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鬥?劍來峰那個小王八蛋?傳說中的新秀榜第一?”


    沐雲敲門之後,良久門才打開,隻見一個老態龍鍾的婦人,蹣跚著出現,她臉上居然寫滿對“張鬥”二字的不屑一顧。


    “誒,這個老嬤嬤不太對啊,連劍來峰張鬥都瞧不上!”


    沐雲心裏不禁狐疑,要知道,張鬥是龍虎山這一代最傑出的弟子,他早已晉入觀湖境,大道可期。


    張鬥在榜上一枝獨秀,連光芒萬丈的陸婉兮,都不及他。宗門試煉之地玄武地宮,唯有他曾闖入第十三層,最接近傳說中的地脈之心,刷新了曆代弟子最高記錄。


    如此神仙人物,實在不應該有這種待遇。


    老嫗將他當做張鬥,守在門口,一副將他拒之門外的態度。


    她看也不看沐雲,冷哼道:“哼,區區一個觀湖境螻蟻,我還以為是上五境劍仙親臨,架子倒不小。”


    “架子不小?”沐雲愣了愣,自己明明偽裝地非常謙遜有禮,哪來的架子?


    然而他轉念一想,便想通了根結所在。那老嫗,定是將陸婉兮當做了心頭之愛、掌上明珠,所以覺得全天下男兒,在陸婉兮跟前都如同糞土,誰都配不上她。


    如此一來,他做什麽都是錯。何況他打著張鬥新秀榜第一的大旗,在老嬤嬤眼中,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沐雲略一打量,這老嫗也身著玉貞峰的彩袖流仙裙,容顏自然不再年輕,身形略微有些佝僂。但她雖是個看門的,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仙氣。


    “難道是位隱藏實力的前輩?”


    沐雲忍不住要以九幽瞳去看穿她,心湖之上,卻聽陣靈的聲音嚴肅道:“勸你別造次,這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劍修,戰力遠在玉貞峰主陸漣漪之上。”


    “果然是位修為通天的前輩!”


    沐雲眼珠子一轉,我沐雲什麽時候怕惹事了?


    呸,我張鬥,劍來峰首徒,何時怕惹事了?


    劍仙?我張鬥生而知之,最喜歡招惹劍仙!


    唯有生死之間砥礪道心,才能最快領悟大道門檻,這便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說起來,沐雲和張鬥並無仇怨。隻是劍來峰鍾楚,今天被他擺了一道,來日必定要跟他算賬,這梁子是結下了。


    而鍾楚和張鬥,都是龍虎山同門。這麽一想,自己和張鬥也算是結下梁子。


    既然如此,先下手為強!


    他在心湖上,先是跟陣靈通了氣,然後笑嘻嘻道:“我張鬥,百年不出世的修道天才,是掌教真人三顧茅廬,才把我請到山上來。”


    “自打我上山後,拜在上五境大劍仙臻逸門下,修為一日千裏,碾壓無數同門,如今更是洞府境修士。聽清楚沒老女人,是洞府境修士!”


    老婦人不料他伶牙俐齒居然敢頂嘴,楞了一下,等他“老女人”三個字脫口而出,老婦人臉色鐵青,渾身顫抖!


    沐雲仍舊煽風點火到:“你們家陸婉兮,跟我比,不過是螢火之光與皓月聖輝的差距。小爺能瞧上她,是陸婉兮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實話跟你說吧,陸婉兮被人休了,這等醜事,路人皆知。但我張鬥心胸開闊,不會因為此事瞧不起她。如果陸婉兮識相,我會讓我師擇日提親,這將是你們玉貞峰莫大的榮耀。”


    “放肆,你這豎子!”老婦人險些崩不住偽裝,要顯露劍仙修為,一劍將他斬殺在此。


    沐雲感受到呼之欲出的淩厲劍氣,麵不改色繼續加料:


    “玄武地宮,不知你這老女人可聽說過?”


    他倨傲道:“我張鬥,是宗門試煉第一人。我曾於那地下十三層,見過一隻醜陋的女妖怪,模樣比你也不遑多讓。可惜那妖怪跑得快,在我劍下逃得性命,是不是偷偷摸摸流竄到玉貞峰,當起了看門的老嬤嬤?”


    “好,好一個劍來峰,好一個張鬥!”老嬤嬤已經氣到無法形容,滔天氣勢平地而起,無數劍氣形成一座天地牢籠,將沐雲困在其中,赫然是一座小天地!


    感受到死亡的一瞬間,沐雲立刻聯係陣靈,將他傳送出去。


    隻見四周景色一變,之前那種泰山壓頂的感覺瞬間消失,他鬆了一口氣。一位劍仙打造的天地牢籠,便是一位十境大妖都不敢小覷。


    好在陣靈怕他繼續闖禍,直接將他傳送他陸婉兮的院落之中。


    “好兄弟啊,你就不用盯著我這裏了。”


    “不用盯著?陸婉兮是宗門翹楚,你莫要再惹是生非。”


    沐雲在心湖說道:“求你快有點眼力吧,這是我們小兩口的私密時間,趕緊走人!”


    陣靈一聲歎息,撤走凝視神通。


    於是這小院兒,就剩下屋裏的陸婉兮、以及屋外的沐雲。


    這是一處幽香的獨立小院兒,四周是一片綠意盎然的山水環繞,也隻有陸婉兮這種核心弟子,才有資格占有。


    院子中,有那靈氣盎然的一方池塘。雖然深秋,其中有一束蓮花,開的正豔,滿園香氣。


    沐雲隻聞了一口,便覺渾身舒泰,四境壁障,好像在無形之中又消融幾分。他不禁感慨,不愧是我家婉兮,這種待遇,和普通弟子天差地別。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神物,天香蓮?”


    他瞥了眼靈氣池塘中的蓮花,眼神炙熱。沐雲對天發誓,如果這不是陸婉兮的院子,他定要將它拆了,好東西都據為己有。


    “算了,連陸婉兮都是我的,這些寶貝,遲早都是我的。”


    他戀戀不舍的將目光從諸多寶物中移開,畢竟自己過來,還另有所圖。


    陸婉兮這種身負大道氣運的女子,天下少有,既然給他碰上,自然是據為己有,哪有白白錯過道理,那和拱手送人有什麽區別?


    他施展九幽瞳往小樓中看去。小樓有三層,絕色美人陸婉兮,此刻正在第三層的閣樓中,獨自傷神。不愧是陸婉兮,就連傷神的樣子,都讓人忍不住心疼。


    盡管休妻風波鬧得沸沸揚揚,陸婉兮卻在這安靜的小院子裏,獨自待了十餘天。


    她有些怨恨沐雲,多狠的心腸,居然連寫休書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她是仙子,也是女子,被人休了,到底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未上山的時候,陸家在洛陽城中,不過是一個家道中落的三等家族。他父親心比天高、卻仕途不順,終日在臉色掛滿陰霾。對於她這麽個女兒,更是懶得看一眼。


    那個時候,自己是怎麽如履薄冰,在那個冰冷的家裏,生活了那麽些年?


    她腦海中浮現一張臉,是她的母親。


    對了,正是那個身份卑微的,身為父親第三房的母親,用自己並不堅強的臂膀,在大娘二娘、幾位兄長的咄咄逼人的欺侮下,一直護她周全。


    想起山下的母親,她又忍不住傷心落淚:山上千百年彈指一揮間,山下卻是墳塋孤塚。她走上修行之路,和母親的緣分,也總有一天會走到盡頭。


    想到這裏,她不禁有些感激沐雲,當初陸家和城南巨賈沐府結親。沐雲第一眼見眼神躲閃的她,便能瞧見她受的那些欺負似的,直接在陸家大堂內發狠話。


    當時沐府二公子,是這麽說的:陸婉兮是我沐雲的人,你們再欺負一個試試?


    儒家門生、七品小吏、身為家主的父親,麵色難看,卻半個不字都不敢說,更別提見風使舵的大娘二娘。


    從那以後,她在陸家的日子,果真好起來。直至後來,龍虎山在大夏王朝甄選弟子,沐府一視同仁,花了一大筆神仙錢,將她和沐雲一起送上龍虎山。


    才有了現在的她,玉貞峰仙子陸婉兮。


    往事如煙。


    她原來計劃著,六脈會武之後,下山去一趟洛陽,買下一座宅子,將母親接出來,再也不要活在屋簷下,受別人的氣。


    哪想到,沐雲一封休書飛劍下山,在陸家會掀起何等風浪。會武在即,她又無法離開,母親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沒她撐腰,該如何是好?


    陸婉兮穿了一身輕薄睡衣,抱膝坐在三樓的靈竹床榻上。曲線勾勒,身材修長,一雙玉足,讓人挪不開視線;她一頭青絲泄下去,美,卻也孤寂。


    沐雲收起九幽瞳,嘖嘖,風景這邊獨好啊。


    咱要做正人君子。


    他輕輕走上樓,陸婉兮沉浸在傷感之中,無法自拔,對他的到來居然未曾察覺。


    何況她的小院之外,有那玉璞境玉貞峰太上長老坐鎮,沒有她的同意,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沐雲脫下自己的長衫,輕輕為她披上,深情道:“傻瓜,天涼加衣。”


    ……


    再說劍來峰,龍虎山除了天師府之外,氣勢最盛之地。


    因為有號稱脾氣最差的劍仙,臻逸坐鎮。跟不用說劍來峰弟子,個個劍氣衝天,在新秀榜前十,占據三個席位。


    首徒張鬥,更是弟子一輩的宗門魁首。


    這天,突然從天外飛來一劍,直取劍來峰核心主峰!


    張鬥於打坐之中,突然心神大亂。他隻覺一股驚心動魄的劍氣將自己鎖定,氣勢猶在師父之上!


    “奇哉怪也,我近日未曾下山,更未招惹有如此修為的前輩,為何對方殺氣如此之重?”


    那一劍從天而降,淩厲異常,直接穿透了劍來峰的山水禁製。


    好在另一道劍光從天而起,是師父臻逸出手了。


    兩位劍仙交手,電光火石之間,方圓百裏的天空,如同雷暴。


    對方並未戀戰,留下一句:“豎子張鬥,改日取你狗頭”,匆忙而去。


    張鬥安然無恙,取而代之的是,劍來峰峰主臻逸修行的道宮,被一劍削去一半。


    奇恥大辱!


    劍來峰弟子,不明所以,麵麵相覷,心神震動。


    麵對師父的怒火,以及數百師弟幽怨的眼神,張鬥心中有股深深的無力之感:


    不管你們信不信,我真的什麽都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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