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洶湧的火光照亮了整片山頂,紀源的身上頓時流淌著充沛的劍意。


    他不知何時收起了長鞭,整個人宛如手中的長劍,充滿了淩厲的鋒芒之意。


    在李不為果斷出手的同時,他亦是毫不猶豫的一劍斬出,身上流淌的劍意隨之傾瀉,湧入一閃而逝的劍氣之中。


    噗!!!


    隻聽一聲異響,重重血光被一斬而開,以迅雷之勢落在洪烈的後背上!


    頃刻間,一道深可見骨的可怖傷口出現,其上劍氣縱橫,卻不見一滴鮮血落下。


    洪烈揮出一拳,攜帶著無盡血光,將麵前的火猴打退到數丈之外,隨即方才緩緩轉身,一臉獰笑的看著身後的少年道士。


    「血海……現!」


    他低語一聲,體內驟然傳出海浪翻湧的聲音。


    不過三兩個呼吸,無數鮮血自其皮膚毛孔下滲透而出,隨後盡數匯聚到了一起,化作一條水流在其身旁流動。


    一股刺鼻惡心的血腥味,當即便傳播開來,隻是聞一聞,便令人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一眾人連忙屏住呼吸,想也不用想,便知道這股血腥味中帶著毒性。


    不對,準確來講,是對方的血液中帶著驚人的毒性!


    紀源眉頭一挑,其手腕轉動,當即便有數道劍氣激射而出,破開重重血光,幾乎是瞬息便出現在對方的麵前。


    然而洪烈身邊的血流,像是有著靈性一般,竟是在一個漲動下,將數道劍氣盡數吞下!


    血液之中劍氣迸發,卻根本無法突破出來,隻能任由血光侵蝕,最後怦然崩潰,化作一道道精純的法力被其迅速消化。


    「這麽喜歡吞噬,那貧道便讓你吞個夠!」


    紀源眼中精光閃動,見對方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當即便冷哼了一聲。


    隻見其手臂化作一道道殘影,每一次揮動皆有淩冽劍氣迸發,頃刻間便化作一片密不透風的劍影。


    源源不絕的劍氣激射而來,洪烈的臉上卻不見半點慌亂之色,反而眼中滿是期待之色。


    先前隻是一道劍氣,由血流吞噬之後,其中所蘊含的精純法力,便已經令他修為增長了一絲,相當於七八天的辛苦吐納。


    此時他恨不得直接將其吞噬,自然巴不得劍氣多來一些,多多益善才是最好。


    然而很快洪烈的臉色就是一變,環繞在周身的血流,突然就出現了即將崩潰的跡象。


    他毫不猶豫的重重一掌拍在胸前,口噴鮮血的同時,全身更是不斷滲透出一顆顆血珠,隨即盡數融入到身邊的血流內。


    小小的一條血流,幾個呼吸內便暴漲了數成,此時方才有了一點血河奔湧的跡象。


    若是換做尋常人,釋放出如此之多的血液,早已就成了一具幹屍,甚至其體內都沒有這般多的鮮血供其揮霍。


    但洪烈卻不一樣,出身血煞堂的他,修煉的是該魔道門派的獨門功法,體內精血極為渾厚,尋常血液更是多的難以想象。


    隻是任由他如何施為,卻改變不了身旁血河崩潰的趨勢,吞噬了三四十道劍氣之後,其內已是被一片雪白的光芒占據。


    「萬劍歸一!」


    紀源低語一聲,這是他頭一次不由自主的,念出所施展的術法名稱。


    在其身邊,周憐櫻不由一愣,下意識的便望向那條血河,隨即便見到其中縱橫的劍氣,竟是在迅速相互融合。


    足足有四十餘道劍氣,此刻迅速彼此交融,不過四五個呼吸而已,便已經隻剩下一道,凝練到了極致的劍氣。


    雪白的光芒透過濃稠的鮮血,剛一出現便令得血河崩潰,隨後一個閃動,便在洪烈驚恐的目


    光中落下。


    噗!!!


    隻聽一聲異響,雖不見鮮血激濺,卻有一條右臂衝天而起。


    生死危機之下,洪烈終究還是反應了過來,險而又險的橫移了出去,否則此刻斷的便不是一條手臂,而是自己的胸膛了。


    與此同時,眼見洪烈身受重傷,身邊血河已是崩潰,早已伺機多時的火猴,當即便要予以致命一擊。


    隻是當他正要上前,一道雪白的光芒便照映在其臉上,轉而看去,卻是那一道劍氣在空中一個轉動,隨即向著他破空激射而來。


    見此一幕,火猴當即臉色驟變,盡管自身乃法體雙修,卻不覺得僅憑肉身,便足以抵擋下這一抹劍氣。


    另一邊,瞥了眼正全力施展手段,抵禦數十道凝練成一道的劍氣,紀源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轉而看向麵前的洪烈,見其強忍著劇痛,縱然滿頭已是冷汗密布,卻還是在單手捏出一道道法印。


    頃刻間,此人身邊崩潰的血河,再度重新匯聚起來,體積雖然變小了數圈,但其內蘊含的力量卻更加的渾厚了不少。


    紀源忽然心念一動,沒有立即一劍劈斬而出,反而是張口吐出一道流光,待得光芒散去,赫然便是玄天噬靈塔。


    此塔剛一出現,就連他也是不由一愣,隻見原本天青色的塔身上,不知何時竟彌漫著一股碧綠色的濃厚生機。


    在其中一層塔身內,更是出現了黑、綠二色的血團,蘊含著極高的靈性。


    他心中立時就有些許猜測,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在短暫的愣神後,其當即便打出了數道法力。


    隨著精純的法力注入,玄天噬靈塔頓時飛掠而出,在半空中垂落下絲絲縷縷的光華,其不過是輕輕一卷,竟是開始飛快的吞噬血河中的力量。


    僅僅隻是片刻時間,洪烈便能感受到血河中的生機,驟然便是少去了一兩成之多!


    他強忍著斷臂帶來的劇痛,法力不顧消耗的湧入血河之中,方才堪堪穩住了其內的生機,但卻還是不可避免的,正在一點點被半空中的小塔吞噬。


    隻不過相較於先前,如今被吞噬的速度無疑是慢上了許多。


    洪烈猛地咬牙,心念一動之下,便是操縱著血河翻湧,一重一重的撲向半空中的小塔,要以其中的汙濁之力,侵蝕這件非同一般的法寶。


    然而紀源見狀,臉上卻驟然浮現出了一抹笑意。


    他放開了控製,全力催動玄天噬靈塔的威能,其塔底頓時浮現出一道漩渦,中心處化作一個漆黑的洞口,釋放出強橫的噬靈之力。


    須臾間,洪烈操縱血河撲打而來,卻被小塔的塔底吞噬,看上去仿佛是此人,特意主動將血河送進去的一樣。


    這一刻,縱然此人已經反應過來,但任由其體內法力如何湧動,卻根本無法將血河拉回,隻能眼看其被不斷吞噬。


    洪烈甚至想要切斷一部分血河,以此保全剩下的部分,結果卻發現自身法力,如同洪水決堤一般傾瀉.而出,根本就無法控製得住。


    隻是十多個呼吸,血河便已經被吞噬小半,就連他體內的法力,都已經傾瀉.出去兩三成,隨著血河一同被不過數寸的小塔吞噬。


    洪烈慌了,這是自從踏入道場以來,第一次感受到恐懼。


    縱然是在數十名修士之中,奪取玉牌的時候,他都依舊是底氣十足,大不了便暴露自己魔道修士的身份,以其修煉的血煞堂功法,倒也不懼被人圍攻。


    但是這一刻,他卻真的慌了起來,心中已是布滿了恐懼。


    任由他如何施為,卻根本擋不住那一座小塔的吞噬之力,隻能眼看著自身大道根本的血河,以及體內的法力不斷


    被吞噬。


    甚至隨著血河與法力,被吞噬了大半之後,其體內積攢的無數生機,竟也被這股力量牽動,已是不受控製的流淌而出。


    從一開始的絲絲縷縷,到數息之後如小溪流淌,以及現在的宛若江河奔湧。


    不過十餘個呼吸而已,關乎自身道基與生命的無數生機,便已經被強行攝取了大半。


    而此時,洪烈的血河以及體內的法力,已然是被吞噬一空,再也不剩一絲半點了!


    「魔鬼!你才是真正的魔道修士!」


    他控製不住的大喊,語氣竟是控製不住的顫抖起來。


    身為令普通修士聞風喪膽的魔道之人,洪烈卻在恐懼之中崩潰,發了瘋似得胡言亂語了起來。


    本身魔道修士的心境,相比於正常修士而言,便是要弱上許多,修為的快速提升,以及奪取他人道行的手段,令其成長的太快了。


    於此帶來的,便是心境修為的不足,雖然大多魔道修士都已魔怔,堅定某一信念,但也隻是外表看著堅強而已,內裏實際上卻是脆弱不堪。


    一旦經曆極大的打擊,便會顯露出心境不足的缺陷。


    便如同此刻,洪烈看著自己的大道根本,以及體內法力與生機不斷被吞噬,自己卻始終無能為力,甚至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這種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感覺,當即便擊潰了他本就有瑕疵的心境。


    在一聲怒吼之後,他的頭顱便無力的垂下,體內已是什麽也不剩下,唯有三魂七魄正在緩緩散去,被冥冥之中的力量呼喚,進入到輪回之中。


    「沒想到你竟然也是魔道修士!」


    在洪烈身死之後,火猴也終於是打散了麵前的劍氣,而後一臉凝重的出聲。


    雖然紀源身上沒有魔氣翻湧,所施展的手段也透著一股玄門正宗的氣息,但這般吞噬他人生機、法力的行徑,已經是與魔道並無任何差別。


    有的時候,評判一個修士,是否為魔道的標準,並不一定是對方修煉了魔道功法。


    而是看其所施展的手段,是否違背了正道的準則。


    類如吞噬他人生機、修為,便是實打實的魔道手段!


    更不用說,能讓一個魔道修士心境崩潰,呼喊著對方是魔鬼的存在,怎麽想都與正道修士搭不上邊。


    「魔道正道,誰與評說」


    紀源眉頭微微一皺,下意識的便問了一句,其心境卻是出奇的平靜,並未泛起半點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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