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南溪、石山等人相繼退出爭奪傳承,緩緩退至山頂邊緣,此地便重新恢複了平靜。


    一顆拳頭大小的圓珠,靜靜的懸浮在半空中,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紀源緩緩走來,站在此珠的麵前,凝望著其上浮現的紋路,隻是看了幾眼,心中便已升起一陣感悟。


    在其身旁,李不為和周憐櫻兩人亦是如此,沒想到最後自己竟真的能站在此處,隻差一步便可手握這座洞府的傳承。


    前者心中最為清楚不過,想要做到這一步有多麽的艱難,甚至早已在心中做好了準備,反正在山峰上已收獲頗多,倒也不算是空手而歸。


    可是卻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打退了呂先這一對陣修道侶,擊殺了魔道血煞堂修士洪烈,鎮壓了法體雙修的火猴。


    身旁的少年道士,更是借此逼得南溪與石山二人,在兩敗俱傷和退出爭奪之間做出選擇。


    紀源同樣是心中感慨頗多,不過縱然是到了此刻,他依舊沒有放下全部的謹慎,滿是戒備的掃過周圍幾人,防備他們突然違反誓言暴起爭奪。


    深深的吐出一口氣,隨即他便是伸出手掌,緩緩的握住了麵前懸浮著的珠子。


    須臾間,一道聲音在他心中響起,寥寥幾句話,便令其臉上浮現沉吟之色,同時與手中的珠子產生了一點聯係。


    看了一眼身邊的兩人,他心念一動,手中珠子上的光暈頓時變得明亮了幾分,有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將他們三人籠罩在當中。


    下一刻,三人便見眼前視線一陣模糊,足足三兩個呼吸過後,方才逐漸恢複正常。


    紀源第一時間便向著四周掃去,待得發現沒有危險後,方才算是鬆了一口氣,一念便散去了體內調集起來的法力。


    此時的他們發現,自己被挪移到了一個山洞之中,頭頂有一團柔光懸浮,照亮此地的同時,更是提供著源源不斷的精純靈氣。


    單單隻是這股靈氣,便已經不遜色於名門大派的靈地,且還是那種平常極少開放,隻供嫡傳或祖師靜修的地方。


    在此打坐吐納一日,足以堪比平常十數日的苦修,若是吞服丹藥等,效果自然是更加。


    「這裏……應該就是洞府主人真正的洞府了!」


    李不為看了眼四周,隨即便喃喃自語了一聲。


    此處僅有十餘丈長寬,高不過七八丈,像是一個溶洞,頭頂有不少鍾乳石,正散發著微弱的霞光。


    在他們的麵前,三兩間竹屋靜立,四周種著些許翠綠的青竹,亦有不少其他的植被,看上去寧靜淡雅,頗有一番韻味。


    若是所料不差,此地方才是真正的洞府,是原主人日常修煉之所在。


    紀源等人在打量過後,便緩緩來到三間竹屋之間,目光落在了一張石桌上的玉簡。


    似是有所感應,這枚玉簡忽然浮現一層光暈,不多時,一抹流光自其中飛掠而出,在石桌旁凝聚成一道身影。


    見此一幕,三人心中立即戒備了起來,體內法力悄然運轉,已是準備好隨時將各自的法器、法寶打出。


    「終於有人……通過了試煉……」


    流光所化的中年男子,緩緩開口問道:「如今已過去了多少歲月」


    幾人麵麵相覷,最後紀源沉吟著回道:「大概已過去了數千年了。」


    此處道場最早是由一位,萬年前隻差一步便可成仙的前輩所留,數千年前被一位金丹巔峰的修士發現。


    自這位金丹巔峰的大修士,企圖血祭道場內的所有修士,從而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打破自身瓶頸躋身大能者之境,到如今大概已過去四五千年的時間。


    也就是說,他們麵前的這名中年


    人,便是數千年前經曆了那一切的人物。


    「數千年嗎」


    中年人麵色有些茫然。


    對他而言不過是一瞬,實際上卻已是跨過了漫長的歲月。


    別說是數千年了,就算隻是八百年的時間,也足以讓一位大能者壽元耗盡,就此坐化而去。


    哪怕有著數不清的奇珍異寶,用以增長自身的壽元,但一位法力通天的大能者,最多也隻能延壽到一千五百歲。


    若想突破這個界限,便隻有成仙一條路,如此才能做到真正的長生,再也不用為壽元焦愁。


    更別說在修煉的過程中,總歸是會遇到一些意外,因此而透支自身的壽元與根基,縱然有著增壽的靈物,實際上也增長不了多少壽元。


    就比如大渝王朝的開國皇帝,走的便是武道之途,境界堪比法力通天的大能者。


    隻可惜因為開國之時,這位皇帝陛下常年征戰,受傷已如家常便飯,幾次傷及到了自身根本,就算有一國之力尋找靈物,也最多活個八百多年而已。


    甚至若無數不盡的靈物,也許此位皇帝最多隻能活個五六百年就差不多了。


    「既然你們已經通過了試煉,便可得我的一切傳承。」


    過了良久,中年人方才消化了,世間已過數千年的信息。


    他作為曾縱橫一方,且修為一度修煉到了金丹之境的人物,自然也是看出了麵前三人的關係。


    隻是中年人並未說什麽,隻要傳承沒有斷絕,便算是了卻了他最後的一樁執念,至於是誰得到傳承,便沒有那麽重要了。


    「敢問前輩,可否告知數千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


    紀源忽然恭敬的做了一個道揖,隨即沉聲求問當年的事情。


    此話一出,李不為與周憐櫻兩人皆是一愣,前者似是意識到了什麽,頓時眉頭微皺的看來。


    就連麵前的中年人,聽後都是不由微微一怔,應該也是沒想到,麵前的少年道士似乎知道一些,當年所發生的事情。


    「也罷,趁著還有些時間,便與你說說當年之事吧。」


    他沉吟了片刻,隨後忍不住歎了一聲。


    見此一幕,幾人心中不由升起嘀咕,能讓一位很可能修煉至金丹境的大修士,都下意識的歎了一口氣,當年此地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如今隻是一道神念,知道的也隻是在被封入玉簡前,所發生的一些事情。」


    在幾人的注視下,中年人緩緩開口。


    當年曾有位赤心道人,從一顆天外隕星之中,得到了一步殘缺的功法,並以此法中記載的秘術,將隕星祭煉成了一件極其強大的法寶。


    此寶蘊含三十六重先天禁製,一經催動甚至可鎮殺大能者,隻不過就算是赤心道人,也隻是參悟煉化了其中十二重而已。


    但饒是如此,也依舊令此人縱橫一方難有敵手,雖是一介山澤野修,卻足以讓強大的宗門供為座上貴客。


    後來赤心道人發現了,一位數千年前的前輩所留洞府,並以此建立了一座道場,匯聚了數百上千名修士。


    其中雖然以散修與山澤野修居多,但也有不少出身大小門派的修士。


    以當年的光景,若是再發展數百年,或許這處道場也有那麽一點可能,最終演化為一片靈域,乃至是在眾人齊心協力下,煉化為一方洞天福地也不是不可能。


    誰想因功法殘缺,被困在金丹之巔無法突破的赤心道人,竟悄然生出了心魔,開始研究邪魔外道的血祭之術。


    花費二三十年的時間,此人在無聲無息間,竟是暗中布下了一重重大陣,想要將道場內的所有修士血祭!


    當封禁大陣開啟的那一刻,眾多修士為了生存而戰,拚了命的殺向道場中心的「小玄黃宮」。


    隻是這位赤心道人,也不是什麽孤家寡人,麾下除了有六名親傳弟子,二十餘名記名弟子外,還明裏暗裏培養了兩股力量。


    一個乃是維持道場秩序的玄黃衛士,不過在血祭開啟的時候,便有超過大半倒戈,害怕自身也被血祭。


    另一個則是赤心道人,在暗中培養的九幽死士,每一人都有著點靈境後期的修為,其中最強的十人,更是有著明道境中後期的境界。


    最為重要的,是這些九幽死士早已被洗腦,隻對赤心道人效忠,一聲令下甚至能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獻祭自身。


    有著部分玄黃衛士,以及大量九幽死士的阻攔,眾修士難以聚集起足夠的力量,大多數人甚至在自己的洞府內,就已經是含恨身隕而去。


    「赤心道人的六位親傳,有三位修煉至金丹之境,雖然僅有初期的修為,但也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中年人歎道:「主身在離去之前,將我這道神念封於玉簡之中,為的便是讓這一脈傳承不至於斷絕。」


    若是有人打破護山大陣,強行闖入到此地,這一道神念便會燃盡自身,施展出最終的手段,將所有來犯之敵滅殺。


    而傳承也會在同時,被其送往外界,至於會被誰得到,那時也已經無所謂了。


    「也就是說,前輩並不知道當年的事情,最後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結果」


    紀源有些遺憾的問道。


    聞言,中年人笑了笑:「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最後赤心道人肯定是失敗了,否則這座道場早已是被其化成了一方靈域。」


    所謂的靈域,便是與妖域相差不多的存在,由數量眾多的各方修士,所匯聚而成的地界。


    以一名大能者自身的道則,融入一方天地之中,再由五名以上的金丹大修士共同布陣,將方圓千裏、萬裏煉化,便可成就一處靈域。


    在靈域之中,烙印自身道則的大能者,可得到數成的加持,與此地修行更可遠超外界,且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清晰的大能道韻。


    據聞但凡是有大能者坐鎮的宗門,其山門所在之地,便是一座經營了上千年的靈域。


    而一個宗門的底蘊,最為重要的便是曾出過多少大能者,山門所經營的靈域,一共烙印了多少大能道則。


    烙印的大能者道則越多,靈域便越加堅固,不僅外力極難打破,其中的靈氣也更加濃鬱,對修煉有著意想不到的好處。


    這麽說吧,一個資質普通的修士,在尋常的名門大派中,若沒有足夠的機緣和資源,修煉到一境巔峰便已經算是殊為不易。


    但在宗門的靈域中,最少也會順利躋身二境,隻要足夠刻苦,敢打敢拚賺取到足夠的資源,此生一個二境巔峰是跑不掉的了。


    這也是為什麽,宗門能夠長久不衰的原因所在。


    「既然你們能夠尋到此處,便說明此地並未被演化為一方靈域。」


    那麽自然而然的,當年的赤心道人最終還是失敗了,未能血祭成功,突破困了其上百年的瓶頸。


    紀源點了點頭,的確是這個道理,若是當年的赤心道人成功了,那麽這一座道場也不會被掩埋在大地之下,數千年來無人發現。


    隻是縱然赤心道人失敗了,但此地眾多修士,恐怕也都盡皆隕落,雙方沒有一個人能活著離開此地。


    否則數千年下來,哪裏還由得他們這些後來者,進入到此地尋找機緣


    「好了,我的時間到了,希望你們能將這一脈的傳承,重新再現於天地間……」


    中年人微微一笑,神情顯得十


    分灑脫。


    隨著話音落下,其與真人無異的身軀,竟是緩緩的開始淡化,最終化作一片瑩光消散在天地間。


    一代金丹大修士,曾縱橫於天地之間,擁有搬山斷河之能的強者,便這般再不留一點痕跡,終是徹底的消散離去。


    「我現在開始好奇,這裏麵究竟蘊含了怎樣的傳承」


    在短暫的沉默後,李不為忽然笑道。


    隻是他的笑容,看著卻多少有點勉強,似是在故作歡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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