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之內,劍氣繚繞,殺氣森然。


    沐雲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兩腿忍不住打顫。但為了維持自己千方百計樹立的大丈夫形象,他一隻手用力扶住窗台,另一隻手附後,顯得自己從容不迫,臉上也笑的如沐春風。


    我家婉兮,實在是驚才絕豔,出手便是絕殺!


    沐雲總算明白,什麽叫“既生兮何生希”。傳說玉貞峰上一代首席弟子,便是一個叫做李存希的仙子。陸婉兮上山之前,李存希是玉貞峰的門麵;


    陸婉兮上山之後,境界一日千裏。大師姐李存希,逐漸意識到天之驕女的她,居然比不上一個晚十年修行的後輩。於是在一個月圓之夜,兩位仙子走進守靜堂,閉門切磋。


    門再打開的時候,隻見陸婉兮,而不見李存希。從此,李存希銷聲匿跡,據說是在守靜堂閉生死關,除非修為壓過陸婉兮一頭,否則絕不出關。


    可惜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李存希如果不早早改變主意,繼續鑽牛角尖的話,她怕是要老死在守靜堂裏麵。


    因為陸婉兮的強大,沐雲親身經曆過,那是一種天生的大道壓製。


    所謂道,是虛無縹緲之物。有些人終其一生,蹉跎無盡歲月,也不能窺得絲毫;而有些人,得道不過是吃飯睡覺一樣隨意。


    我家婉兮,當然是後者。以沐雲目前的三境修為,和陸婉兮相比,毫無可比性。


    “你為什麽不躲?”


    陸婉兮有些詫異地看著沐雲,他將生死看淡,對自己應該是一片赤誠。


    但既下了狠心做那薄情郎,為何又來撩動我心弦?


    興許是之前的爆發,已經消耗了她積攢了旬月的怒氣。


    此刻的陸婉兮,又恢複了清麗的少女模樣。她掐訣收起飛劍,漫天劍氣以及狂暴的靈氣,在她揮袖間消失地無影無蹤。


    她赤腳走下床帷,愈發顯得身形高挑,一雙玉足,宛如墨家聖手精雕細琢之佳作。


    陸婉兮一伸手,披上一件與她頗為相襯的流仙裙,八成又是障眼法,起碼是一件靈寶品質的法袍。


    她走向在她劍氣瀑布中風雨飄搖的沐雲,目光依舊清冷,卻少了那絲絕情的味道。


    沐雲強忍著扶緊站穩,眼睛裏神采奕奕,溫柔地迎合陸婉兮雙眸,無比真誠道:“為什麽要躲?倘若不能讓你開心,真讓我修成無上大道,又有什麽意義。”


    其實他心裏後怕不已,如果不是以九幽瞳提前洞悉陸婉兮心境,篤定她不會暴起殺人,沐雲絕對風緊扯呼,有多遠滾多遠。


    “你,真的不怕我殺了你?”陸婉兮走到他麵前站定。


    一頭烏黑長發的陸婉兮,赤腳走到沐雲麵前,居然和他等高。


    沐雲從前沒機會仔細看看她的五官,此刻四目相對,沐雲隻覺自己前幾年真是瞎了眼睛。


    如此一個國色天香的女子,更早早與自己定下娃娃親,不與她雙宿雙飛,瞎忙活什麽,還求什麽虛無縹緲的大道長生?


    都是浮雲!


    沐雲一個踉蹌,終究是在玉貞劍法之下,受了些輕傷。雖然陸婉兮及時收回法決,他當下的境界還是太低。


    而玉貞劍法雖是女子劍法,殊不知女修殺人,往往比男修更加決絕,劍法更加淩厲。而玉貞峰鎮峰術法,自古便以霸道和難以修煉著稱。


    曾經有位女子劍修,以不過十境的元嬰修為,闖進十絕深淵。以玉貞劍法大殺四方,鎮壓蛇窟兩百年,周邊幾個世俗王朝,得以休養生息兩百年。百姓莫不感恩戴德,為她修了祠堂無數,香火不斷。


    一抹幽香入鼻,陸婉兮白皙的手心,托住沐雲胳膊,以防他倒下去。


    陸婉兮心亂如麻,師父說男人都是騙子,為何自己卻覺得他的眼神,是天底下最純淨的東西。


    以至於,自己心湖上,居然倒映著他的影子。


    沐雲拒絕陸婉兮的攙扶,他笑道:“傻瓜,我當然怕死啊。可是我沐雲,死也要死在你手裏。”


    “騙子!”陸婉兮與他保持距離。


    “那你,你還不是寫了休書下山!”


    想起休書的事,陸婉兮恨不能再次祭出驚鴻劍,在他腦門上插上一劍。她有些懊悔,剛才為何不趁勢取他狗命。


    豈料沐雲下意識握住陸婉兮的纖纖素手,目光誠摯道:“傻瓜,我怎麽舍得給你寫休書。”


    陸婉兮觸電一般,將手縮回去,她養在深閨,何曾與男子如此相處過。


    卻見沐雲毫不在意,仿佛牽她手隻是個無意識的小動作,情到深處、情難自禁。


    沐雲笑道:“你說飛劍傳書的事情啊,那不是休書,不過是例行家書罷了。”


    “不信?”


    他當麵掏出幾張家書底稿來,塞給陸婉兮。


    陸婉兮將信將疑打開,卻發現果然是家書。沒想到沐雲還挺孝順,家書是寫給他母親的,書中噓寒問暖,還寫了幾個龍虎山獨有的養氣方子,囑咐老母一定要好生休養。


    家書末尾的內容,倒是讓陸婉兮眉頭緊蹙:


    “娘親,婉兮待我極好,我們會是那人人豔羨的山上道侶。隻是她每每思之老母,禁不住黯然神傷。不若娘親吹吹枕邊風,讓爹通通關節,幫陸家主官道亨通。如此一來,陸家蒸蒸日上,陸母亦能生活無憂,我等便無憂。”


    陸婉兮讀完,臉上久久都是震驚的神色,她實在搞不懂,沐雲的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難道,鬧到龍虎山沸沸揚揚的休書事件,又是他的頑劣之舉?


    陸婉兮隨即心頭一沉,喜好遊戲人間的沐府二公子,絕對能幹出這種事。


    她想起一事,臉上升起兩片彤雲:“如果休書是假,那豈不是意味著,我陸婉兮,還是他的人?”


    這叫人如何是好!情之一字,陸婉兮並未涉獵,反倒是她不知該如何和沐雲相處。


    沐雲是什麽人,隻通過一個眼神,就看穿陸婉兮心思。他也不說破,安撫道:“放心吧,以我娘親的脾性,這會兒定是已經軟硬皆施,逼著我爹到處砸錢。陸家主的仕途高升,應該就在這幾天。”


    剩下的話,沐雲無需點破。


    一旦陸婉兮的爹仕途順當,那位自忖懷才不遇的孤傲儒生,胸中陰霾一掃而光,心情自然也會好起來。屆時,他自會想通自己的仕途,為何突然時來運轉。到那時候,陸家最受寵的,隻有三房,也就是陸婉兮生母。


    “真到那時,隻怕爹想要和娘親同房,還得看娘親樂不樂意。”


    “諒他也不敢再把娘親當空氣!”


    陸婉兮想到未來,忍不住展顏一笑,春花秋月皆失色。


    沐雲本來是做好了完全準備的,隻要陸婉兮能原諒他,哪怕剩半條命都無所謂。但事情比他想象中順利不少,自己準備的十幾個苦肉計,一條尚未用上,陸婉兮再看他,眼神裏哪有半絲恨意。


    其實她也明白,玉貞峰在這件事上,終究不光彩。師父執意要在六脈會武之後,去丹霞峰解約,丹霞峰的人,就不要麵子?


    隻是師父不懂,有些人,天生不會吃虧,也不願意吃虧,與修為無關。


    “終究是你當眾負我,玉貞峰顏麵蕩然無存。”陸婉兮不再與他四目相對,而是神色輕鬆轉向窗外:“我也要休了你一回,才算是公平。”


    沐雲盯著她絕美的背影,當然聽出來她的話外之音,笑道:“好好好,今天就當是你休了我。”


    “莫說一回,被你休了千百回,我也心甘情願。”


    ……


    估摸著朱嬤嬤去劍來峰問劍,這時候也該回來,再待下去會有麻煩。


    沐雲心生一計:“我來的時候,碰上天師府、劍來峰、太歲峰、還有天雷峰的師兄,對玉貞峰幾個師姐示愛不成,惱怒成羞,居然動手傷人。”


    “不過你不用擔心,趙夢雅師姐已經帶人,將他們困在山水大陣當中。但那天師府鍾楚、劍來峰王來、太歲峰徐良、天雷峰孫鈺,都不是等閑之輩,我們還是過去看看。”


    陸婉兮對這些爭風吃醋的打鬥,從來沒有興趣。但既然沐雲提議,她便答應過去看看。


    二人出了小院,禦空往山門而去。


    期間,沐雲一直辛苦壓製自身,在陸婉兮的小院中待了片刻,有天香蓮和青神竹這種天地奇物之饋贈,他終於要破鏡了!


    破境無人知,如錦衣夜行。


    他要去人群中,轟轟烈烈地晉入四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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