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綱!”


    紀綱下朝,回到錦衣衛,正要下馬入內,耳中卻傳來一聲飽含憤怒的大吼,他轉頭看去,見車在行正陰著一張臉在衙門外看著他。


    “敢直呼指揮使大名,拿下!”


    一個錦衣衛千戶見狀大喝,幾十個錦衣衛立刻將車在行團團圍住。


    車在行冷眼掃視,壓根沒將他們放在眼裏,伸手解下背後熟銅棍,指向紀綱,“紀綱,我問你,你是不是在皇上麵前誣告了我家大人?!”


    “拿下!”


    那千戶見他絲毫不怕,居然還得寸進尺,手指讓滿朝官員聞風喪膽的指揮使大人,立刻下令。


    “退下!”


    紀綱怒斥一聲,喝退錦衣衛,翻身下馬,走上前笑吟吟看著車在行,“小子,若非念在這一月來的情分,今日之事可是無法善了。”


    身旁千戶見狀皺眉,這位指揮使大人重新上任,居然變得好說話起來。


    “少廢話,你昨夜就已官複原職,而我家大人至今未曾出宮,你作何解釋?!”車在行氣鼓鼓問道。


    “湯大人至今未出宮,你就認為是我紀綱坑了他?”紀綱反問,他倒罕見得很有耐心,“小子,你也太小看你家大人了,他的能耐可大著呢,能坑他的人怕是還沒出生呢。”


    “當真?”車在行一想也是,但還是有所懷疑。


    紀綱笑道,“自是當真,小子,說不得咱們說話的工夫,湯大人已經在府內喝茶了。”


    車在行聞言,眼睛轉了轉,收起熟銅棍,“倘若我家大人還未回來,我再來找你!”


    說完轉身就走。


    見他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半點不拖泥帶水,紀綱忙道,“小子且待!”


    車在行回頭,“紀指揮使還有話要對我說?”


    “哦,嗬嗬......”紀綱笑了笑,“小子,跟著你家大人,你這一輩子也算是完了,現在我官複原職,當年的話可還作數,來我錦衣衛如何?”


    “紀指揮使還是另找他人吧。”車在行說完,立刻轉身快步離開。


    “可惜呀。”紀綱看著他的背影搖搖頭。


    一旁的千戶不解,“指揮使,此人如此囂張都不拿下,今日的您可是有些好說話。”


    紀綱眯著眼睛看他一眼,“本指揮使如何做,還須向你稟告?!”


    “小的不敢。”那千戶嚇得趕忙告罪。


    “哼!”紀綱冷哼一聲,轉身進了錦衣衛。


    車在行行至半道,遇到了正匆匆趕來的管家湯福。


    “車評事,可算是找到你了,老爺就猜到你來了錦衣衛......”


    車在行不等他說完,“大人真的回來了?”


    “回來了。”湯福道。


    車在行心中一喜,“咱們快些回去。”


    湯府,湯宗拖著疲憊的身子,正在裏堂看望夫人陳氏,玄武和月娥站在一旁伺候。


    數日不見,陳氏的氣色果然是好了許多,已經能坐直身子,她關切地對湯宗道,“老爺眼球中布滿血絲,一看就知昨夜一宿未睡,你年紀大了,可要當心點身體。”


    玄武也道,“是呀,爹,昨夜剛趕回來,又是一宿忙碌,今日的早朝又是這麽久,您還是趕快歇息,等歇息好了再來看娘。”


    湯宗笑道,“無礙,我看看你娘,也就心安了,等在行回來就去休息。”


    玄武問道,“爹,今日朝會,刺駕一案的結論皇上如何說?”


    湯宗聞言一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陳氏,笑了笑道,“總算是沒有辜負皇上所托。”


    他沒有說實話。


    玄武和陳氏聞言欣喜,多日來心中那顆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陳氏抓起玄武的手,對他道,“玄武,你和月娥先去忙吧,我與你爹說幾句話。”


    “是。”玄武與月娥退出裏堂。


    “老爺。”陳氏看著兩人走出,臉上難掩喜悅,回頭對湯宗道,“月娥這姑娘溫柔體貼,我著實喜歡的緊,咱們雖為官宦之家,卻也不求門當戶對,將她許給玄武如何?”


    湯宗聞言一滯,他萬萬沒想到陳氏故意支開玄武和月娥,竟是要說這個,可月娥是自己給車在行一直撮合的,如何能給自己做了兒媳?而且月娥的心裏,怕是隻能裝的下車在行。


    隻是這些陳氏並不知道,當日湯宗將月娥尋來伺候夫人,可沒想到會出現這番狀況。


    “夫人,這件事等過些日子,我問問玄武的意思。”湯宗不知該如何回應夫人,隻能以此搪塞,一來不想讓陳氏多想,二來自己現在也沒工夫考慮這些。


    “不用你問,我已經問過了,玄武也很是喜歡月娥,隻是月娥那裏,我覺得還是老爺說更合適。”陳氏喜道,“月娥這姑娘是老爺你帶進府裏的,你一句話,她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這......”湯宗一個腦袋兩個大,玄武居然還願意,這可如何是好,他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大人,您沒事吧?”


    正在這時,車在行回來了,都不顧的請問,便直接奔了進來。


    湯宗大喜,心說來的正是時候,趕忙起身,對陳氏道,“夫人,這件事過兩日再說,我先與在行說兩句話。”


    “老爺有事,盡管去忙。”陳氏道。


    書房裏,湯宗板著臉看著車在行,“你去找紀綱了?”


    車在行慚愧,“大人,我在午門之外久不見你出來,聽人說他官複原職,以為他昨夜在皇上麵前說了你不是......不過現在見您平安回來,我就知道自己錯了。”


    湯宗歎口氣,對他這衝動的脾性實在無言,多番教導都是無用,“在行哇,勇敢過了頭可就是魯莽了,我總不能每件事都事先交代,你千萬莫要意氣用事,自以為是。”


    “是,大人,在行這次......這次魯莽了。”車在行急忙認錯,“不過現在案子已了,大人總算是能放下身上的擔子了。”


    “事情已了?”湯宗看他一眼,“案子還得繼續查,三日時間,上稟皇上結論。”


    “繼續查?”車在行驚訝,目瞪口呆地看著湯宗,“大人,這......這卻是為什麽呀?皇上認為案子查的不對嗎?”


    “不是皇上,是我認為不對。”


    “這......”車在行不解,明明能交了的差事卻就是不交,非要把這燙手山芋放在懷裏。


    “這事你知道就行了,可莫要告訴夫人和玄武。”湯宗交代。


    “是。”車在行答應,又問道,“可是大人,刺駕的案子還有什麽不通的地方嗎?”


    湯宗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卻也不做解釋,“你去辦件事。”


    車在行沉默片刻,拱手道,“大人盡管吩咐。”


    “你暗地裏去查訪一下,前軍都督府事,駙馬都尉王寧前幾日是不是在京城。”


    “是。”車在行答應下來,看著湯宗布滿血絲的雙眼,“大人放心,我即刻去辦,您也快些休息吧。”


    “好。”湯宗揉了揉眼,張開雙臂,車在行幫他褪去外衣,湯宗躺下,很快呼嚕聲便起。


    這兩日來,他著實太累了。


    車在行幫湯宗蓋好被子,擔憂地皺了皺眉頭,轉身出去了。


    他發現最近湯宗極少與他討論案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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