心裏很開心,但麵上依然猶疑不決,“餘大人,老夫不懂您的意思,你是要將我們斬草除根,還是……”加入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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