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冰心想原來爹爹是在擔憂賣魚之事啊,忙對陳興祖說道:「爹爹,今日除了這紅尾白水魚之外,另外一件喜訊忘說了。得意樓除了五十貫收了我這魚,那柳東家還答應了我今後隻收我家的魚,韓小四的魚他一概不再收,而我家的魚就依市價來收。爹爹,這德賢樓收魚的價格當是比吳家腳店的還要高。」陳冰回家在馬車上之時便已打定了主意,隻說今日賣魚得的是五十貫,而非五百貫。


    陳興祖猛然抬頭看向陳冰,驚喜問道:「二娘,你說的可當真德賢樓肯收我的魚了你可莫要尋爹爹開心啊。」


    陳冰抿唇一笑,說道:「我怎敢騙爹爹呀,當然都是真的了,是大魔,不是,是德賢樓柳東家親口對我說的,自然是假不了的,他還說了,隻要是我陳家捕來的魚,他德賢樓都收。爹爹,今後家裏生計便是不愁的了。」


    陳興祖大喜,連說了三個「好」字,伸出拇指誇讚道:「二娘這件事情辦的著實漂亮,爹爹從昨日起便在為此事而發愁,原本想今日去一趟長興再同吳掌櫃商量一番,大不了再讓一讓的,我確是不想同魚行有和瓜葛來往,這下可好了。」


    陳冰一聽感覺有門,便趁熱打鐵,說道:「爹爹,這五十貫裏頭,這西屋也不留多,就留個十貫罷,應急該是夠了,娘,你說這樣可好」陳冰說完,用手肘偷偷撞了撞葉美娘手臂。


    葉美娘會意,說道:「興祖,十貫錢對我等鄉野人家已算很多了,可相對給嚴姑的四十貫來說,還是不值一提的。況且這錢本就是二娘賺來的,西屋留些下來更是無可厚非的,這也並不礙著你敬孝嚴姑和翁舅呀。興祖,別忘了這些年嚴姑是如何對我的,我何曾有過怨言你就看在我的麵上,留十貫罷。」


    陳興祖仍舊不言語,可垂在身邊的雙手卻捏緊成了拳頭,可見其心裏是掙紮的。陳冰將這些也都看在了眼裏,說道:「爹爹,若是嫌留的多了,明日起我也去太湖上捕魚,你我父女二人齊心協力,定是能捕到更多的魚。興許我運氣好,再捕到紅尾白水魚也說不準呀。」


    陳興祖心中甚是矛盾,自己母親對西屋極是苛刻,這些他十分清楚,更是明白母親極是看不上自己。自陳興祖記事起,羅三娘便對自己十分苛責,除了跟隨爹爹捕魚之外,其餘種地、漚肥、補網、打柴甚至生火做飯皆須要做,自己衫子破了更是得自己補。每天睜眼便要做事,直到天黑方能歇息下來,而羅三娘對他卻從不過問,更乏噓寒問暖。自從陳廣祖出生後,羅三娘對他是愈發冷淡了。好在陳興祖性子頗耐,越是如此局麵,對爹爹和娘越是孝順仔細,跟隨爹爹習練捕魚技巧便越是用心,許是生來便有這天賦,陳興祖終是成為這太湖之上捕魚宗師。


    陳興祖似是下了決定,他看了眼葉美娘,見她也看著自己,心中一動,便從陳冰所攜背簍內取出了十貫錢,歎道:「好罷,這十貫錢便由美娘你收著了,餘下的四十貫錢我便送去正屋交予我娘。」陳興祖心中更是明白葉美娘這十幾年來所受的委屈。自葉美娘那番話說完之後,他心中已有了動搖,他知這是自己虧欠了葉美娘的,更是知曉自己西屋的這個小家也是無比重要。


    陳興祖一臉壞笑的看著陳冰,而後道:「二娘,明日你便隨我一同去捕魚,你撒大網!」


    陳冰尋思這小網自己拖起來都極是費勁,大網哪裏還拖的動呀,心知是自己爹爹故意為難自己,便撅著小嘴,委屈道:「爹爹,你看我個子才多高啊,這大網如何拋灑的出去嘛,就是拋灑的出去我也拖不回來呀,你就不擔心湖底的魚把你心愛的女兒拖下水去娘,你看爹爹他欺負我。」


    葉美娘卻笑而不語的站在一旁看著他父女二人。


    陳興祖卻揶揄道:「咦這不是二娘你自己說要再捕一條紅尾白水魚的嘛,怎的自己說的話不


    算數啦這大網撒的遠撒的大,要捕魚自然是要大網才好呀。二娘怎的連這都不知曉呢。」


    陳冰雙手搓起小粉拳,輕輕敲著陳興祖的肩頭,笑嘻嘻的說道:「爹爹,那要是我真的又捕上了,賣了得來的錢,西屋可否再留一些呢」陳冰如此一問也是為留在德賢樓的另外四百五十貫探個底。


    陳興祖自然是不知曉這些的,隻以為陳冰是在說笑,也笑著回道:「隻要是二娘你捕上的,那自然可以了,別說是十貫錢,便是二十貫,三十貫,隻要你想留爹爹無不答應!」


    陳冰笑道:「好,一言為定,駟馬難追!」


    陳興祖也笑道:「對,一言為定,甚麽馬也難追!」


    睡在地鋪的陳廷耀「噗嗤」笑出了聲。


    葉美娘笑著把陳興祖往外輕推,說道:「好了好了,你速速去把那四十貫送去嚴姑正屋,天都快黑了,二娘勞碌了一天了,大郎更是還未痊愈,我這幾日身子也有些不適,不想太過操勞,你也早去早回早點歇息。」


    陳興祖應聲道:「好,美娘聽你的。」說完便提著背簍內的四十貫錢把門拉開時,卻見李芸娘站在門口,李芸娘沒想這門忽的就被打開了,自己尷尬的呆立當場,小臉通紅,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陳冰也沒想到李芸娘會出現在門口,看她樣子便心中明了,忙上前把她拉進屋內,朝著李芸娘眨眨眼,說道:「芸娘怎的現在才來,不是說好了申時的嗎」


    陳廷耀聽是李芸娘來了,臉龐微紅,悄悄側過頭,偷偷的看了眼李芸娘。


    李芸娘看懂了陳冰的眼色,雖心中仍有些慌張,可陳冰的家人同自己向來很熟,便也放開了,說道:「興祖叔,美娘嬸,廷耀哥哥好。二娘,我是幫娘烤香菇才來晚了的。」而後放下背簍,說道:「自從我爹爹病了之後,家裏確是困苦了不少,承蒙照顧,送來這許多東西給我家,十分過意不去,可是家裏也無甚好東西,止有香菇還能拿得出手。今日我來便是送香菇來的,雖不是如何貴重之物,也算是我家的一片心意。還請興祖叔和美娘嬸莫要推辭了,一定要收下來。」


    葉美娘看了看陳興祖,陳興祖微點點頭,葉美娘會意,謝道:「芸娘,那美娘嬸便不客氣了,多謝你的好意。你回去後替我問候下你娘和你爹爹。」葉美娘說完便想提著香菇去放入廚房。


    陳冰搶先一步伸手攔住了葉美娘,自己提起李芸娘的背簍,說道:「這些事情我來做便是,娘剛才說身子不適,那就在屋內好好休息。芸娘,來幫我一把罷。」


    陳冰拉著李芸娘,二人到了廚房,陳冰先四下轉了圈,確定陳廷俊並未在附近後,心中篤定,拿出一隻小竹筐,陳冰邊往裏麵碼放著香菇,一邊小聲問道:「芸娘,硫磺硝石這些今日方孟山可送過來了」


    李芸娘也幫著一起碼放香菇,她把今日方孟山之事情統統說與了陳冰聽,陳冰聽完後若有所思道:「你說方孟山把張二嫂的院子給我用來做自生火這怕是不太好罷。」陳冰心想方孟山雖是用了關撲的手段把這院子弄到了手的,可是我與那張二嫂有過過節,若是張二嫂知道我在用這院子,怕之後會橫生事端。


    李芸娘不以為意的說道:「二娘,那方孟山是甚麽樣人,他既然能把這院子給你,自然是幫二娘你打點好了一切。我看你安心在這院子裏做事罷。」


    陳冰說道:「明日我捕完魚就同你去把自生火做起來,方孟山既然直接開口問我要了,那他買賣做的定然是不錯的,等哥哥痊愈再做已然是來不及了。芸娘,明日你就辛苦一下罷。」陳冰心中卻道:「方孟山雖談不上出於甚麽好意,可芸娘說的對,這院子我就暫且先用起來,總比自家快塌了的老宅子強多了。另外,這幾天醬油的事情我須研究起來,這也是一條路子


    ,那大魔頭是開酒樓的,若真的弄成了,這醬油也是不愁銷路的。」


    陳冰想到那「大魔頭」今日打退那瘦子之後關心自己的樣子,心中不禁起了異樣之感,她趕忙搖搖頭,搖飛了腦中浮想,蹲下身子整理碼放好的香菇,卻不想被懷中之物硌到了手,這才猛然記起裝青梅的錦盒還揣在懷裏,陳冰歎口氣,遂從懷中拿出那隻錦盒,打開取了一枚青梅遞給李芸娘,說道:「芸娘,吃隻青梅罷。」


    李芸娘接過了青梅,卻見陳冰手中那錦盒極是精致,便問道:「二娘,這錦盒是哪裏來的」


    陳冰手裏把玩著錦盒,便把今日一早捕到紅尾白水魚之事,及之後如何被得意樓秦掌櫃誆騙,又如何得到德賢樓柳東家搭救,更是把之後在德賢樓所遇之事情統統說給了李芸娘聽,連五百貫的事情亦沒有隱瞞,甚至將顧渚山所遇柳誌遠殺人之事都說了,但卻把張青青失蹤一事略去未說,以免李芸娘又記起往事。


    陳冰這兩日的遭遇可謂是跌宕起伏,大悲接著大喜,大喜跟著大凶,最後卻又逢凶化吉,命遇貴人,李芸娘聽著這止有話本裏才會有情節,看著陳冰的眼神也變得愈發光彩起來,羨慕道:「哇,二娘你這幾日當真是奇遇不斷啊,先是捕到了魚,後又高價賣於柳東家,最後柳東家答應隻收你家的魚,哎呀,二娘,我也好想有你這樣的際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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