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悅溪顧不得多想,放下竹簍,請劉教司派人看好自己的房間,無論是誰都不能進入。


    她轉身便往外走去,邊走還邊高聲喚道:“若是景之和冷月回來了,讓他們等著我,哪裏都不許去。”


    冷月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帶著杜景之離開。


    杜悅溪走後,定是發生了什麽。


    杜悅溪第一時間想到冷月或許是不放心自己,所以才帶著杜景之一起去了望春樓,想要在暗中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她離開長袖坊,便一路順著長袖坊前往望春樓的路找了過去。


    一路打聽,人人都說沒有見過她說的兩個人。


    眼看著望春樓就在前方,杜悅溪卻依舊沒有找到冷月和杜景之的蹤跡。


    她心急如焚,盤算著若是這條路上找不到兩人,自己該去何處尋找。


    忽然,杜悅溪身後傳來一聲尖叫:“就是她!自打她進城之後就忘記了我們夫婦二人,可是我們辛辛苦苦把她養到這麽大,如今她攀了高枝,不但不報答我們,居然還派人去我們家,警告我們夫婦二人。”


    隨即不少路人圍上前,將杜悅溪團團圍住。


    杜老二和趙二娘滿身是泥,互相攙扶著,指著杜悅溪高聲叫罵。


    多日未見,兩人比起之前的趾高氣揚狼狽了許多。


    尤其是趙二娘,她身上的衣衫破了,隻能靠著杜老二才勉強不被人看到腰間的破洞。


    至於那杜老二也沒有比她好多少。


    杜老二的鞋尖上滿是泥土,露出他不知道多久沒有洗的腳尖,看上去令人惡心作嘔。


    人群中有人認出了杜悅溪:“這不是長袖坊前幾天剛剛贏得比賽的那個杜姑娘嗎瞧著倒是麵善,想不到居然是這樣的人。”


    聽到這話,趙二娘更是來了精神。


    她索性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撒潑似得雙手舉過頭頂,又重重落下,眼淚啪嗒啪嗒地順著臉頰一個勁地往下跌:“各位都好好聽聽,她自幼沒有了爹娘,若不是我和我家這口子心善收留她和她那個弟弟,他們姐弟二人早就不知道餓死多少回了。”


    “如今她攀了高枝,進城過上好日子了。我們夫婦二人也不要她在床前盡孝,也不要她報答這麽多年的養育之恩。她恩將仇報,居然找了一夥打手夜半衝進我家院子,不但燒了我家院子,還對我們夫婦二人拳交相加,逼迫我們日後不管見到誰都要說不認識她。”


    “各位給評評理,哪有這樣對待自己恩人的我們夫婦二人真是不知道造了什麽孽,居然攤上了這麽一個善惡不辨的歹毒女人!”


    趙二娘說著,哭得更加厲害,時而還蹬動雙腳,渾然一副潑婦模樣。


    一邊的杜老二原本有些拘謹,可瞧著趙二娘撒潑打滾,自己也將老臉一抹,裝進口袋裏,隨著妻子一同嚎啕起來。


    兩人一唱一和,頓時使得整條大街戲園子一樣熱鬧起來了。


    周邊圍觀的群眾紛紛對杜悅溪指指點點。


    “如今隻是做了個嶄露頭角地舞姬就敢如此猖狂,日後若是真的中了花魁的位置,豈不是要魚肉百姓了”


    “再怎麽說也不過就是個以色侍人的玩意兒,猖狂什麽!”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僅僅是吐沫星子就足以將杜悅溪淹沒。


    杜悅溪本就為了冷月和杜景之下落不明心中焦灼,此刻又被杜老二和趙二娘攔住了去路,頓時更是惱怒不已。


    她一計眼刀遞過去,頓時將趙二娘嚇得打了一個哆嗦。


    這婆娘身子一顫,下一秒居然哭得更加厲害:“你們看看,她在家就是這樣瞪我的。各位父老鄉親,你們可要為我做主啊。”


    趙二娘說著,雙手高高舉過頭頂,又重重落下,哭得更加哀切。


    見狀,圍觀群眾越發群情激奮。


    “你要麽給他們一個說法,要麽就跟我們一起去見官,讓青天大老爺做主,看看這世上有沒有這樣的事情。”


    說著,便有人上前想要去扯杜悅溪的胳膊。


    那人才剛剛碰到杜悅溪,杜悅溪幾乎是條件反射,一下子抬起手。


    不見她如何用,卻見那人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瞬間摔倒在地。


    那人分明是屁股先著地,可他卻捂著自己的胳膊,哀嚎不止,還指著杜悅溪,衝著四周的人高聲喊道:“她打人!你們可都看到了,她居然還打人!”


    瞧著那人不分青紅皂白,惡人先告狀的樣子,杜悅溪瞬間明白。


    自己入局了!


    冷月和杜景之哪裏是去望春樓尋自己


    他們定是被人哄騙離開了長袖坊。


    背後設局之人料定自己隻要得知冷月和杜景之不在長袖坊,焦灼之下定會親自去尋找。


    如此一來,趙二娘和杜老二剛好當街阻攔,上演一場尋說法的戲碼。


    背後設局之人步步為營,心機深沉著實令人膽寒。


    想通了這一點,杜悅溪倒是逐漸下來。


    她盯著倒在地上的三個人,嘴角微揚,忽然多出了笑容。


    三人瞧到杜悅溪臉上的笑意皆是一愣,瞬時也忘記了哭喊,一個個都定定地望著杜悅溪,不知她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


    卻見杜悅溪眼眶一紅,忽然也坐倒在地。


    她不像趙二娘那般哭天搶地,隻是低垂著腦袋,拿出一張帕子在臉上輕輕擦拭。


    杜悅溪本就生得美貌,如此楚楚可憐地落起淚來,更是我見猶憐,猶如那天仙下凡。


    周圍方才還對她指指點點的圍觀人群一下子沒了聲音。


    眾人麵麵相覷,一時之間責備的話居然都說不出口。


    杜悅溪耷拉著腦袋,哭得哀切,肩膀時不時抽動兩下,那模樣當真讓人垂憐。


    見情緒烘托得差不多了,杜悅溪才楚楚可憐地環顧眾人一圈,小聲道:“各位,這件事情的確是我不好。他們是我的家人,因為想要給他們的兒子說一門親事,家裏沒有銀子,索性就將我和弟弟賣到了長袖坊。”


    趙二娘頓時著急起來:“你……你胡說八道。”


    杜悅溪沒有回話,隻撩起衣袖,露出皙白的肌膚:“各位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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