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悅溪氣鼓鼓地回到長袖坊。


    昨天晚上還熱鬧非凡的長袖坊到了早晨寂靜得居然都多出了幾分寥落之感。


    杜悅溪一肚子怒火,渾然沒有發覺自她進長袖坊,直至她入了後院,居然都沒有看到一人。


    按說平日裏即便是舞坊的姑娘們歇下了,也會有專門守白日的小二候在舞坊才對,今日舞坊卻是空空蕩蕩,寂寥無人。


    杜悅溪忙活了一夜,肚裏早就是饑腸轆轆。


    她徑直往廚房走去。


    才走過長廊,轉過彎,卻見一蓬頭垢麵的丫頭從後院衝了出來。


    瞧到杜悅溪,丫頭小跑兩步上前,一下子撲進杜悅溪懷中:“杜姑娘,你可算是回來了,你要救救長袖坊啊。”


    原來,昨天晚上杜悅溪離開長袖坊後不久,來了一隊官兵說什麽要搜查長袖坊。


    從前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不過就是循例檢查,一般都是劉教司和帶頭的官兵說上兩句好話,再貢獻幾壇好酒了事。


    可是昨日那些官兵根本不聽劉教司說話,一個個凶神惡煞,在長袖坊上上下下一頓搜查,最後在後院一處柴房中找出了一袋東西,隨即便不由分說,將長袖坊所有人都帶走了。


    這小丫頭因為當時故意偷懶,躲在茅房這才看看躲過一劫。


    聽完小丫頭的話,杜悅溪頓感頭疼欲裂:“你可知道官兵搜查出來的是什麽”


    小丫頭原本隻是長袖坊幫忙倒夜香的小姑娘,沒有見過什麽世麵,加之昨夜受了驚嚇,一時之間語無倫次,連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不……不知道。奴婢隻是依稀聽到那些官兵說什麽是死罪。除非教司能說清楚那東西是誰的,否則得話,全長袖坊上下都要入獄。”


    聞言,杜悅溪更是錯愕。


    長袖坊在城中做了不是一日兩日,別說是劉教司,就連長袖坊的姑娘們誰不認識幾個權貴


    官兵敢用這樣的話來要挾長袖坊,可見搜查出那東西定然不是小事。


    隻是杜悅溪不明白,劉教司素日裏管教姑娘們極其嚴格,就連請樓都不許她們涉足,自然更加不會允許長袖坊的姑娘們私藏什麽大逆不道的物件,為何會招來如此大災那些官兵又是為何半分情麵都不留,非要在長袖坊生意最好的時候來搜查


    這其中實在是有太多問題!


    思及此,杜悅溪更覺頭疼欲裂。


    小丫頭拉住杜悅溪的衣袖,來回晃動兩下,聲音裏也多出了幾分哀求:“杜姑娘,你可一定要救一救長袖坊啊。長袖坊看似隻是一個舞坊,可是養活了不少人。劉教司素日裏最喜行善事,咱們長袖坊中不少丫頭都是奴婢這樣無家可歸之人。若是沒有了長袖坊,我們隻怕根本活不到今日啊。”


    小丫頭說到傷心處,垂著眼皮,嚶嚶地哭了起來。


    杜悅溪攬住小丫頭的肩膀,輕輕拍打兩下。


    她倒是沒有想到,劉教司平日裏瞧著不近人情,私下居然還是這等有善心之人。


    看來,她絕對不能袖手旁觀!


    “你先尋個地方躲起來,我去縣衙瞧瞧。不管官兵搜到了什麽東西,要動長袖坊這麽一個大舞坊,總不能偷偷摸摸,一定會有官方消息得。”杜悅溪給小丫頭擦了眼淚,又尋出一錠銀子交給她。


    不想小丫頭卻將銀子還給杜悅溪:“杜姑娘,你打點官府上下定然需要不少銀子。這銀子你留著。我也不去尋其他藏身的地方,我就留在長袖坊。你若是有什麽用得上我的地方,盡管說便是。”


    小丫頭看著年紀輕輕,倒是俠肝義膽。


    杜悅溪摸了摸小丫頭的頭頂,長歎一聲:“好。那你且在舞坊等著,我去探聽消息。”


    杜悅溪安撫了小丫頭,自己離開長袖坊,徑直往縣衙而去。


    時辰還早,街麵上連賣早點的都沒有。


    杜悅溪腳下步子飛速,滿腹心事,思前想後,總覺得長袖坊此事處處都透露著古怪,可到底是哪裏奇怪,一時半會卻也說不上來。


    她從主街轉入縣衙所在的街道。


    縣衙門口的申冤鼓已經盡在眼前。


    忽然,自一側的暗巷中探出一隻手,拉住杜悅溪,將她扯進暗巷之中。


    杜悅溪剛想動手,對方忙捏住她的胳膊,低聲道:“杜姑娘,是我。”


    對麵之人挑起麵紗,露出那張絕美容顏。


    “司星姑娘”杜悅溪驚愕出聲。


    司星挑著麵紗,四下環顧一圈,輕聲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


    說著,她轉身匆匆入了暗巷,杜悅溪滿腹疑惑,緊隨其後。


    司星帶著杜悅溪一路走進暗巷深處。


    就在杜悅溪有些按耐不住,想要仔細問問司星到底想帶自己去哪裏的時候,司星一個側身,推開了一扇木門。


    兩人側身魚貫而入,木門很快重新關上。


    杜悅溪環顧四周。


    這是一間十分有品味的小院,院子不大,隻有三間屋子,卻收拾得格外幹淨,院中放著幾隻大缸,缸裏養著不少水蓮。


    司星引著杜悅溪入了正對遠門的堂屋。


    她這才取下麵紗,交給屋內伺候的婢女,低聲道:“你們都出去守著,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進來。”


    幾個婢女答應一身,紛紛退了出去。


    司星在桌邊坐定,倒了兩杯茶水,其中一杯推到對麵,這才抬眼望向杜悅溪,頷首點頭。


    杜悅溪坐到司星對麵。


    她滿心焦灼,也顧不得喝茶,定定地望著司星。


    司星喝幹淨了茶,才不緊不慢地緩緩道:“長袖坊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我一早等在那裏,就是為了攔住你。”


    杜悅溪狐疑地挑著眉角,打量著司星:“你如何知道我沒有被帶走又是如何知道我一定會來”


    “昨夜長袖坊出事,望春樓很快便得了消息。我特意打探了一下,知道你昨夜出了門,因此你定然沒有被帶走。冷月和你弟弟都被帶進去了,你一定不會袖手旁觀,任憑官府處置他們。所以我猜測你一定會來。”


    司星說得有理有據,打消了杜悅溪心中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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