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開了藥匆匆離開。


    屋中隻剩下長袖坊的姑娘們。


    劉教司麵色陰沉,餘光睥睨兩眼跪在地上的一幹人,聲音低沉:“是不是我素日裏對你們太好,讓你們一個個都不知天高地厚你們把我長袖坊當成什麽地方市井潑婦的匯聚地嗎”


    姑娘們垂著腦袋,一個個抽抽搭搭,恨不得劉教司看不到自己,哪裏有人敢回話


    司琴冷笑兩聲:“教司有什麽要說的,衝著我來便是了。何苦陰陽怪氣,為難各位妹妹”


    劉教司與司琴視線相對,眼底的厲色卻消融幾分。


    現在司琴畢竟是長袖坊的頭牌,不少熟客都是看在司琴的麵子上才來長袖坊,否則早長袖坊的生意早就被前邊的青樓瓜分幹淨了。


    可杜悅溪也不是一般人!


    那位二爺出手闊綽,行事狠厲,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主。


    杜悅溪一來就攀上了他的關係,劉教司也開罪不起。


    半晌,劉教司才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司琴,入了長袖坊就都是姐妹。你說說,你這是做什麽他們姐弟也都是可憐人,你就抬抬手,讓他們在舞坊好好生活下去吧。”


    司琴垂著眼,擺弄著右手的指甲,嗤笑兩聲:“教司是不是弄錯了是那個小子手腳不幹淨偷了東西。小小年紀就偷起姑娘們的肚兜來了,若是日後養大了,豈不是要敗壞舞坊的名聲這樣的小毛賊,教司確定要養著嗎”


    話音才落,杜景之紅著雙眼別過頭,厲色盯著司琴:“你胡說!那東西不是我偷的!”


    司琴壓根不把杜景之的話放在心上,淡漠地掃視劉教司兩眼:“教司,我知道你是覺得她有些拳腳功夫在身上,是個值得栽培的好苗子。不過別怪我沒有提醒你,這樣的禍害留在舞坊,隻能招惹來無盡的禍端。到時候,教司怕是哭都來不及。”


    杜悅溪剛剛入舞坊第一天便已經在舞坊大打出手了兩次。


    此刻加上司琴的話,劉教司的心中也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司琴說的沒錯,雖然杜悅溪是個好苗子,可若是由著她在舞坊生事,那舞坊的生意還做不做了


    劉教司頓了許久:“可……二爺那裏……”


    司琴眼底閃過一抹悅色:“二爺不過是想要個能夠進京的花魁而已,舞坊的姐妹眾多,難不成沒有一個能比得過她這個青瓜秧子”


    話音才落,不等劉教司回答,卻聽床榻上傳來杜悅溪悠悠的聲音:“你就是想去,人家還未見得要呢。”


    杜悅溪緩緩睜開眼,別過頭,幽深的眼神直接落在司琴身上。


    後者頓時露出怒色:“你說什麽”


    她方才話倒是說得委婉,可隨便一人都聽得出來,司琴是想頂替杜悅溪跟著二爺進京。


    畢竟放眼長袖坊,司琴已經一枝獨秀多年。


    其他人跟司琴比起來,簡直是不值一提。


    杜悅溪雙手撐在身前,坐了起來。


    杜景之紅著眼,撲進杜悅溪懷中,身子不住抽動:“姐姐……”


    杜悅溪一邊安撫著杜景之,陰沉的視線越過杜景之,直接落在司琴身上。


    兩人的視線相交,司琴滿臉慍怒。


    許久,杜悅溪才扶著杜景之的肩膀,讓他坐到一邊,自己望著司琴,冷笑兩聲:“二爺在城中多日,流連各大舞坊。如若他隻是想要一個頭牌,放眼整個城中,難道還尋不到一個樣貌姣好,舞姿優美的姑娘嗎”


    眾人聞言,皆露出疑惑之色。


    就連司琴一雙眉心也不由自主地蹙在一起。


    杜悅溪頓了頓:“他之所以要選中我,不過是因為我是個生麵孔,他需要一個生麵孔隨他入京罷了。”


    這番解釋很快就讓眾人信服。


    司琴聽著身後眾人竊竊私語,麵色頓時漲得通紅:“你說是就是啊你又不是二爺肚子裏的蛔蟲,你怎麽知道”


    “不信”杜悅溪挑眉冷笑,“你若是不信,明日我請二爺來觀舞,你大可使出渾身解數,若是二爺依舊選中我,你日後不得再糾纏我們姐弟!”


    司琴抿著下唇,秀眉緊蹙,良久才道:“若是二爺沒有選中你呢”


    “那我就帶著弟弟離開長袖坊,日後絕對不會與你產生任何交集。如何”


    司琴隻猶豫片刻,立即點頭:“好!我跟你賭!”


    杜悅溪沒有多言,重新躺回床上。


    她雙手撐在後腦,閉著眼睛:“好了,我今日累了,你們都出去吧。”


    這長袖坊的姑娘們平日裏行事小心敬慎,哪裏有一人像她這般,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長袖坊的老板呢。


    眾人想反駁幾句,卻見劉教司都站起身,盯著杜悅溪,聲音低沉:“你好好休息,我們先出去了。”


    她轉身離開之前,掃視到一側杜景之,沉吟片刻:“你以後就留在你姐姐房中吧。一會兒我吩咐人把你的行李拿上來。”


    不想杜悅溪冷笑兩聲:“算了,那些東西都被那豈子下作的小人碰過了,就留在他們房中吧。景之的東西我自己準備。”


    守在門外的打手們聞言,頓時露出怒色。


    下作的小人,說得可不就是他們嗎


    他們一個個惱怒地瞪大眼睛,盯著杜悅溪,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


    他們哪裏知道,杜悅溪心裏也一陣肉疼。


    置辦那些東西可花了不少銀子呢!


    劉教司尷尬地答應一聲,吩咐其他人都出去,讓杜悅溪好好休息。


    她才要關門,忽然一陣寒風擦著劉教司的頭皮飛過。


    緊接著,便見一個打手悶哼一聲,倒在地上,四肢不斷抽搐。


    他的脖頸上紮著一支手指粗細的飛鏢!


    眾人詫異地望向房內。


    卻見杜悅溪依舊擋在床上,右手指尖上盤桓著一支一模一樣的飛鏢。


    她看都不看眾人,冷聲道:“誰以後再敢打我的悶棍,就是這個下場。”


    眾人這才意識到,那個倒在地上的打手,正是剛才給了杜悅溪一悶棍的人。


    沒想到,這杜悅溪居然是個仇不過夜的性子。


    如此一來,眾人更是心中發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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