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鈺的確很有誠意。


    當天下午,他便帶著一張比舞大賽的帖子,還有數十兩黃金來了長袖坊。


    長袖坊的姑娘們對秦淮鈺熱情似火,可他卻始終冷冷淡淡,隻是吩咐劉教司五日後,他要在城中舉辦一場比舞大賽,到時候還請長袖坊的姑娘們都去。


    眾人心知肚明秦淮鈺為何突然要舉辦比舞大會,可不是因為二樓包廂裏那個主


    杜悅溪自早晨回來,便直接窩進了房裏,還特意叮囑沒有她的命令不許任何人進入她的房間。


    雖然不合規矩,可眼瞧著她居然真的說動了二爺舉行比舞大會,就連劉教司都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其他人更不好說什麽。


    待到秦淮鈺離開,眾人散去。


    司琴吩咐身邊的婢女去東街老陳頭那裏取回自己前幾日剛剛送去修補的水籠長袖裙。


    那衣裙可是她的當家之物,成日裏寶貝得跟什麽似得。


    想不到為了這次比舞大會,她居然連這東西都要找出來,可見其重視程度。


    待到眾人各自回房,冷月才趁著無人注意,偷偷推開杜悅溪的房門。


    杜景成正坐在書桌後抓耳撓腮地寫字。


    杜悅溪今日吩咐了五個字,著他日落之前一定要學會,他正用功呢。


    瞧到冷月,杜景成一下子警惕起來,瞪圓了眼睛:“我姐姐說的話你沒有聽到嗎進來做什麽”


    冷月才不將杜景成一個毛頭小子放在眼中。


    她繞至屏風後,挑開床頭的紗簾,打眼看到窩在床裏的杜悅溪,神色卻是一頓。


    “你還在這裏睡覺”冷月伸手就想去掀開杜悅溪的被子。


    被子裏傳來幽幽的聲音:“別碰。”


    冷月的手居然真得停在半空,頓了許久,緩緩收回。


    她有些局促地別過頭,恰好對上杜景成憋著笑的模樣,心頭不由火起。


    冷月沉悶地哼了兩聲,瞪著杜悅溪:“二爺已經來過了,五日後要舉行比舞大會,司琴姑娘可是連水籠長袖裙都尋回來了,可見她有多重視,你居然還在這裏睡覺”


    杜悅溪不緊不慢地坐起身,撐開雙臂,伸了個懶腰,一雙眼睛睡眼惺忪。


    她打量了冷月兩眼:“不是要五日後你著急什麽”


    “我……”冷月有心勸慰兩句,可驕傲使她根本無法開口,關心的話到了嘴邊,反而變得冷冰冰起來,“你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司琴姑娘曾經一舞動全城,城中上下不少權貴都對她的舞技讚不絕口。你一個初出茅廬的黃毛丫頭,想要贏過她,幾乎沒有可能。”


    杜悅溪嗤笑兩聲,絲毫不將冷月的話放在心上,反而淡漠地看向杜景成:“著你練的字可寫好了”


    杜景成小臉一紅,連連搖頭。


    “那還愣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去練。”


    杜景成答應一聲,一邊用餘光盯著冷月,一邊小跑到書桌後,安穩地寫起字來。


    杜悅溪撥開冷月,自顧自地披上外衣,走到圓桌邊,隻顧著喝茶。


    冷月在長袖坊也算是有一席之地的姑娘,何曾被人這樣冷待過


    她幾步上前,一把奪過杜悅溪手裏的茶杯:“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這次比舞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杜悅溪略顯不悅地掃視她兩眼,瞧著她真誠,隻得將所有的怒氣都咽了回去,一邊從冷月手中接過茶杯,一邊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安慰:“放心吧,五日後的比舞我自有準備,不必擔心。”


    “誰擔心你了!”冷月霍然站起身,瞪大眼睛,“你是輸是贏和我有什麽關係橫豎你們姐弟都是暫時寄居在這裏,你自求多福吧!”


    言畢,冷月頭也不回徑直離開。


    杜悅溪隻盯著她的背影,露出玩味的笑容。


    五日後。


    比舞大會。


    秦淮鈺不愧他二爺的名頭。


    聽聞此次比舞大會是他舉辦的,城中但凡是有頭有臉的世家子弟都來了。


    長袖坊已經許久沒有這麽熱鬧過,劉教司的臉上笑容就沒有停下來,一直張羅著舞坊的小二們忙活。


    前幾支舞都是長袖坊剛剛出道的小妮子們,雖然舞蹈精美,可對於這些貴公子們而言卻是寡淡無味。


    幾支之後,終於輪到了司琴姑娘!


    全場所有燭光同時熄滅,唯獨留下台上兩盞白燭燃動。


    司琴手持一柄六角宮燈,身上的水籠紗長裙襯得她腰肢纖細,腳步輕盈。


    她輕點腳尖,就連上台步數都控製在五步之內,長裙搖曳,更顯風姿。


    才亮相罷,便聽台下一片叫好。


    隨即,樂聲響起。


    隻見司琴燈不脫手,人如鴻雁自舞台這端一躍而起,平平穩穩地落在舞台另外一頭。


    落地同時,左腿抬起,宮燈一角架在她的腳尖上,緩緩向上抬起。


    白色的宮燈照耀在白色的水籠紗長裙上,交相輝映之下,司琴似乎與宮燈融為一體,畫麵極其舒適。


    台下再度一片叫好。


    本以為這難度已經頗高,不想司琴卻保持著一腿倒蹬的姿勢,忽然亮了嗓。


    嗓音高亢清麗,更是餘音繞梁,三日不絕。


    這一下,可算是點燃了全場。


    甚至有人忍不住起身鼓掌高喊好。


    台下掌聲不斷。


    司琴也在掌聲中越戰越勇,舞姿越發輕盈秀麗。


    候場處,長袖坊的姑娘們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想要好好瞧瞧司琴姑娘的舞技。


    “都讓一下。”杜景成陪在杜悅溪身側,右手端著一隻硯台,左手護在杜悅溪身前,不住想要撥開擋在麵前的人。


    “什麽東西。”人群中不知是誰冷哼兩聲,“就憑她想要贏了司琴姑娘,她也配”


    “司琴姑娘這支舞便是宮中舞技見了也得禮讓三分,憑她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片子,就靠著二爺撐腰,便想贏了司琴姑娘,做夢!”


    杜景成聽著他們的話,頓時來了怒氣,想要為杜悅溪辯駁兩句,卻被後者攔住。


    杜悅溪揚動下巴,指了指杜景成懷裏的硯台:“做正事要緊。”


    杜景成忍下怒氣,哦了兩聲,不情不願地蹲到一邊磨墨去了。


    前台一陣掌聲,司琴昂首挺胸,臉上泛著微紅,一扭一扭地自台上大步而下。


    經過杜悅溪時,她冷眼掃視一圈,低聲暗笑:“留著當笑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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